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陸隱的答案,謙書身體無力,猛地咳嗽一聲,吐出口血,單膝跪地,無法接受。
堂堂春秋簡,遨遊九霄,縱橫天地,沒了?怎麼可能?螢梅大觀,那些渡苦厄強者,濁寶底蘊,都沒了?
他不信,這個答案不是他可以接受的。
轟
一聲輕響,謙書眼前出現一個石箱子。
看到石箱子,他臉上再無血色。
希望在這一刻徹底破滅。
陸隱看着謙書,居高臨下:“還有什麼想說?”
謙書閉起雙目,渾身顫慄,絕望吞噬全身,眼前驟然一黑,差點昏倒。
“我後悔,後悔在天門讓雅婆婆出手,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寧願不出少御樓。”
陸隱點頭:“很樸實的願望,看來你並不想死。”
謙書身體一震,沒有回答。
多數人在這一刻都會咒罵,無關恐懼,而是一時無法接受現實的咒罵,不一定是咒罵陸隱,更是咒罵這個結果。
謙書只是後悔,代表他想活,爲此,不敢咒罵一句,甚至不敢表現出一點點不滿。
這個態度,陸隱很滿意。
“你們憑運氣賭贏了萬象谷,運氣是怎麼來的?”陸隱問。
謙書沒有猶豫,直接回道:“以春秋簡之法,書寫“運”字。”
陸隱目光明亮:“那麼,我需要這個“運”字,你能幫我嗎?”
謙書擡頭,看向陸隱:“可以,春秋簡每一個弟子都可以寫,但真正能發揮作用的只有絕強者,我擁有渡苦厄大圓滿戰力,在春秋簡濁寶上刻下“運”字,肯定能幫你。”
“但“運”字難刻,無法一筆而成,春秋簡內刻下的“運”字只有八個,陸陸續續用掉近半,剩餘的隨着螢梅大觀身死而失去作用,想要再得到,只能由我寫。”
陸隱嘴角彎起:“你在表現自己的價值,還是在威脅我?”
謙書急忙道:“沒有威脅,我是怕你不信,以爲我敷衍,所以解釋。”
螢梅大觀死了,剛剛他話裡提到,陸隱沒有反駁,真的死了,春秋簡也沒了。
陸隱點頭:“你還算有價值,而且因爲接受修靈,永無提升的可能,對我威脅不大,所以,我可以給你一點希望,脫離我的希望。”
謙書激動:“書寫“運”字?”
陸隱伸出手:“五個,寫五個“運”字,可以讓你自由,我保證不再找你麻煩,只要你不找我麻煩。”
謙書同意了,很果斷。
他沒有拒絕的餘地,不管書寫“運”字要多長時間,只要能脫離陸隱,他都要嘗試。
他還沒活夠,渡苦厄大圓滿已經是永生境下至強一層,就算無法突破,在這個層次,他依然可以憑戰技功法等手段提升實力,只要活着就有可能。
至於陸隱,以後他不知道,但在這一刻,他絕對不敢有報仇的念頭。
陸隱希望謙書快點寫“運”字,看有沒有用,他需要運氣,其實所有人都需要運氣。
至於那石箱子,剛剛創造因果破謙書體質的時候,陸隱已經用因果業爲終查過,謙書並不知情。
想想也對,不管謙書對春秋簡多重要,在他沉睡少御樓的時候都還年輕,而石箱子必然是春秋簡最深的秘密,豈會給他知道,尤其少御樓本身也不簡單。
而且沉睡少御樓,代表春秋簡會想辦法讓謙書成爲神之御,意味着,謙書早晚有一天會以合理的方式既脫離春秋簡,又屬於春秋簡,這個前提下,螢梅不會告訴謙書石箱子的事,她或許也怕謙書爲了未來出賣春秋簡。
若能以春秋簡換取拜師上御,謙書絕不會拒絕,螢梅這種人不可能讓別人抓住必死的把柄。
“還有一件事。”陸隱看着謙書,問:“螢梅的萬字書界,你有沒有辦法施展?”
謙書搖頭:“螢梅大觀的序列規則爲字成一界,一個字便是一界,而萬字書界則是序列規則達到極限後的運用,相當於靈化宇宙的神化序列,這不是春秋簡的力量。”
陸隱失望。
萬字書界,他被螢梅算計,放逐了一次,那一次讓他體會到另類的感覺。
每個字自誕生開始都有它代表的含義。
吃,代表了吃。
睡,代表了睡。
那麼,在吃這個字出現之前,吃,用什麼表達?
又是何人在何種情景下創造了“吃”這個字,又爲什麼叫“吃”?
