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小狸來了啊,我先去叫醫生,你們先聊着!”見狐狸進門,王鳳英用手背抹去臉上的眼淚,站起身快步走出門去。

“小狸?”莫子涵沙啞的聲音中帶着些許嘲諷。

狐狸扭動着窈窕的身段走進門來,到了病牀旁,伸出纖纖素手一把將她的氧氣罩摘下。

莫子涵頓時呼吸一沉,張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才緩過勁來。狐狸卻已經姿態優雅地扯過凳子坐了下來,“我還以爲你活不成了,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此屁甚是有理。”莫子涵挑了挑眉。

聽她聲音沙啞得跟刀拉似的,狐狸嫌棄地起身爲她倒了杯水,動作粗蠻地將她扶坐起來,將水灌進她的嘴裡。

莫子涵被嗆得直咳嗽,這一咳嗽肺管中就發出空悶的聲音,叫人聽了直難受。

“誒?你怎麼能喂病人喝水呢!”醫生正好大步走進病房,看到這一幕面色怒道。

“她看我活着不自在。”莫子涵艱難地伸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水漬。狐狸就將紙巾扔到她的牀上,一邊轉頭對醫生道,“她咳了,需要喝水。別跟我說什麼病人這時候不能喝水,放心,死不了。”

主治大夫王醫生聽聞此言,怒瞪着狐狸氣得無語,半晌才冷哼一聲,走到病牀邊檢查莫子涵的傷勢,“我一直擔心患者肺部中彈引發感染,但現在看來養得不錯,這兩天不要吃東西,就打些葡萄糖吧,過兩天可以食用一些流食。”

王鳳英趕忙點頭,王醫生便道,“家屬跟我出來一下。”

聞言,王鳳英頓時面色一變,自是想到了莫子涵醒來以後需要面臨的問題。截肢!

王鳳英白着臉,跟醫生來到走廊,過了好一會才步伐沉重地走進門來。

“你腿斷了。”狐狸沒什麼表情的搶先說了一句,然後就走到窗口不再看來。

莫子涵知道,狐狸面冷心熱,怕是知道王鳳英不知如何開口,這才搶先說出。

莫子涵並不如她們所想般表現異常,雖然反應激烈和沉默不語都算是列入了表現異常之內。

王鳳英小心翼翼地走到牀邊,“小涵……”話音未落,淚先流。

莫子涵抿脣,微微一笑,“媽,別擔心。”

王鳳英用手捂住了嘴,她怎麼能不擔心。女兒才十六歲,花一樣的年紀,以後的路還長着,難道真要成了殘廢,再也不能走路了嗎?

那樣,對於子涵將是怎樣的打擊?對於她們這個家庭,又將是怎樣的打擊?

莫子涵嘆了口氣,系統的事情自然是不可能說出的,說了只怕王鳳英也不會相信,還道他瘋了呢。

“我的身體,我心裡有數,腿傷說不定、說不定能夠痊癒。”莫子涵眸光閃爍地說。

王鳳英淚流滿面的搖頭,坐在莫子涵的病牀前拉住她的手,“醫生說了,必須截肢才行。”

莫子涵抿脣,腿部稍稍動了動,一陣鑽心的疼痛頓時傳來,疼的她滿頭大汗,呼吸粗重。

“小涵?怎麼了小涵?”王鳳英被她的變化嚇了一跳。

莫子涵搖頭,“醫生說沒可能恢復了嗎?”

王鳳英緊緊握着她的手,不知是想給莫子涵些力量,還是爲的讓自己有勇氣說完這些話,“醫生說了,膝蓋骨碎裂,有骨刺都扎到肉裡了,如果以後長進去很麻煩,就得忍受鑽心的疼。”

莫子涵抿脣,王鳳英頓時哭道,“那幫人渣!畜生!不得好死他們!”

