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戚風指着自己的鼻子說道:“我也是父神的兒子!父神這一生就倆兒子,你是一個,我也是一個,憑什麼我就要忍受跪拜你的恥辱,你卻要平白接受我跪拜你的尊貴?你我都是父神的兒子,不是嗎?”
“還是那句話,嫡庶有別。”
“去你.媽的嫡庶有別!我只想告訴你,我不服!我討厭所謂的嫡庶有別!我討厭你這樣理所當然的模樣!我的母親,即便是祭祀,那也是洪荒時代最尊貴的女神之一,母神即便是國母又如何?我母親也是僅次於國母的存在!我母親越是接受萬臣朝賀的女神!我母親論尊貴不輸給你!你知道嗎?”
“即便如此,又如何?祭祀算起來不過是一個妾室,一個妾的孩子只能是庶子,這不僅是神族,就算是魔族,妖族,鬼族,仙族,人族,怪族,靈族,精族,都是一樣。妾就是妾,買妾之資而來的孩子,就是庶子。庶就是庶,這就是規矩。”慕雲昭顯然不想跟宋戚風在追究這件事,而宋戚風卻不願意就此作罷。
“所以,這個世界該打破了。不能所有的好處都讓你嫡子佔去了,我們庶子也該佔一佔便宜了纔是。”宋戚風笑着看向蕭史,“對不對,我的孿生兄弟?”
蕭史此時皺起了眉頭,看向宋戚風,而宋戚風一副瞭然的模樣,捂着嘴巴笑起來,“啊……我倒是忘了,你天生沒有母蠱,不知道我在說什麼。這天生沒有母蠱的人就是沒有心的人,這沒有心的人嘛……”
“沒有人心會如何?”王箬沐緊張起來,她不知道爲什麼,特別擔心蕭史就這麼如了他的名字,消失不再。
“怎麼?你很緊張蕭史?”宋戚風打量着王箬沐,嘖嘖的搖着頭,“看不出來,兄弟,你到底是比我厲害一籌,竟然也能夠有女子喜歡,只是可惜呀,這只是一個血香子,喜歡你也終究陪不了你多久。”
宋戚風眼神帶着蔑視看着王箬沐,“你該知道沒有心的人,冷心冷肺,怕是除了冷漠一無所有了,我怕你靠近這蕭史太近了一些會凍得你瑟瑟發抖!啊……哈哈哈……”
蕭史始終不發一語的站在那裡,他的眉頭皺得很緊,似乎在思索,思索着宋戚風所說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思索自己是不是真的是蕭倫城和李玉琪的兒子,和宋戚風是雙生子。
如果自己真的跟宋戚風是雙生子,那就代表了自己可以跟慕雲昭站在一個起跑線上,可以對玉丫頭展開屬於他的追逐。說實話,他竟然還有一些緊張,緊張自己只是秦瑤的孩子而不是李玉琪的那對雙生子。
“你胡說!這蕭史跟你長得一點也不像!而且蕭史也不是一個冷血冷心的人,他不是!”王箬沐不知道爲什麼,只想着反駁。
“不是嗎?”
宋戚風腦袋從左邊往右邊歪過去,只是眨了眨眼的功夫,立刻換成了另外一個樣貌,這個樣貌是……是名無心的面孔!怎麼會!
李瀟玉愣住,她轉頭看向蕭史,這名無心的面容竟然兩個人都會有?這難道就是在解釋當日她捏名無心的臉蛋之時,發現並不是易容的根本原因?若是這名無心的臉纔是兩個人身爲雙胞胎的臉蛋,那麼,他們又是怎麼做到用另外一張臉來掩蓋本來的臉?
蕭史看着這張名無心的臉蛋,他再熟悉不過,這是自己的臉蛋,跟自己幾乎一模一樣。
“蕭史不是這樣的臉!”王箬沐沒有見過名無心的臉蛋,自然而然的否認。
“不是這樣的臉?你問問蕭史,他可否擁有這樣的臉?你問問他,他若是願意,是否可以瞬間變成這樣的臉?”
“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這就是事實。”宋戚風大笑起來,“我說兄弟,你真的不打算當着衆人的面,變回你我共同的面容?不然不辜負了這張臉的絕世美貌?”
蕭史皺起眉,他不想再人前改變自己的容貌。
“怎麼?你還是不打算恢復你本來的容貌嗎?不過也沒關係,你不過擁有了上古時代遺留下來的庶子的仙身罷了,我可是庶子的母蠱,你我終將合二爲一,又何必在乎你我的臉孔如何呢?”宋戚風手指一彈,蕭史被他抓到了半空中。
王箬沐緊張的祭出血玄,嘴裡唸唸有詞,“血之沐湖,聽我號令,玄天爲上,斷臂之根!”
