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高空中看了一眼，許七道：“走吧。”
話音落地，許七已經將肉身化作一道血光，直衝高空而去。
少女的元神遮蔽，並未限制許七的行動。許七衝上高空，也不受半點阻礙。
看着許七衝上高空，少女微微一怔，卻也不做什麼猶豫，御空而起。
元神修士遁術極爲迅速，少女雖是後發，卻能先至，趕在許七之前來到那片不斷變幻的天空下。
那片天空之下五百丈範圍內，遍佈無數不可見的虛空裂痕。即便元神宗師闖入其中，也難順利全身而退。
少女站在那方圓五百丈範疇之外，看着肉身化作一道血虹而來的許七，道：“要我做什麼？”
往那光繭處看了一眼，少女道：“二十丈遠近，我進出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只是……有什麼辦法能夠打破這個光繭呢？”
她看許七突然行動，不知許七何意。但聽着許七似乎也無什麼太好的辦法，唯有硬碰一途。
之前光繭在這一片天地的中心時，想要進入其中還有些難處。如今光繭不斷下落，只差二十丈便徹底離開這片空間。少女把握着自己的實力，自覺接近那個光繭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只是那光繭中的力量實在是異常龐大，即便元神宗師也無法經將之輕易撼動。
少女自是無法，便將視線投向許七，看他有什麼辦法。
“不必你進入其中。”許七仔細的看看那光繭所在的位置，身形閃動，正站在那光繭的下方：“你我在這裡等着就是了，不必進入。”
指了指遠處那指着光劍的尺許槍頭，許七道：“倒是這件法寶……如果提前發動了來轟擊光繭，還是要耗費一些力氣做個阻攔的。不求徹底攔下，只求能將其中的力量盡力消耗一些，使其威力不足就好。”
少女看看許七：“我還以爲你掌握了這件法寶的運用法門，要藉着這件法寶轟擊光繭。原來，你也沒能問出操縱這法寶的手段啊。”
許七搖了搖頭，無聲的笑笑：“你對我倒是有很高的期望。我從那修士口中問出，這法寶的操縱並不在他。他現在已被我用手段困住，卻說這法寶仍舊可以發動。由此可見，操縱這件法寶的並不是他。”
那修士原本就是要犧牲自身，將這法寶中的力量再增強一步。到那時候，三十人盡死，法寶根本無人操縱。但那修士卻有極大的信心，能夠做成這件事情，足見那法寶如何發動、何時發動，並不是受尋常法訣一類的手段控制的。
那掌握了這法寶的元嬰修士，也只是能夠啓動這件法寶，讓這法寶不斷攝取生人的力量。至於法寶何時完成最後一擊，就不在那元嬰修士的掌握之中了。
許七本也有控制那法寶的心思，但問明白了這些之後，許七便將這點心思徹底打消了。
看了看少女，許七道：“若這件法寶突然發動，要阻攔法寶的就是你。不必徹底阻攔，只要消耗其中的力量即可，更不要施展引爆元神一類的手段……你能做到麼？”
少女想什麼事情，都極爲簡單直接。例如這件事情，也只會去想如何達成目的。
至於其他的事情，就都不重要了。
包括她的元神在內。
許七多多叮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若是不將那些少女有可能選擇的辦法先剔除了，誰知道事情來時，少女會做出怎樣的事情。
將許七所言想了一番，少女點頭道：“不引爆元神的話，也能消耗其中的力量，但是消耗的不會很多。阻攔一下，也不是問題，但卻不能阻攔多久。”
許七追問道：“大致能阻攔多久？”
少女沉默了片刻，輕輕一擊掌，又在片刻之後再度擊掌，而後道：“應該就是這麼長時間了。”
兩次擊掌之間，最多二十個呼吸的功夫。
“嗯……”許七點點頭，道：“可以了。”
少女看看許七，道：“如果我損耗元神的話，一定能阻攔更長時間。你如果覺得時間不夠用的話，我可以……”
“不要說這個。”
沒等少女說完，許七便將少女的言語打斷了：“捨棄元這種事情，不要再提，也不要去想。你是元神宗師，元神何等重要，你比我理解的更爲清楚。若元神受損嚴重，你現在所有的記憶、意識，就會盡數變成空白。如果引爆了你的元神，你也就不再存在了。”
看看少女，許七道：“無論是你死，還是你的記憶、意識被抹滅，都不是好事。你要保住你的性命，保住你的記憶，你的意識。”
“爲什麼？”少女有些不解的問道：“爲什麼？記憶、意識被抹滅，但能保住性命的話，放棄現在的記憶又有什麼關係？”