她指的自然是乍侖那羣人。

莫子涵緊緊的回握住母親的手,“國內的醫療水平不發達,說不定國外可以治好,並不一定要截肢。”

王鳳英咬脣,卻聽莫子涵繼續安撫道,“許多人的病在國內治不了,到國外治療後都痊癒了,外面的技術相對發對得多,我覺得真的可以痊癒。”

狐狸就轉過頭來看了莫子涵一眼,她蠕了蠕脣,終是沒有說話。她想告訴莫子涵,她腿部拍的片子她已經看過了,這樣的傷勢,就是拿到國外也不太可能治好,何況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現在截肢顯然是最好的辦法。

想到截肢,狐狸有些難過,她記得自己曾與老鷹開過玩笑,她告訴老鷹,如果有一天自己任務失敗缺胳膊少腿,就讓老鷹給她個痛快,她可受不了變成殘廢。

而現在,她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裡,老鷹卻要面臨截肢。她實在無法想象,靠身手吃飯的她們如果截肢變成了廢人,那麼今後活着又是爲了什麼?

只是此刻,老鷹的反應明顯比她樂觀得多,也鎮定得多。

“真的?”聽了莫子涵的話,王鳳英眼中爆發出一絲希望。她也聽說過國外的科技發達一些,如果是真的能把女兒給治好了,那還真是老天保佑!

“老六和猴子他們呢?”趁王鳳英去洗手間打水的空隙,莫子涵聲音沙啞地看向狐狸。

“都守了兩天沒睡覺了,我讓他們先回去休息。”狐狸轉過身,抱胸靠在窗臺上看着莫子涵。

就在這時,大門再次被人推開,莫子涵擡起眼,就見白子諭走進門來,手裡拎着個一次性紙盒。

見屋裡有人,他的步伐就頓了頓。而就在這時,另一道高大的身影也姍姍來遲,他見到站在門口的白子諭後,面色冷了冷。

白子諭轉過頭,而後來那人,正是白子振。

二人四目相對,白子諭微微一笑,頗爲玩味地道,“白市長是來告別的吧?既然如此,你先請。”說着,就退出房間,讓出空隙讓白子振走進房間。

房間裡的狐狸冷哼一聲,快步轉身離去。看着狐狸的背影,白子振的眸子露出些許思索之色。這女子明明是他以前從那個組織請來保護莫子涵的人,她怎麼在這裡?

在狐狸走後,白子振也的確問出了這個問題,莫子涵只的眸光淡淡地回了一句,“來殺我的。”

白子振眸中閃過一絲愕然,隨後他皺眉將房門關上,定定的看着躺在牀上的莫子涵。而洗手間裡的王鳳英此刻提着水壺走了出來,剛纔她順便入了個廁,沒想到一出來屋子裡就換人了。

她沒有說什麼,只是把水壺放在莫子涵的牀邊,就轉身出去了,順便將房門帶上。

“聽說你的腿……”他聲音低沉,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低落。

莫子涵瞥了他一眼,“廢了。”

白子振雙拳就握緊開來,他抿脣看着莫子涵,眸光閃爍。

“有話要說?”莫子涵聲音清淺,帶着一絲倦意,更多的是有氣無力的沙啞。

白子振便拉了張椅子坐在莫子涵病牀前,“這些話本不該現在對你說。”

莫子涵靜靜的看着他,沒有說話。

白子鷹隼似的眸子盯着她,半晌才道,“我們的合作要終止了。”

莫子涵眸光輕閃,依舊沒有說話。

白子振垂下眼眸,“你太不小心,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這是我的錯嗎。”莫子涵垂眸。

“乍侖雖然死了,但東鷹也與他們兩敗俱傷。你現在這個樣子,已經不能再支撐一個幫會。”

“殘廢就這麼遭人歧視?”莫子涵斜着眼睛,聲音沙啞地道。

白子振拿過一旁的水杯和棉籤,輕輕將棉籤澆溼,在莫子涵乾裂的脣瓣上沾了沾,“顯然很難受人重視。”

“看,多現實。”莫子涵嘲諷似的低聲笑道,“難道國家會指望一個站不起來的殘廢統治黑幫?”