一道紅黑色的光線而去,直直擊中宋戚風的胳膊,宋戚風受痛鬆開,蕭史則是掉落下來,被王箬沐接住。
蕭史看了一眼對自己滿是緊張的王箬沐,再扭頭看看那似乎在看熱鬧的李瀟玉,心裡有一道防線在下滑。他有一種苦澀瀰漫在嘴邊,更有一種難過充斥在心頭,他很想問問玉丫頭,他與慕雲昭之間,她到底選擇誰?
他真的很想知道,知道如果都是父神的孩子,她會選擇誰?會選擇自己嗎?會因爲自己無心而跟自己在一起嗎?會可憐自己僅僅是一個庶子的仙身,而願意爲自己奔走一切,甚至保護自己嗎?
他不敢想,更不敢深思,怕想多了就會後悔,怕後悔了就會難受,怕難受了就會發狂,這裡是鳴凰樓,他不願意情緒波動,被魔性左右。
他拍了拍王箬沐的手,無聲的說了句謝謝,便站直,看向宋戚風,“我在你的眼裡也是芻狗嗎?”
這句話聲音很淡,卻是蕭史進入鳴凰樓之後唯一一次正式的去說出內心。
“你認爲呢?”
“宋戚風,我很想知道,如果你我真的是孿生兄弟,你可知道孿生兄弟本該是同氣連枝?如果你我真的是雙胞胎兄弟,你又可知掉,沒有心的我,日子過得是多麼的艱難?”第一次蕭史承認自己無心,也是第一次,蕭史告知人們,他的秘辛。
“我出生起,心臟便與常人不同,我不能大喊大叫,不能情緒激動更不能過於勞累。我每天就跟一個活死人一般,無怒無悲,無喜無憂,無愛無恨的活着。每一天對我而言,就是一種煎熬,我無法去表達我內心的真實感情,因爲我無法懂得這些感情該如何說出口。”
相比較於宋戚風的興奮,蕭史卻是一種抑鬱的美,這種抑鬱更多的像是藍色的憂鬱,憂傷卻又哀鳴,他的聲音很淡,很沉,一開口,彷彿整個世界都變得凋零了。
“我曾經想去愛一個人,你知道嗎?可是我卻不知道什麼是愛。我想要體會別人說出來的那些感情,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感同身受。你能想象我看到別人或開心跳躍,或大哭流淚,或憤恨叉腰,或相擁歡笑時,自己卻一無所知的感覺嗎?那是一種無論如何也融入不了的隔閡感。”
蕭史將手放在心上,皺着眉,表情依舊是那般淡淡的,像是無所謂,又像是太在乎之後產生的一種無奈接受,“我這人,被人說成無情無心。可是又有誰知道,我也可爲有情有心。可是我的心,不在我的身上,我甚至每感到一絲心動的時候,都因爲心臟不在而猶如刀絞。也許你覺得我無心挺好,涼薄的人必然天性薄情,天性薄情的人必然不會被深情厚誼所傷害,也不會被欺騙所灼傷。但是,你若是我的兄弟,你該明白一件事……”
蕭史頓了頓,繼續說道:“你該明白,我也想去愛,去認認真真的感受一份感情,無論是這份感情是濃情蜜意還是酸甜苦辣,我都想去轟轟烈烈的體會一番。可惜我不行,我只能看着這熙熙攘攘的人,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十足的外人,僅此而已。”
蕭史低下頭,表情很是低落,這是第一次,李瀟玉爲他而感到難過,而王箬沐已經隱隱的流出淚來。
“我本就是個無名的人,無名字,無名分,無名號,無名姓的人。所以我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做名無心。想告訴衆人,我本就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我沒有任何的依靠,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誰。我這種人,因爲無心,所以天性涼薄,所以……天性……涼薄……”
名無心,這名字的含義讓李瀟玉咬了咬嘴脣,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蕭史給自己取名字的原因,這名無心竟然是一個傷感的意思?她很想去安慰這個雖然做不成朋友,卻可以成爲至交好友的男子。但是現在的局面,她卻不能做,什麼也不能做。
漂浮在半空中的小奶娃託着腮,靜靜的看着蕭史,那長而密的睫毛閃動着光芒,慕雲昭將小奶娃抱在懷裡,低聲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爹,這個人說話好煽情,可惜我聽不太明白,就是鼻頭酸酸的。”
“小小娃也知道煽情了?”慕雲昭的眼神此時瞥向同樣被感動的李瀟玉,他想去制止自己的妻子關心蕭史,可是他卻知道,這蕭史幫過瀟瀟很多事情,這知恩圖報纔是綱常,他不能阻止也不想阻止。
“你現在累了,爹抱你一會,一會你還要見到你的阿祖和阿奶。”慕雲昭抱着有些疲憊的小奶娃,這小奶娃的母蠱能支持到現在還不消失,就代表了嫡子血脈的強大,但是慕雲昭還是免不了擔心懷裡的孩子。
“爹,我還不能睡。”小奶娃搖搖頭。
“爲什麼?”
“我能隱約感覺到這叫做宋戚風的人要對娘和蕭史發動攻擊,只有我能夠控制住局面。”
“你能預見未來?”慕雲昭愣住,自己這個小奶娃能遇見未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