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看到眼前對方漆黑的頭髮。
然後就是耳邊“嘩啦”碎石掉下的聲音。
還有碎布的聲音。
葉韶華距離懸崖比較近,她一隻手抓着沈寂然,一隻手想要抓一塊石頭,石頭隨着她滾落。
沈寂然原本懸空的身體因爲葉韶華接觸到石壁,兩人都在嶙峋的石頭上滾了一圈,沈寂然終於反應過來,一手環住葉韶華的胳膊,腳尖一點,兩人便十分輕鬆的回到了懸崖上。
與此同時,奶孃還有一些驚魂未定的下人趕了過來。
看到兩個人上來,奶孃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一片煞白,“你們……你們嚇死我了!”
“奶孃,我沒事。”葉韶華心底對葉韶華有些抱歉,這件事都是她設計的。
她伸手扶起來奶孃。
丫鬟還有家丁們也問過來,詢問兩人有沒有事。
沈寂然沒有回答,也沒有反應,只是震驚地看着葉韶華,一時間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你,你又不會武功,跑來救我幹嘛?”
“沒想那麼多,當時情況那麼危險,你又是陪我上山的,要是有個什麼萬一,我怎麼對得起舅舅跟救母?以前跟娘一起在外面的時候,她經常說起你,你脖子上掛的玉佩是她給你的吧……”說到這裡,葉韶華沒有再說下去了,只是笑着擺手,“你是我表哥,我救你應該的。”
“你們兩個葉太不小心了,”奶孃這個時候終於反應過來,看着葉韶華左手臂沁出來的血,臉色大變,“小姐,快給奶孃看看,你手臂怎麼了!”
沈寂然步知道用什麼表情,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從手臂上流下來,順着指尖滴下去的血。
對方臉上還掛着笑,似乎受傷的不是她一樣。
那時候誰都知道要救他幾乎就是搭上自己的一條命,可對方想都沒想,直接撲了過來。
沈寂然無聲的張了張嘴,她堵上自己一條命救他的時候,他心裡想的卻是要她的命!
他對葉韶華實際上也就比陌生人好上那麼一點,從未將對方當作表妹看待。
跟葉家那位老管家一樣,他心裡只認一個葉嫣玉。
甚至於要用她來換葉嫣玉一個健康的身體。
因爲他沒有受傷,傷的是葉韶華,所以下人的目光都在葉韶華身上,沒有注意到沈寂然的異樣。
沈寂然從身上拿出來一個白瓷瓶,遞給奶孃,聲音變得有些沙啞,“這是上好的止血藥。”
奶孃立馬接過來,然後撕開葉韶華的袖子,露出裡面顯得有些猙獰的傷口。
這傷口是真的大。
沈寂然看到都覺得心底被什麼拽着,然而葉韶華臉上依舊一片風淡雲輕。
“那是什麼?”沈寂然搖別開目光,卻看到了傷口邊的一個斑白的被火燒留下的疤痕。
瞳孔一縮。
留下這樣大面積的疤痕,究竟是受了怎樣重的傷?尤其是一個姑娘家。
想到葉嫣玉手指破一點,他們一家都要緊張半天,他心裡有一股不一樣的感覺。
奶孃也看着葉韶華手臂上的傷,目光裡露出心疼,抹了抹淚水,“那是小姐七歲的時候跟老爺煉器,被高爐裡的火燙了,燒了半個月才活過來。跟煉器打交道身上哪裡回沒點燙傷,不過這是最嚴重的一個。”
所以還有其他的傷?
沈寂然聽到這一句的時候,真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錘鍊武器的人,身上還會被燙傷。
他張了張嘴,“這麼危險,那你爲什麼還要跟姑父去學?嫣玉也非常想學,你爲什麼步讓她學爲什麼不讓她跟着你爹孃?”
“若是可以選擇,哪個姑娘會希望自己身上有這燙傷?”奶孃說不下去了。
沈寂然當然知道這對一個女子意味着什麼,身上有這種程度的燒傷,就算葉家還在鼎盛時期,葉韶華也找不到一個好的婆家。
葉韶華看到藥灑好了,不由伸手摸了摸手臂上那可以算得上醜陋的傷痕。
想起了原主從來沒有向其他人說過的生活,她緩緩地開口,“葉家的祖藝想要學好非常殘酷,葉家代每個男孩七歲的時候就要去鍊鐵打鐵,繼承人就從這些人裡面挑,這個從祖上細數每一代繼承人都是男丁,到我們這一被葉只有我跟妹妹。”
“女孩子因爲體力原因,除了打鐵還要練臂力,七歲那時候我根本就不想學,很羨慕妹妹每天能穿好看的衣服,能跟其他姐姐妹妹們玩,能出去撲蝴蝶。受傷之後我不想學,可我爹拒絕了,我問我爹爲什麼妹妹不用學這些,我爹關了我七天。出來後我爹直接帶我去看妹妹,那次她昏迷了,她才五歲,我才知道她不能學,她甚至連高爐都不能靠太近,那時候開始我就接受了。”
“爹爲了讓我能夠早點學完,不管去哪都將我帶上,教我怎麼找礦石,教我怎麼錘出雜質,怎麼才能做出神兵……一路上遇到過不知道多少風險,有一次暴雨山體滑下來,我們差點都被埋在那裡。”
葉韶華的聲音十分平淡,然而聽在沈寂然耳中卻猶如五雷轟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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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忘了讓大家不要等了,果然是人老了( ̄o ̄;)
晚安親愛滴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