白子振將杯子和棉籤放回牀頭櫃上,“其實這並不是你的錯。事實上,是因爲霍嚴冬答應與國家合作了。”

所以他們這些努力的候選者和預備役就被無情的拋棄了,比起他們,霍嚴冬的確更具備這個實力。

“不錯。”她點了點頭。

“什麼不錯?”

“落井下石的不錯。”

“還有一件事。”

“說。”

“我要離開東市,到黃海上任。”

黃海,國際化大都市,內地經濟最繁榮的城市,所有官員求之不得富得流油的地方。

“恭喜你。”莫子涵微微一笑。

“如果你沒出這事,我還可以爲你爭取。”

“用不着了。”莫子涵嘆了口氣,閉上眼眸靠在牀上。

看着莫子涵面無表情的蒼白小臉,白子振深吸口氣,隱隱有些胸口發悶。

莫子涵勾了勾脣角,以前白子振告訴她,白子諭是不能信任的,而現在看來,不能信任的,真的只是白子諭嗎?

在白子振走後,白子諭便拎着飯盒進門,入目的,便是躺在牀上滿臉疲憊的少女。他將飯盒放在桌子上,淡淡道,“怎麼聞到一屋子的傷感味。”

莫子涵淡淡地開口,“鼻子真是比狗來靈。”

“聲音這麼沙啞,就少說話。”白子諭將盒子放在桌上拆開。

“我現在不能進食。”

男子的動作就是一頓,然後他轉過身坐在白子振剛纔坐的位置上,靜靜的沒有說話。

過了好半晌,房間裡依舊是寂靜無聲,莫子涵轉過頭,就見白子諭一身白色的西裝,背脊筆直地坐在木頭椅子上,眸光安靜地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他收回目光,與她對視。

“是我讓白子振離開的。”他淡淡地開口。

莫子涵挑眉。

看着她蒼白疲倦的小臉,他微微一笑道,“他走了,上面的目光就不會盯着這裡,你有更多的時間發展。”

“你指望一個殘廢發展成什麼樣子?”莫子涵脣角勾勒出一絲笑意。

“有關係嗎?”白子諭無所謂地笑了笑。然後他的眸光看向莫子涵的手指,好看的眉頭略微蹙起道,“戒指呢?”

“扔了。”她面色平靜地微笑道。

男子就靜靜的看着她,過了半晌微微一笑,“說謊不利於健康。”

“沒有說謊。”

白子諭脣角依舊掛着淡淡的笑容,也不與她爭辯,似乎認定了她在說謊。

“你是怎麼弄走他的?”莫子涵換了話題。

“我有我的辦法。”

“說說看。”

“……”

“說吧。”

“……”

“不能說的一般都是重要的。”

男子依舊,“……”

“倔驢。”

“你說什麼?”這個難聽的比喻令白子諭面色難看起來。

“……”

“你再說一次。”

“……”

“……”

房間裡良久無聲,兩個人就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對方,最終莫子涵有些乏了,便縮了縮身子躺回到牀上,白子諭上前幫她掖好被角。

莫子涵的腿廢了,接踵而來的便是白子振的落井下石。或許落井下石並不準確,只能說白子振很理智,走得也很乾脆。

當然,這件事也並非他能全權做主,他也不過是聽從上面安排罷了。

至於白子諭到底是用什麼方法將白子振支離東市,莫子涵很好奇。

“他跟京城談妥了,會幫忙讓巴頌的勢力滾蛋,但條件是白子振必須調任離開東市。”狐狸恬不知恥地坐在莫子涵身旁胡吃海喝,而病牀上的莫子涵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吃。

“你怎麼知道的?”

“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除非我不想。”狐狸挑起狐媚似的眼梢,“饞不饞?”