許七看着面有三分疑惑，聲音仍舊冰冷的少女，略略沉默了一陣，道：“知道傳授你一身修爲的那個無間鬼帝的，有你，有我，有九毀鬼王。”
“如今，九毀鬼王已經不存。我雖然知道那位無間鬼帝的身份，但他的所思所想、種種言語，只有你才知道。”
“雖然那位無間鬼帝，是由真正的無間鬼帝分化而來，但也有了獨立的意識，分明就是一個完整的人。如今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我之外，再無人知道他曾經存在過。除了你之外，就沒有人知道他是怎樣一個人了。”
“在這個世界上走了一遭，總是希望有幾個記得住自己的。你，要記得他，要記住他。有你記得他，他就是真正的一個人，而不是‘無間鬼帝的一個分身’了。”
“如果你的記憶、意識就此被徹底抹滅了，你又怎麼會記得他？”
看了看少女，許七問道：“你能明白麼？”
“不是很能明白。”少女微微搖了搖頭，又道：“但是我會好好的記住他的。”
“唔。”許七點點頭，也不再去說什麼。
爲何自身的意識、記憶十分重要、自身的意識和記憶才構成了當前的這個“我”之類的言語，真要許七去說，許七也能說的明白。
但不管說的再怎麼明白，這些事情本身就有些空泛之嫌。和麪前這少女去說，她也未必能夠明白。
九毀鬼王和無間鬼帝分化之後，各自尋找傳人。想要留下屬於自己的傳承那是自然，但另外一個原因，也是因爲想
要有那麼一個人，真正見證自己的存在。
——是“自己”的存在，而不是以“無間鬼帝的分化之身”的名目存在。
這，是九毀鬼王的一個想法。雖然並未說明，但許七也把握的清楚。
至於那位冒充了真正的無間鬼帝的“無間鬼帝”，又怎會沒有這樣的想法？相比好歹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名號的九毀鬼王，那位“無間鬼帝”是真正的沒有屬於自己的身份。
日後，旁人會記得無間鬼帝，也會記得那位九毀鬼王。卻無人知道，百鬼窟的無間鬼帝曾經由另一個人充當過。
除了這個無名少女之外，無人知曉。
無間鬼帝也罷，九毀鬼王也好，以至於二人同在的百鬼窟和其中的大多數修士，許七的態度從來堅定。即便是九毀鬼王之前合作時，許七也將自己的立場說的十分明白。
對於這一點，九毀鬼王自己也十分的清楚。
但，殺死九毀鬼王也好，殺死無間鬼帝也罷，以至於徹底剷除百鬼窟，於許七而言都並非私怨所致。
爲無數百姓除此禍源，又怎會是私怨？
既然不是私怨，那有人能記得那位頂替了真正的無間鬼帝，放棄了給自己一個身份的“無間鬼帝”，許七也是樂見的。
不管是好是壞，是善是惡，立場是否相同，既然在這世上走了一遭，又怎能沒那麼一兩個知道、記得他的存在的人？
高空中，許七和少女都不言語，靜靜的等待着那光繭落下的時刻到來。
少女要防範那件法寶的突然轟殺，絕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許七要做的事情，相比之下也沒輕鬆到哪兒去。
抓那一瞬機會，誅殺真正的無間鬼帝這件事情，正落在許七頭上。
除此之外，許七還要防範任何有可能向這裡靠近的修士。一旦發現了其他修士的蹤跡，就得許七施展手段，或困或殺，一個個處理乾淨。
孫乘雲讓那三十個修士到此做事，似乎極有把握，卻難保沒有後手。若還有其他領了孫乘雲命令的修士前來，就得許七去分辨、處置了。
少女要一心觀察那法寶的動向，阻攔那法寶轟擊光繭。元神感應雖然廣闊細緻，此時卻也不能妄動。其他的事情，自然要交給許七去做。
這些事情於許七而言一點都不輕鬆，他心中梳理着梗概，爲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在心中做下種種準備。
那個少女，卻在此時打破了沉默：“突然想起了一家事情，之前要跟你提起，卻因爲種種事情被打斷了。現在又想了起來，總是有機會和你好好說說了。”
“唔。”被少女這麼一說，許七也想了起來。少女之前的確有幾次想要提及什麼事情，卻都因爲事情有變，被生生的打斷了話頭。
如今提起，許七便問道：“你想說什麼？”
“你……”
少女剛說出個“你”字兒來，卻聽頭頂傳來一聲輕響！
啪啦！
隨着這一聲輕響，那光繭上隱隱裂開一道縫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