這,同樣是因果。
天地間有多少文字?那些文字又代表了何種因果?陸隱一直在找因果,人世百態是因果,文字,同樣是因果。
他在萬字書界內看到了那些字,那些字彷彿活了過來,不斷述說着什麼,別人或許會瘋了,但陸隱,恰恰看到了另一個世界。
青蓮上御說因果是一個世界,九霄宇宙除了他與自己,無人可以看到。
萬象谷認爲天地大勢是一個世界。
那麼,文字,何嘗不是一個世界?
只不過春秋簡沒能發掘這個世界,只是單純的利用春秋簡濁寶的力量修煉。
唯一接近的就是螢梅的萬字書界,但她自己也沒能看到陸隱領悟的那些。
還有一個很接近,就是天元宇宙的遠古文字,那些文字在道源宗出現過,每一個字都有奧秘,留下那些字的是道源宗的誰?始祖嗎?以前他沒問過,現在記在心裡,以後若能見到始祖,應該問問。
而現在,陸隱特別想通過那些文字瞭解些什麼。
人可以有因果,字,誕生於人,更是一方因果。
自己或許可以從中看到些什麼。
至於謙書,就留在至尊山裡刻字吧。
可惜了這春秋簡,躺在濁寶上,感覺還是很奇特的。
清澈的河流環繞古色古香的石屋,在安靜的城池內流淌,兩旁有河堤,有花草樹木,有鳥雀蟲鳴。
這是一座城池,很普通很普通的城池,修建在大地之上,裡面大多爲普通人。
越是這樣的城池,有時候反而越安全,修煉界默認的規矩,修煉者不得在凡人多的地方戰鬥,不管修煉界多昌盛,一切根基起源於凡人,這,也是禁忌之一。
宇宙傳承越久遠,禁忌就越多,而像天元宇宙,沒有這些明令的禁忌。
啪啪啪
河岸邊,老婦人不斷用木棒敲打衣物,沉重的粗布在木棒敲打下濺出無數水花,灑落在河流上。
身後是一羣孩童玩鬧,不時被老婦人驅趕,讓他們遠離河邊。
一個孩童被大鵝撞倒,哭喊了起來,老婦人拿着木棒驅趕大鵝,引起一番鬨笑。
河流之上,木筏緩緩流淌,簡易的遮陽傘掛在木筏之上,遮陽傘下是一個年輕人,坐在躺椅上緩緩晃動,旁邊還有張木桌,木桌上擺放着飲料果盤。
這一幕很快引起兩旁人目光,一個個對着木筏指指點點,很是新奇。
木筏上的人自然是陸隱,他躺在椅子上,悠閒的晃動,對兩旁人目光毫不在意,還戴着墨鏡,哼着小曲。
越來越多人看過來,有人議論:“這是外鄉人吧,臉上戴的是什麼?”
“黑黑的,有光,剛剛刺了我一下。”
“那杯子裡喝的是綠色的,不會是毒藥吧。”
“快趕走他,別讓他在我們這尋死,我們這條河可從沒死過人。”
“快趕走他。”
“趕走他…”
這時,一個老者被人扶着,顫顫巍巍走來,看着河流上漂浮而去的木筏,對着衆人擺手,讓他們別說話:“老夫年輕時在城外看到有天人降臨,那位應該是天人。”
“天人?怪不得喝毒藥都沒事。”
“夫子說的是真是假?”
“廢話,夫子怎會說謊,咦,剛剛誰說話?死小子,你不去上課,又逃出來了。”
“救命啊夫子…”
河流兩旁鬧哄哄的,陸隱伸了個懶腰,做起來,手指扒拉墨鏡,看了看兩旁。
兩旁人下意識安靜,都看着他。
木筏晃動,游魚躍過水麪,帶起了水汽出現七彩之色,很是美麗。
陸隱笑了,很是燦爛,從腳下豎起竹竿,竹竿上綁着布條,布條正反兩面都寫了字,正面--“愛信不信”,反面--“不信也得信”,在兩旁人疑惑的目光下,再次躺下,慢悠悠開口:“算命。”
兩旁人眨了眨眼,隨後鬨笑,散去。
算命,這年頭還有人信這個?
自從天人頻繁出沒城池,他們就知道有凡人與天人的區別,那些天人不僅帶來了不少從未見過的新奇之物,也讓他們知曉算命是多麼可笑的笑話。
曾經就有人詢問天人是否可算出命數,天人明言,絕無可能,除非青蓮上御。
青蓮上御是誰他們不知道,但他們知道,天人都無法算出命數,此人?哼,騙子。
“喂,你是天人嗎?”有孩童嬉笑大問。
後面一個大漢憤怒追趕:“死小子,膽大包天,我看你是欠打,別找陌生人說話。”
陸隱笑道:“是啊。”
又有孩童大喊:“你一定是混的最差的天人。”
陸隱好奇:“這是爲何?”
“你不是會算命嘛,算算我們爲何這麼說唄,哈哈。”又有孩童嗤笑,引來一羣人笑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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