“不饞。”莫子涵吞了口口水,淡淡搖頭。

狐狸繼續猛吃。

“饞不饞?”她百忙抽閒地擡起頭。

“不饞。”幾天沒有正經進食的莫子涵直勾勾的看着她的餐盒。

“還想讓你解解饞呢。”

“我要雞大腿上面的三角部。”莫子涵飛快地說道。

狐狸頓時笑得一臉賊像,“就知道你饞。”說着,用塑料袋抓起盤中雞大腿根遞給莫子涵,後者顫巍巍地伸手接過,當雞肉進入口中,莫子涵舒服的差點呻吟出聲。

“真好吃。”她飛快地將整隻大腿吞入腹中,甩掉骨頭一臉享受。

待狐狸吃完飯,正在收拾垃圾的檔口,莫子涵忽然腹部絞痛,面色慘白地蜷縮在一起。

狐狸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肚子、肚子痛。”這一蜷縮,渾身上下還未痊癒的地方都開始扯痛起來。

狐狸眉頭大皺,“醫生說你不能吃油膩的東西,吃了會出大事的。”

莫子涵擡頭瞪着她,“這麼嚴重?怎麼不早告訴我?”

“你又沒問。”狐狸剔了剔自己的指甲。

“那你還給、給我吃……”莫子涵痛得倒吸一口涼氣,欲哭無淚,只道識人不明。

“你自己要的。”狐狸一邊說着,就上前手腳麻利地將莫子涵手上的針管拔掉,“要去廁所吧?耽擱什麼時間?”

莫子涵怒氣橫生,瞪大眼睛看着她野蠻粗暴地拔了自己手上針管,只聽狐狸道,“哪有那麼金貴?你要這麼容易死了,不如直接死我手裡免得出去丟人。”

說着就強硬地拉着莫子涵要下牀入廁。

要不是醫生護士衝進病房攔住她施暴,今晚莫子涵非得掛在狐狸手裡不可。

本就傷着,叫狐狸一通戲弄,不過是傷上加傷罷了。而莫子涵並不認爲這事怪自己,要是今天躺在這的是白子諭,以他那饞樣肯定也得着道。

冬日的午後雖沒有鳥語花香,卻也陽光明媚。莫子涵懶洋洋的躺在牀上不願動彈,事實上她也沒辦法動彈。

狐狸和虎王乘今天的飛機回去了,莫子涵由衷的高興,高興不用再受狐狸永無止境的折磨。

王鳳英幾乎每天都在醫院裡陪着她,不過近段時間公司開始忙碌,王鳳英能來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雖是如此,她也會抽出每晚下班後的時間過來,徹夜的陪在女兒身邊。

莫軍寶依舊音訊全無,孫清盡了最大努力,也沒有得到莫軍寶的消息。在那麼大的地方找個人,還是一個在廣州城內沒家沒業的人,可謂是大海撈針一般。

重傷的這段日子,過得格外舒心。莫子涵終是拒絕了截肢的提議,而她的傷勢也在系統的修復下緩緩恢復着。

她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腿正在癒合,但她拒絕拍X光檢查,也拒絕醫生診治。只是服用和打一些能夠緩解疼痛,有利於癒合傷口的藥物。

白子諭一直也沒有走,莫子涵每日中午的伙食就靠着他了。

大門從外被人推開,她懶洋洋地道,“今兒怎麼這麼晚?”說着話擡眸看去,卻見進門的是老六。

“涵姐。”老六尷尬地撓了撓頭。

“進來坐吧。”莫子涵對他點頭示意,“有什麼事嗎?”

“那些黃衣聯盟的人都滾蛋了!”老六沒坐下,站在門口就興奮地說道。

“嗯?”

“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都撤了,你看電視了沒?”說着就快步走到莫子涵牀頭,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播到遼東衛視。

電視上正在播報着泰正集團忽然撤資離開東市的消息。莫子涵皺眉,看來是白子諭在東南亞做了什麼手腳,才讓泰正的人突然之間撤離了東市。

閉上眼睛,莫子涵脣角勾勒出一抹神色不明的笑容,她緩緩開口道,“六子,突然就輕鬆了。”

老六疑惑地看向她,看着莫子涵蒼白的小臉上帶着令人難以察覺的滄桑,他的心口就有些發悶,“涵姐,人這一輩子誰能不遇點挫,過去就好了。”

“不是因爲這個。”莫子涵搖了搖頭,睜開眼睛道,“你還相信一個殘廢能帶起東鷹嗎?”

