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什麼都沒有?”孔德惠有些無法置信。
“您自己看。”特務擰亮手電筒,直射窗前,果然空無一物。
“莫非自己眼花了?這幾天太緊張神經過敏?”孔德惠靠在牀上,腦子裡冒出了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
與此同時,飯店樓頂。
“少爺,這孔德惠保準被嚇得半死!”胖子一邊收着道具一邊笑道。
“可惜,嚇不死他。”森坡少爺(馬曉光)淡淡地說道。
很快,胖子把繩子已經收好了,取下了上面的紙板人。
“這紙板人做的還真好,乍看去還挺像。”胖子嘖嘖讚歎道。
“先折起來,快回去,待會回到十八樓你可以先燒給姓孔的。”森坡少爺笑道。
“麻蛋,便宜這小子了。”胖子收拾好道具嘟噥道。
兄弟二人很快悄然回到了十八樓的套房。
“就這麼便宜這老小子?”胖子去衛生間把紙人先給孔德惠燒了之後,出來便問道。
“那不能,這纔剛開始呢,不過我們不能弄得太厲害,要不真的把他驚跑了反而不好,而且我這還有些東西要弄,弄好了我會給他一個驚喜的。”森坡少爺幽幽地說道。
“有多驚喜?”
“總之是很驚喜。”
一夜時間對於睡着的人來說很快就過去了。
這不,森坡少爺和胖子一覺睡到了大天亮,起來之後MISS柳都又出門了。
這兩貨也一點不對自己的懶散而感到慚愧,反而嘻嘻哈哈地在飯店吃完早餐後,纔不慌不忙地奔愛多亞路而去。
路口,“大世界”俱樂部門口。
“少爺,這一大早就來看戲?”
“不看戲。”
“不看戲?你對這些小孩玩意兒不是不感興趣嗎?”胖子有些好奇地問道。
“取點東西。”森坡少爺玩味地笑道。
很快,兩人到了雜耍臺後面,一些演員正在排練。
有唱崑曲的、有唱評彈的、有耍雜技的、還有玩魔術的……
“你好,我找鄔師傅。”森坡少爺彬彬有禮向一個正頂着一摞大碗的年輕男子詢問道。
“就在那邊,箱子旁邊。”年輕人一邊說着,一邊沒忘保持平衡,練着自己的功呢。
“鄔師傅,您老好。”森坡少爺客氣地衝不住忙乎的一位老人家招呼道。
“你要的東西都在那個黑色小箱子裡。”頭髮花白的鄔師傅頭也不擡繼續忙着自己的活計,也沒有和兩位不速之客多說。
“那就先謝了!”森坡少爺兀自沒有被冷落的尷尬,反而有些高興地謝過這位師傅。
招呼着胖子拎起了箱子,見這邊人人都在各忙各的,兩人也不好過多打擾,便離開了大世界。
剛剛到路口,一輛黑色出租汽車停了下來。
兩人見狀,連忙把箱子放到車上,很快地上了汽車。
“老曹,安排得不錯,就這老頭好像不喜歡生人。”森坡少爺對老曹的工作點讚道。
“老人家不善言辭,不過聽說是剷除漢奸用的,什麼也沒問,一天工夫就把東西趕出來了。”曹木連忙給長官解釋道。
“那沒事,高人嘛,一般都有點小脾氣。”森坡少爺笑道。
“不抓活的了?”胖子忍不住問道。
“抓什麼活的?其實戴老闆就是要死的,他不好說而已,這是租界,又不能讓工部局找茬,不能授人以柄。”
“要不怎麼會讓老徐這個冤大頭傳達命令?特務處高手如雲,幹嘛找我們呢?”森坡少爺玩味地笑道。
“那就找個殺手悄悄幹掉他?”
