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你想到了什麼?”
“沒有,我什麼也沒想,你別多想。”
“真的嗎?你什麼也沒多想?”
“嗯嗯,我什麼也沒多想,真的,真的。”
“可是你的表情告訴真,你分明想到了什麼,可是想到了你父親白杜生?”
蕭史的眼睛是那般的清澈,讓她難以拒絕,她本就是個不知道該如何去答覆和拒絕別人的善良小丫頭,只能嘆了口氣,她的表情不再可愛,取而代之是一種符合二十五歲年齡的心智。
“你可聽說過一句很有趣的話?”她的眼神一下深沉起來,就連語氣都低沉的可怕。
“什麼有趣的話?”
“若是愛上了,只能淪陷,除了淪陷,別無出路。”她停住這句話,看向蕭史,“我爹這輩子活着唯一的一件事就是愛我娘,這用盡了他所有的精力,也耗光了我該獲得的所有父愛。”
她託着臉看向窗外,她每次回憶父母戀愛的時候,總是會去看着窗外,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心,才能捋清思路。
“我爹白杜生,曾經是毒聖最傑出的徒弟,更是唯方大陸最年輕有爲的毒術師。他的顏值與你的面容,不遑多讓。聽我娘說,我爹弱冠之前,那雲英未嫁的女子們,就將我爹的家門口堵了一個水泄不通。”
她嘆了口氣,閉上眼,想象着父母親那段愛情,讓唯方大陸都爲之嫉妒的愛情,這天底下只有李玉琪和慕彥竹的愛情才能與之媲美的感情,一段她聽起來悽美卻動聽精彩的愛情。
“我爹是個倔強的人,總覺得所有的事情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信緣分是不經意之間的一瞥,他堅信他喜歡的女孩是一見鍾情的。可是他卻沒等來他能驚鴻一瞥的女孩,卻被一個他以爲是小姑娘的女子給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甚至賠上了一輩子的幸福。”
“那一年我爹弱冠,奉着毒聖的命令前去朝拜天子,卻遇到了毒聖的仇家,一個不小心墜入了血玄沐湖,之後……”,王箬沐的語氣很淡,可是她的眼睛很空洞,顯然陷入了回憶之中。
“這裡是哪裡?”白杜生捂着自己的傷口,傻呆呆的看着眼前嬌小可愛的小丫頭,她看上去似乎只有十二三歲。
“血玄沐湖。”
這是一聲冰冷的聲音,雖然帶着嬌憨的語調,可是語氣生硬而又氣勢。
“是嗎?血玄沐?那你是誰?”白杜生打量着眼前的這個小丫頭。
“救你的人。”王瀧韻看了一眼白杜生,將手裡的藥丸丟給他,“外敷三日,若是你能走,就可以離開了。”
她轉身往外走去,他眯起眼睛,這個小丫頭爲什麼有一雙如此看破世事的眼眸?她到底是誰?
白杜生掂量着手裡的藥丸,放在鼻尖,這是上好的治療外傷的藥,看來對方並非自己的敵人。
他是個要強的男人,在他的心目中,所有的一切困難都不是困難,只要是他想的,他都能戰勝。
他將外傷藥敷上之後,咬牙做起來,運功給自己療傷。
這血玄沐湖是一個碩大的湖泊,與其說是湖泊不如說是內海,簡直望不到邊界。
在這湖水的一側有一個碩大的千年老樹,這老樹上有一個漂亮的樹屋,樹屋盤旋而上,用木板做成了樓梯。而這個樓梯的兩旁種滿了曼陀羅花。
粉白的曼陀羅花爭相綻放,煞是好看。而他拾階而下,慢慢走向樹底。
那個謎一樣的女孩就坐在樹底下的一片陰涼處,一身青衣,手中的茶水冉冉飄來香氣,而她的眼眸卻似枯水一般,波瀾不興。
“你是這血玄沐湖的主人,對嗎?”
“主人?”她停下喝茶的動作,那幼稚的臉蛋帶着疏離的目光。
“又或者說,你是這血玄沐湖的谷主,是嗎?”
“我是這裡的谷主又或者是個路人,似乎也沒什麼關係,你的傷快好了,在這樹屋裡再住上一段時間就可以離開了。”
“你這麼快的攆我走?”
“你是毒聖的弟子,我知道你叫白杜生,我不希望與外界任何一個派系染上一丁半點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你早些離開。”
她的目光是堅決的,他看的出來,她是真的對他下了逐客令。
這是他生命裡面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女子,對他的容色毫不在乎,對他沒有一絲半毫的親近之感。
可就是這樣的感覺,讓他錯愕,更讓他好奇,好奇這個看似十二三歲,實則三十以上的女子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精怪,又或者是什麼樣子的精靈,竟讓他有了興趣去與她糾纏一番。
“你可知道我的外傷很嚴重?”
“我血玄沐湖的藥丸,我還是有自信讓你去腐生肌。”
“可是痊癒也要時間,三天時間怎麼夠?”