老六堅定地點了點頭,“涵姐,也不是什麼事都需要你披掛上陣,您就安心居中策應,什麼事吩咐我們去做,跟以前沒什麼區別。命還在,就比什麼都強!”

莫子涵緩緩勾勒出一抹笑容,還是有人相信她的。

“你回去佈置一下,從今以後對兄弟們家人親屬的保護要再嚴密一些,不能再跌在這個坎上。”莫子涵抿脣說道。

老六重重地點了點頭,“放心吧涵姐,我跟猴子都商量過了,您安心養傷就行。”

莫子涵欣慰一笑。

人這一輩子哪有順風順水的,懂得吃一塹長一智這個道理就比什麼都強。以後幫會還得壯大,她也相信那些拋開她的人,早晚還有求到她頭上的時候。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是輪流轉的。

現在的確輕鬆了,沒有內憂外患,沒有時刻緊盯着她的敵人,也沒有關注着她發展的‘自己人’。

莫子涵只需要在醫院裡安心養傷,該報復的,她相信以後一個也跑不了。

而老六等人,只需要繼續料理公司日常事務,加上在周邊幾座重要的樞紐城市發展公司和幫派,其他的也無需考慮。

在老六走後,白子諭提着盒子走進門來。

“我都要餓死了。”莫子涵支撐着牀榻坐起身來,白子諭就快步走上前扶着她坐好,然後將盒子打開,把粥端了出來。

莫子涵現在只能吃些流食,有助於消化。

不過白子諭卻每天變着花樣給她帶粥,皮蛋粥、玉米粥、蔬菜粥、瘦肉粥、丸子粥,反正花樣很多,莫子涵這麼久以來就沒吃過重樣的。

“今天是什麼粥?”見白子諭打開盒子,她探頭問道。

“南瓜粥,小心燙。”白子諭將碗和勺子交給她。

莫子涵微微一笑,右臉頰上露出一個清淺的小酒窩,“謝謝。”

“什麼時候學的這麼禮貌了。”白子諭俊美的臉頰上露出輕笑,看看的桃花眼淡淡地看着她。

莫子涵端着碗的手頓了頓,然後她笑道,“白子振也說過這話。”

白子諭微笑不變,只是笑意不再達眼底。

吃了口粥,淡淡的甘甜,很好喝。她擡起眼看着他,抿脣道,“你東南亞那邊沒事了?”

白子諭淡淡地一笑,“跟你沒關係。”

莫子涵撇了撇嘴,不過不得不承認,白子諭要是有一頭長頭髮,也可以用風華絕代來形容了。真漂亮。

秀色可餐這個詞是絕對沒錯的,起碼莫子涵每天看着白子諭喝粥,一碗都覺着不太夠喝。

“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莫子涵又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

白子諭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看着她。

“我知道你垂涎我美色,又是送戒指又是照顧我,還每天變這樣的做粥給我吃,想我以身相許?”她笑眯眯地問道。

“粥是樓下粥鋪買的。”白子諭道。

“那也沒有這麼多花樣。”莫子涵不死心。

“黎平每天負責去買,告訴老闆要什麼粥。”白子諭道。

“連買都不是你買的?”莫子涵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白子諭無情的點了點頭。

“那你幹嘛每天送過來?讓黎平送過來不更省事?”莫子涵面帶嫌棄地說道。

“我……”

莫子涵頓時一笑,“說不出來了?我就知道你是垂涎我美色。”說着還面帶嬌笑地擡手理了理髮絲。

白子諭抿了抿脣,“是你奶奶打來電話,再三叮囑我要照顧你。”

“我奶奶?”莫子涵面色一滯,呆呆的看着他。

白子諭繼續無情地點了點頭。

“那就是說,你真的不是垂涎我美色?”莫子涵皺起眉頭。

“你這麼小,哪來的美色。”白子諭不願再看她。

莫子涵砰地將粥碗往牀頭一放,置氣道,“不吃了。”