“直接幹掉他,太特麼便宜他了,既然當了漢奸就要有不得好死的覺悟!”森坡少爺惡狠狠地說道。
夜幕又降臨了,一到晚上,孔德惠更加地焦躁不安。
白天好不容易眯瞪了一會兒,這會兒看着到處閃爍的燈光,孔德惠的心裡又有一種毛刺刺的感覺,好像那些燈光是一雙雙盯着自己的眼睛。
陶美娜白天又哭又鬧,終於讓吉田敏郎同意兩個特務陪着她去幾個百貨公司血拼了一番,這會兒正美滋滋地在房間試衣服呢。
孔德惠有些坐立不安,拿起報紙,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看書就更不用說了,上面那些鉛字盯得稍微久一點就感覺在眼前跳動。
“達令,好看嗎?”陶美娜換上了一套新裙裝,扭着腰肢向孔德惠問道。
“好看,好看……你穿什麼都好看。”孔德惠應付着說道,兀自有些心不在焉。
要擱平時,他肯定要品鑑一番的,現在這情形,可是什麼興趣都沒有了。
陶美娜也看出孔德惠的敷衍,見他一副六神無主,神遊物外的樣子,也是頗爲掃興。
但這又是非常情況,不便和他哭鬧,只能噘着嘴回到了自己房間,只在房間裡留下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
孔德惠看着房間裡的掛鐘,鍾裡滴答滴答的響着,時間一秒秒流逝……
不知不覺孔德惠靠着沙發睡着了。
作爲孔德惠的安保負責人,南浦源三雖然看不起這個叛徒,但是作爲內務省特高課的精英特工,他必須恪盡職守。
認真地檢查了一番樓層的安保情況,他安心了不少。
樓梯間直接給鎖住了,不可能有人能從那裡進來。
除了一部專人操作的電梯,其他電梯都不經過十九層,不可能有人能夠來得了。
餐食自從前天食物中毒之後,直接禁止了從外面送餐,就是酒店的餐食也都是專人烹調,雖然味道不怎麼樣,不過這不是他關心的。
所有的食物和水都要經過專人——就是森澤宇太檢驗,確定無毒之後才能送到孔德惠的房間。
大廈是滬市第一高樓,也沒有被人狙殺的危險。
想着自己佈置的安保措施,南浦源三還是滿意的,拿機關長吉田敏郎的話來說,這裡比霓虹國領事館都要安全。
“情況怎麼樣?”南浦源三對房間門口守衛的鬆尾大口問道。
“一切正常,除了清潔工來循例打掃過走廊……但是沒有進房間,而且搜檢過,沒有可疑物品。”鬆尾大口恭聲道。
“呦西,繼續堅守崗位!”南浦源三命令道。
南浦源三仔仔細細地把十九樓又巡視了一遍,確定無虞之後纔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過了很久,夜更深了,孔德惠還沉沉地睡着。
突然,“叮……”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驚醒了睡夢中的孔德惠。
“你的房間有炸彈,快跑!”電話裡是一個帶着日本腔的男子的聲音。
神情恍惚的孔德惠沒有來得及多想,騰地一下跳了起來,摸出腰間的手槍,一下衝出了房間。
鬆尾大口和另一名霓虹國特務已經聞聲衝進了套房客廳裡,見神色慌張的孔德惠衝了出來,也是如臨大敵。
“有炸彈!有人要殺我!”孔德惠驚魂未定地說道。
兩名特工,一名護着孔德惠往外走,另一名則硬着頭皮到孔德惠的房間檢查,看看是否真像他說的“有炸彈”!
兩人剛到了走廊上,正準備換一個房間,卻見走廊上的燈全都一暗。
孔德惠聽到身後一聲悶響,本能地一閃身,退到一旁,倚着牆壁點亮了手中的打火機。
藉着打火機的光,只見剛纔那個霓虹國特工靠牆站着,陰森森地低着頭,手裡的槍閃着藍瑩瑩的幽光。
“情況不對!”孔德惠心裡一寒,扣動了扳機。
槍卻沒響——原來情急之下,保險都沒開呢。
孔德惠有些慌了,他不敢出聲喊了,這霓虹國人也靠不住!
在黑暗中呆了一會兒,孔德惠適應了走廊的黑暗,眼前開始模模糊糊地能看到一些東西了。
他不敢在這裡呆了,心裡只有一個聲音,要趕快離開這裡。
摸着黑,孔德惠來到了樓梯間,一推門,一股巨力卻彈在他雙臂之上。
這時,孔德惠纔想起,這裡自從十九樓被包下,就已經全部鎖死,鑰匙在南浦源三手中。
但是現在孔德惠誰也不相信了,說不定那個南浦也沒安好心。
眼見樓梯走不了,孔德惠又繼續摸索着。
從樓梯間拐出來,又過了一個轉角,孔德惠看到了一點光亮——是電梯的口的燈。
“坐電梯,趕快離開這裡!”一個聲音在好像在對孔德惠說道。
略有微光的電梯間空無一人。
孔德惠三腳並作兩步跑到了平日裡常坐的專用電梯,藉着微光,搗鼓了半天,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糟了,肯定有人要害我!”孔德惠越發堅定了這個想法。
正在這時,孔德惠忽然聽到了一陣“咔咔”聲,電梯又有反應了。
“當”的一聲,電梯似乎停在了十九樓。
孔德惠見狀,急忙拉開電梯的廳門。
廳門拉開,孔德惠並未貿然衝進去,藉着電梯口的微光定睛看了一眼,方纔衝了進去。
這時,孔德惠只覺得腳下一輕,接着是一聲紙張碎裂的聲音,自己的腳下彷彿踩在了虛空之上。
孔德惠覺得自己現在漂浮在半空之中,這種感覺很奇妙……
很快,他感覺一股巨力驟然衝向自己,然後是“嘭”的一聲巨響,接下來是碎裂的聲音!
這聲巨響非常響,整個國際飯店的人似乎都聽見了。
不過孔德惠卻再也聽不見了……
“怎麼樣?驚不驚喜?”
十八樓電梯井裡剛剛鑽出來的森坡少爺一邊收着繩子,一邊衝守在旁邊的胖子笑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