【一】《蝶戀花.記得畫屏初會遇》蘇軾.詞
記得畫屏初會遇。
好夢驚回,望斷高唐[1]路。
燕子雙飛來又去。
紗窗幾度春光暮。
那日繡簾相見處。
低眼佯行,笑整香雲縷。
斂盡春山羞不語。
人前深意難輕訴。
落落羨慕地說:“小妹呀,你倆可真算是一段奇緣。”
大方問:“這算什麼奇緣?”
“怎麼不奇?就說這‘初見’吧,就離奇!”
“哪兒‘離奇’了?”
“你說,你夢到的和考場上見到的是同一個人?”
“真的,一模一樣!”
“那麼,‘夢中的’算是初見呢,還是‘考場上’的,算是初見?”
大方激動地說:“夢中的和考場的都不是我倆的初見。”
“噢~,怎麼,還有奇事?”
“是啊!”
“什麼奇事,快告訴我。”
“真正的初見,是今年的元夕。”
“元夕?你在燈會上還遇見過他?”
“不是,那是元夕頭一天,我去約杜姨娘元夕去看燈會,當我走到畫屏時,嚇我一跳。”
“怎麼啦?”
“你知我遇上了誰?”
“誰?”
“就是夢中的他,紀緒呀!”
“他到過我們家?”
“是啊,當時我以爲是在做夢,我狠狠地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兒,真疼!……你說,頭一天還在夢裡夢過他,第二天一早,他就活脫脫地出現在你家畫堂裡……你說嚇不嚇人?”
“那你還不上去逮住他,千萬別讓他跑了?!”落落笑道。
“哪能呢……我低眉垂眼,假意要走開,又微笑着用手整理自己的鬢髮……”大方邊說邊學着那一天的表現。
“你沒說話?”
“俺是女孩子,在陌生人前,怎好先開口~”看着大方的忸怩之態,落落捂嘴而笑。
“你不是在夢裡,早已和他混熟了嗎?”
“可我看得出,他和我一點也不熟!”
“他是來找誰的,你有沒有問過?”
“問了,是找杜姨娘的。”
“不會是姨娘以前的相好吧?!”落落擔心道。
“別瞎說,有‘相好的’直接找到丞相府的嗎?”
“杜姨娘說,是她師傅讓他捎了副畫給她,至於這書生姓甚名誰,她也不知道。”
“這麼說,他又消失了?所有美好的嚮往都已成泡影了?”
“可我對他的思念,卻並不因時間的流逝而減弱半分。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他。所以,當姐姐那天給我看他的自薦信,我就覺得,一定是他寫得,一定是寫給我的,我一定要到考場上去確認……”
【二】《玉樓春.春恨》晏殊.詞
綠楊芳草長亭路,
年少拋人容易去;
樓頭殘夢五更鐘,
花底離情三月雨。
無情不似多情苦,
一寸還成千萬縷;
天涯地角有窮時,
只有相思無盡處。
姐妹倆正說得興致,袁震穿戴好衣冠準備上朝去了。
大方趕忙起身,扭捏地對袁震說:“姐夫,求你件事唄~”
袁震從來沒有看到自家的妻妹還有羞澀的一面,便好奇地問道:“小郡主[2],你有什麼事?有什麼事你就說吧,何必客氣?”
大方也不知從何開始說,只是羞澀地低下了頭。
袁震看了看妻子,落落也只是瞅着大方笑。
袁震問:“小郡主,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大方撒起嬌來,說:“姐姐,你來跟姐夫說~”
袁震忍不住笑出聲來,因爲他第一次看到大方撒嬌,和平時的她完全不一樣,怎麼看怎麼彆扭。
落落更是逗她:“還是你自己跟你姐夫說吧,我又沒見過那人,怎知他的好……”
袁震問:“什麼人?怎麼了?”
大方紅着臉說:“我看上一個考生,長得可好啦,白髮飄飄……”
袁震吃驚地打斷了大方的話,問:“郡主,你缺少父愛嗎?”
大方白了姐夫一眼說:“誰缺少父愛啦~”
袁震不解地問:“你不是看上了白髮蒼蒼的考生林旭了麼,我知道他的,今年都八十三了,還是我給做得推薦。他那麼大把年紀,老婆應該已經不在了……”
大方拉着落落的手,惱了起來,“姐姐,你看姐夫,胡說些什麼!?”
落落一直捂着嘴笑,說道:“袁郎,小妹說的是紀緒。”
“噢,他呀,”袁震想起來了,“我怎麼把這個白毛給忘了。”
大方連忙嗔怒道:“我不准你這樣編排他!”
袁震笑了:“還沒怎麼樣呢,就護上了?”
落落解釋道:“自從那天你拿回了紀緒的那首詩,小妹就喜歡上他了,只是不知他長得如何。小妹又去找了堂兄,親去考場見了紀緒。一見到他,就讓他給迷上啦。”
大方羞得捂住了臉。
落落看了大方一眼說:“你沒看到我們的大方最近瘦了多少?你趕緊去找紀緒說說,讓他趕緊把她給娶走,讓我們的小妹如願,嫁給她的夢中情郎。”
袁震擔心的問:“也不知人家婚配了沒有?”
大方急了:“肯定沒有!誰會喜歡他那一頭的白毛?”
袁震笑了起來,說:“你怎麼也說他是白毛?”
大方道:“只准我說,就不准你說他!”
袁震說:“這樣吧,我先找外甥瞭解一下他的情況,他和韓沃是好朋友。”
落落道:“‘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你可得抓點緊,千萬不要錯失了小妹的好姻緣。”
“夫人請放心,只要紀緒還沒有婚配,我保證他跑不了!”
“就算他有了婚配,你也得想辦法讓他退婚呀!”落落看了大方一眼,笑道,“你可知,‘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大方着急地催促道:“姐夫,你今天先去看看杏榜,不知他考中了沒有?”
袁震無奈地說:“好的,我的小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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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高唐
國時楚國臺館名,在雲夢澤中,楚王遊獵之所,一說在江漢平原。宋玉《高唐賦》:“昔者楚襄王與宋玉遊於雲夢之臺,望高唐之觀。其上獨有云氣,玉曰:‘昔者先王嘗遊高唐,怠而晝寢,夢見一婦人,曰:妾巫山之女也,爲高唐之客。聞君遊高唐,願薦枕蓆。王因幸之。去而辭曰;‘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阻。旦爲朝雲,暮爲行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旦暮視之如言。故爲立廟,號曰朝雲。”
[2]袁震爲何稱大方爲郡主呢?
至順二年(1331年)文宗意欲使燕鐵木兒“獨爲丞相以尊已之”,便在朝中不再設立左丞相之職,便改左丞相伯顏爲知樞密院事。爲了安撫伯顏,又頒詔進封伯顏爲“浚寧王”,並追封其先三世爲王。由此,大方也跟着父親水漲船高,成爲郡主。
在元代,宗室之女亦稱公主,異姓王的女兒才稱郡主,這是元朝特有的制度。元朝皇族爲蒙古乞顏(起延)部,元代譯爲孛兒只斤氏。只要是孛兒只斤氏,男的皆稱“王子”,並且都有繼承皇位的權利,而女的都稱“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