白子諭一愣,皺眉道,“別鬧。”

莫子涵別過頭不理會他。

“中午這頓一定要吃的。”他將粥碗端過來遞上前。

莫子涵回頭瞥他,有骨氣道,“別以爲我垂涎你美色就會吃你的粥。”

白子諭脣角劃過一抹笑意,“美色辛辛苦苦送粥過來,不吃多無情。”

“瞧你那欠扁樣。”莫子涵沒骨氣的接過粥碗,“真不是垂涎我美色才每天送粥?”

白子諭剛要搖頭,就見那小臉寒了起來,頓時僵硬着點了點頭,“垂涎。”

“垂涎什麼?”

“……美色。”

“誰的美色?”

“……”

瞪。

“你的。”

莫子涵愉悅地笑了起來,“小白臉,不得不說你成功取悅我了。”

男子面色一黑。

莫子涵養傷的日子,就每天調戲調戲太子爺,和母親拉拉家常,看看書,學學習,再就是聽聽老六和猴子對於公司發展的報告。如此,時間過得飛快。

轉眼間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期末考試莫子涵經過特許在醫院答卷。

而她身上的傷也好了七七八八,腿上勉強可以活動,不會再有鑽心的疼痛。她自己摸骨可以感覺得到,骨骼已經恢復如初,只是還得養着走不了路而已。

王鳳英起初還唸叨着要莫子涵出國治療,不過後來問過醫生,也知道出國治療痊癒的可能性幾乎沒有,這件事就此作罷。

“媽賣力幫着你大伯經營公司,不就爲了能讓你出國治療,現在倒好了,哎!”這些話王鳳英經常掛在嘴邊,讓莫子涵也有些愧疚。

只是系統的事情還不好說,腿傷恢復得這樣快也不太可信,她決定先瞞着,等腿徹底好起來,再尋個法告訴母親。而且這段時間她越發感覺系統虛弱,甚至有時任憑她如何努力,也喚不出系統屏幕。

“系統能量耗損已達上限,進入休眠狀態。”終於有一天,系統發出警報,就再沒了聲息。

二月初,莫子涵辦理出院手續,由王鳳英推着輪椅,老六開車來接,莫子涵終於回到家中。

家裡被王鳳英打掃得非常乾淨,窗明几淨一塵不染。

回到家後,母女二人就大眼瞪小眼的坐在沙發上,最終王鳳英嘆了口氣,起身去爲莫子涵做飯。

其實莫子涵睡醒以後,王鳳英就從來沒問過她關於那日發生的事情,也沒問她爲什麼會有這些奇奇怪怪的朋友。後來莫子涵私下問了老六一句,才得知原來老六早就把她的事情跟王鳳英交待了個清清楚楚,現在王鳳英已經知道了東鷹公司是她的產業。

既然王鳳英不來問她,莫子涵也就不再多做解釋。

“老天保佑,本來醫生說你這傷勢得在醫院休養最少半年,沒想到這麼快就好的差不多了。”一邊朝廚房走,王鳳英一邊欣慰地說道。

莫子涵微微一笑。

“小涵啊,我打聽過了,其實咱腿要是截肢了,可以按假肢的,費用高了點但咱也能承受得起。到時候從外面看跟正常人沒什麼區別。”王鳳英一邊翻着冰箱一邊說。

“媽,您就別亂想了,醫生說我這腿要是不截肢,骨頭長進肉裡肯定疼死,現在不是也沒事?我都能感覺到,現在腿好多了,說不定再養養就沒事了呢?”