“我沒有那麼多的米糧養着一個閒人。”
“閒人?我?”
“除非你能自給自足,否則,我只能將你掃地出門。”
“對你而言,我就是垃圾一般,隨手一丟即可?”
“我只收留有用的人,而我沒有親手趕你走,已經是留下了顏面。”
“確實留下了顏面,只是這顏面未免太輕了吧?”
“輕還是重,這不是我考慮的,我所考慮的是你到底能帶來什麼好處。”
“在你的心裡,你就是這般的在乎得與失?”
“因爲帥氣的面容不能當飯吃。”
她轉身,繼續喝着自己手裡的茶,彷彿她剛纔只是說了天氣很好一般,並不在意他扭曲的面容。
而他倒是一口氣堵在心裡,帥氣不能當飯吃?真是直接!她就這麼看不起他?
“我會自給自足,你放心好了,絕不浪費你半點糧食!”
“那是最好。”她站起身來,才走幾步,卻被他煩躁的叫住。
“喂,小丫頭,你到底叫什麼?我只知道每一屆的血玄沐的谷主姓王。”
她第一次轉過身,認真的看着眼前的白杜生,“我?”
他喜歡她明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看的模樣,點頭,“對,你。”
“王瀧韻。”
“你的名字?”
“還有小子,我看你頂多弱冠之年,而我卻已經三十五歲,若是我努把力,孩子都有你這麼大了。”
她轉身往前走去,只留下白杜生詫異的望着她的背影。
他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那個小丫頭有三十五歲了?他不信,一個不過十二歲的小姑娘罷了。
但是……那是血玄沐的谷主,聽聞谷主每一屆都是年滿四十歲纔會長大成人,莫非她一直都是這般孩子身材直到她四十歲?
四十歲?都可以做人家的奶奶了,這……白杜生心裡不自覺的彆扭起來。
人都說希望長生不老,這血玄沐的谷主怕是最苦惱的就是四十歲之前都不能成年吧?這一刻他突然覺得容顏不老不是個好事,至少他感覺到了王瀧韻的不開心。
王瀧韻,倒是個有趣的名字,這個看似年老實則年幼的女子,讓他感興趣,真的感興趣起來。
這樹屋之上有一個地方,那裡是一個平臺,平臺之上,王瀧韻如往常一樣,躺在拉直的繩子上,半闔着眼睛,似乎在小憩。
他詫異的看着那個青衣的小姑娘,那嬌小玲瓏的身材,在拿一根還沒有拇指粗的繩子上穩穩的躺着。
她竟然喜歡睡在繩子上?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你在看什麼?”她閉着眼,可是說出來的話也就是冷冰冰的。
“看你怎麼睡着的,是真睡還是假睡。”
“我睡眠如何不勞你費心,我看你來不僅是問我這個問題的吧?說,你到底想做些什麼?”
“我只是好奇,這繩子如此纖細,你怎麼一點也不累的。”
“習慣就好。”
“是嗎?那我也來試試。”
白杜生到底是二十年華,還是有些玩心不改的,這童心未泯的下場就是莽撞。
王瀧韻才睜開眼,就看到白杜生猶如大鵬展翅一般的跳上繩子,而這繩子沒有被她綁的太緊,一根繩子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只聽咔嚓一下,繩斷。
王瀧韻想要在落地的那一刻一個漂亮的翻身,卻被他抱緊懷裡,他背部着地,抱着她在地上翻滾了一圈。
而她站起來的時候,臉上的寒冰更深了一層。
“我只是……你別誤會……我不是登徒子……我真的只是想……”
“你想什麼?”她的眼睛啐了冰,語氣更是森寒了幾分。
“我只是想看看這個繩子是否真的適合睡覺。”他煞有其事的點着頭。
“你看到了,你沒這個天分,以後還是不要這麼做了,尤其是靠近我。”王瀧韻撿起地上的石子,直接投擲過去,他快速閃避的當口,她已經悄然離去。
他雙指夾着她投擲過來的石子,有些落寞,她就這麼走了?
可是爲什麼手上還是有她的體溫?是那般的溫暖和柔軟?莫非他開始喜歡小孩子了?
不對啊,他一直都是個正常的男子啊,又或者是……她外表年幼,實則年老,這種不對稱才吸引了他?
他傻乎乎的看着石子,看到夕陽西下,看到肚子咕嚕嚕的叫起來,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收起目光,看着周圍華燈初上,低落起來。
他還是個重傷員,他還沒力氣尋找吃的,這王瀧韻真的打算餓死他嗎?真是個沒良心的女人,不對,是完全沒良心的女孩!
他扶着有些痠疼的腰才站起來,就聞到了菜香,轉過頭,欣喜若狂的看向來人。
【作者題外話】:沐沐的父母也是一段深情,每一個人的父母都有過轟轟烈烈的愛情,那愛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