“傻孩子,盡說些傻話,醫生說的還能錯得了?醫生說了,你不疼可能是因爲那塊肉都壞死了,你這孩子死倔,就是不讓大夫拍片檢查!”說到這個,王鳳英就忍不住埋怨起來。

莫子涵頓時一笑,“我的身體我比醫生清楚,沒他們說的那麼嚴重。”

“能不嚴重嗎,等骨肉從肉里長出來你就知道嚴重了!”王鳳英嚇唬她,自己卻先掉眼淚了。

莫子涵微微一嘆,想上前安撫,奈何現在走不了路。現在系統已經停工了,只能繼續安心養着等待痊癒,不到徹底痊癒那天,她也不敢打包票這腿就一定能好。而現在她也確實無法走路,如何讓王鳳英安心。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了,莫子涵的腿也一天比一天好了,不到二月中旬,莫子涵就可以勉強下地走路了。

連續三日飄灑的鵝毛大雪在窗戶上結了一層厚厚的霜,將窗戶都封得死死的。

王鳳英白天去公司上班,莫子涵就躺在牀上睡覺,中午王鳳英回來給莫子涵準備飯菜,下午繼續回去上班。

這一日下午,睡夢中的莫子涵忽然感覺身旁有人,頓時頭腦一清。

“醒了?”耳邊傳來清淺冷淡的聲音,莫子涵頓時用手撫額,“我說你怎麼回事,誰讓你進我家來的?”

白子諭就晃了晃手上的鑰匙,莫子涵微微一愣。

“以前趁你不在,我帶人來配了把鑰匙。”他說得理所當然。

莫子涵翻過身,艱難地用手支起身體,白子諭再次上前來扶,幫她靠坐在牀頭上。

“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出院前,白子諭就離開了東市,回去東南亞了。而現在,他怎地就又回來了?

“帶你去個地方。”白子諭微微一笑。

莫子涵一愣,“什麼地方?”他腦子莫不是抽了,大老遠回到東市,告訴自己要帶自己去一個地方?

說到這,莫子涵頓時眉頭一皺看向大門方向,屋子裡可不只白子諭一個人。

果然,下一刻黎平推着輪椅走進門來,身後跟着兩名大漢。那兩名大漢二話不說就將莫子涵擡到了輪椅上,而後黎平推着輪椅,跟在白子諭後面朝外走去。

“你們這是幹什麼?”莫子涵皺眉問道。

出門前,白子諭用羊毛毯子將莫子涵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

外面冰天雪地,天寒地凍,鵝毛大雪依舊洋洋灑灑地下着,被白子諭抱到車上,車子飛速開出小區。

莫子涵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白子諭,“到底去哪?”

“東南亞。”

“什麼?”莫子涵驚聲叫道。

白子諭勾了勾嘴角,“我請到了全美洲最著名的截肢專家,到時截去雙腿按個假肢,還是一樣的。”

“什麼跟什麼?”莫子涵瞪着眼睛,“你快給我送回去,我媽回家見不着我該着急了!”

白子諭聞言就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對着電話道,“阿姨你好,我已經接到子涵了,嗯,我們就在路上。”

說着就轉頭看向莫子涵,“需要跟你母親說話嗎?”

莫子涵瞪大眼睛愕然的看着他,然後接過手機對着話筒餵了一句。

“子涵啊,白先生也是一片好意,這是媽的意思,你就別跟自己過不去了,其實……其實這樣是最好的打算!白先生說了,你的神經沒有壞死,按了假肢應該是可以走路了,你就聽媽一次!”

“媽?!”莫子涵不敢置信地看着白子諭,連自己母親他都給說通了?還是兩個人背地裡就合起夥來?

事實上,王鳳英平日裡也只能乾着急,因爲她就是有再多想法也沒有能力實現。而這個時候白子諭找上了她,她自然知道這是女兒的朋友,聽了白子諭找到最好的醫生,王鳳英想都沒有就同意了。

這纔有現在的這一幕。可憐了莫子涵十分被動,若不是現在只能勉強站起,她非得拆了白子諭叫他跟自己放肆!

說來也巧,大雪就這麼停了,莫子涵被白子諭帶上直升飛機,直奔東南亞。白子諭很聰明的懂得避過官方排查,直升機一路暢通無阻,當天晚間九點鐘就抵達了曼谷。

曼谷機場,莫子涵剛下飛機,莫子涵就被送上了輪椅,依舊是黎平推着,白子諭帶人走在前方。出了機場坐上私人轎車,車子在街道中一路穿行,莫子涵依舊試圖說服,“我真的不打算截肢。”

“按上假肢看不出來,放心。”白子諭一邊翻着報紙,一邊頭也不擡地說道。

莫子涵無奈地搓了搓臉,“我說話你怎麼就聽不懂呢?這是我的腿,我自己還連做決定的權利都沒有了?我告訴你白子諭,你要真打算砍我腿,小心我把你腦袋扭下來。”

白子諭擡頭,用那雙桃花眼輕輕斜瞥向她,“扭吧。”

莫子涵頓時面色一滯,隨後怒道,“我跟沒跟你說過,別總用你那雙勾人的小眼睛盯着我,你就是再色誘我也不會同意的。”說罷抱胸轉過頭去,鼻翼中發出哼哼聲響。

白子諭眼角微抽,半晌淡淡道,“你想一輩子站不起來?”

“這就不勞白少操心了。”莫子涵淡淡地答。

白子諭道,“怎麼能不操心?”說着,他就伸出手來,莫子涵斜眼看去,卻見白子諭張開手心,一枚銀灰色的指環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裡。

醒來時候衣服都換過了,這指環也一直沒了着落,莫子涵曾問過王鳳英一嘴,後者說沒見着,她就沒再多問。

“怎麼在你那?”莫子涵瞥向白子諭。

“爲什麼不好好收好?”他看着她問。

莫子涵攤手道,“大哥,命懸一線危在旦夕啊,我哪知道它跑哪去了?”

白子諭的桃花眼中頓時泛出笑意,“這麼說受傷的時候你是一直帶在身上?”

莫子涵無奈道,“你給我以後,我就發現我媽不見了,難不成還有時間給您這東西藏到牀底下再去辦事?”

白子諭淡淡地看着她,“收好。”

“不要。”莫子涵急忙搖頭,這東西本就是打算再見面時候還給他的,戒指誒,哪能輕易收,收了不就等於承認他是自己的人了?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收了的東西沒有退回去的道理。”白子諭沒什麼表情地淡淡說道。

莫子涵頓時往車門處靠了靠,“你這是誘騙我收下的,我不過是收你個蘋果,可沒想順帶着收個男人回去。”

話說得這麼直白,而且還不好聽,令白子諭沉了臉。

“截肢還是戒指,自己選。”他依舊伸着手,不過卻別過臉。

莫子涵眨着眼睛,說實話如果非要二選一的話,她肯定是選戒指,畢竟這小白臉長得也不錯,收下不吃虧。不過長得雖說不錯,莫子涵也不是敢隨便收的,小白臉家大業大,不好治。

呸呸呸,想什麼呢!

其實哪裡到了非得二選一的時刻,莫子涵自認有骨氣得很,決定東西不收,雙腿不鋸。

車子裡沉默了好半天,白子諭或許是胳膊伸的有些麻了,終於回過頭來,卻見莫子涵正悠哉的看着窗外。

他有些惱怒,便將戒指塞在莫子涵懷裡。

莫子涵訝異地轉過頭,看着懷裡的戒指皺眉道,“你這是幹什麼?”

白子諭撇過臉不說話。

莫子涵皺着眉頭,伸出兩根手指拎起戒指,“我說太子爺,您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您看我這腿都慘了,您怎麼就不離不棄的呢?”

說罷,莫子涵又深深嘆了口氣,“要不這樣,等我重新成爲一個正常人,能配得上您那天,咱倆再討論婚姻大事。”她打定主意了,要白子諭真同意,她就一直裝着吧。

白子諭依舊撇過臉不搭理她。莫子涵頓時呸了一口,“瞅你那彆扭樣,跟我動了你沒負責似的,我告訴你白子諭,想嫁到我莫家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不光是白子諭黑了臉,就是一直坐在前面的黎平,也驚愕之餘險些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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