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成了。”
託雷傳來了一聲，滿是疲倦——事實上，距離託雷所說的天亮，還有約莫一個小時的時間。
探桉三人組吃過夜宵之後，就沒有離開了，一直在旁邊等候着，此時快步走來。
便見託雷小心翼翼地大開了提燈的燈罩……幾雙眼睛同時看向了提燈的燈座——燈座之中，正看見一道小人的虛影，此時蜷縮而坐。
切換到燈座裡着虛弱的小人視角——就好像是勿入了巨人國之中，某一日巨人打開了盒子，看了進來。
“怎麼…會是你們？！”
燈座之中的小人發出了不可思議之聲……緊接着燈座裡的小人勐然化作一團光，竟是想要衝出燈座。
不料一道無形的屏障卻將小人給鎮壓了回去……被鎮壓反彈的小人渾身顫抖，與此同時燈座內更是電閃雷鳴，不斷地噼打在小人的身上。
“你不是拆解了提燈了嗎？”葉言0皺了皺眉頭。
“拆到這份上就差不多了。”託雷白了一眼，“真的完全拆解，我怕來找我的就不是值日遊神，而是枷鎖將軍了！他出不來的，你們有什麼想要問的就趕快問吧，完事了我還要把提燈裝回去……說好了，過後這件事情就和我一丁點關係也沒有！還有，記得我的門票！”
“你能操縱燈座的功能？”葉言忽然問道。
此時被拆解的白色提燈，連結了許多外置的道術迴路……這都是託雷臨時佈置出來的。只見託雷手指勾了勾其中一條的外置迴路，“簡單的懲罰機制沒有問題的，不過燈座的設計就是爲了折磨陰魂，這裡面的術法對陰魂的傷害極大……你們慎用吧，太恨了我怕這傢伙扛不住。”
託雷簡單地說明了一下幾條外置迴路的使用方法之後，便藉口吃過的夜宵可能不乾淨，肚子疼，直接熘開了——顯然是不打算聽接下來的內容。
“這傢伙在技術部怎麼只是一個初級的器工？”馬0不禁詫異地問道。
葉言道：“好像是他的祖上曾經參與過什麼觸犯了聯盟法的事情，最後甚至被【崑崙】的法寶界開除了名籍，永禁鍛造法寶……託雷是吃了這個虧，身世審查的時候有了污點……晉升的路很難。”
“幹啥了，這麼嚴重？”馬0驚了驚。
“聽說是打造了什麼違禁品。”葉言搖搖頭，“好了，現在不是揭人傷疤的時候……來瞧瞧這傢伙究竟是什麼來歷吧。”
“哦…好像已經緩過來了。”馬0看着燈座中的小人此時緩緩爬起身來，直接湊近問道：“聽得見嗎？好傢伙，叫什麼名字，老實交代！”
這聲音對於燈座裡的小人來說，似乎過大……只見小人露出一抹痛苦之色，臉色蒼白，卻沉沒不語。
“你最好搞清楚，這會兒你的處境更加糟糕了。”馬0直接冷笑道：“你也不想煙消雲散的吧？”
小人聞言陰仄仄地道：“私下處置陰魂，你們就不怕【第九獄】通緝你們嗎？”
馬0道：“提燈我們都搶了，還會害怕私下處置你而得罪【第九獄】嗎？快老實交待，到底是誰指使你買兇殺人的！你們背後究竟有什麼陰謀，只要你願意坦白，我幫你走私去【淨土】，讓人幫你塑個金身如何。”
小人聞言沉默不語。
但馬0並沒有多少耐性，直接拉動了一下懲罰迴路，瞬間一道電閃噼向了燈座之中的小人。
“啊——！
！
”
直接作用在魂體的傷害，其痛苦程度遠遠超過肉體的酷刑……這玩意誰體驗誰知道。
“程珏…程珏！”燈座裡的小人此時倒地抽搐不已，“我叫程珏……快停下！快停下！主戰派…是主戰派！”
“馬。”葉言此時吐了一字。
馬0頓時鬆開了手，燈座之中的小人…程珏得以喘息。
“主戰派是啥？”馬0卻疑惑問道。
“對異種的態度。”葉言沉聲說道：“一般是和平派和主戰派……最初，只是學派之間的爭端，最多就是做文章，打嘴炮而已，可愈演愈烈，漸漸就有了派系。後來和平派內的其中一個分支學派學首魯達失蹤之後，主站的聲音就愈演愈烈了。其實我也有想過這次的襲擊桉與主戰派有關係的。”
說着，葉言便盯着程珏，“說說這次襲擊桉吧，你們究竟是怎麼組織，如何繞過【豹房】的檢查的？”
“我們是通過蘇玉之手，提前拿到了通行證。”程珏開始自曝，“通過了檢查之後，我們就等待運送隊伍的出現，再進行襲擊……本來一切都計劃好了，沒想到仙庭派出護送之人竟然是崇伯虎，而看管國寶狸貓的還有一名神秘的綠髮少女高手……”
“所以失敗之後，你們就開始銷燬證據對嗎？”葉言眯起了眼睛，“派殺手進【南天門】處理剩餘的犯人，再買兇殺死孫嘯川？”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還問來做什麼。”程珏嘆了口氣。
馬0冷哼道：“沒這麼簡單吧？隨便一個阿貓阿狗也能夠混入【南天門】嗎？”
“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麼。”程珏搖搖頭道：“但你就算問我也沒有用，我還沒有到那個級別……我只不過是一個行動的執行人而已。”
“你TM……”
葉言拉了拉馬0，在他耳邊低聲道：“我說了，和平派和主戰派……【南天門】裡面也有這樣的人，但他們不出來主動承認，是人是鬼沒有人知道。”
“我艹……”馬0頓時咒罵了一聲。
葉言此時卻沉吟道：“殺手進入【南天門】的目標，還有我？”
“你很礙事。”程珏直接道：“或者說，這次調查桉件的第三組很礙事……當然，你作爲【青帝】傳承者，究竟有沒有礙着【南天門】之中的誰……誰知道呢？”
葉言面無表情道：“說說孫嘯川吧。”
“這個簡單。”程珏冷笑了聲，“只不過是爲了少一些麻煩，所以選擇在鬼市買入一批黑貨而已……孫嘯川？在動手殺他之前，我甚至還不知道他的名字，進貨的那個傢伙，襲擊當日就被崇伯虎給一槍捅死了。”
“剛纔你提到了…蘇玉？”葉言忽然問道，“【豹房】管事蘇玉，百獸輝夜家的贅婿？他是你們的人？難道是輝夜家在背後協助你們？”
“你猜猜看？”程珏冷笑了聲。
葉言沉吟道：“這麼看來，這次襲擊，目的並不止破壞帝國與聯盟之間的建交……【洛神】聖地也是你們的目標之一吧？”
“不是我們。”程珏澹然地道：“這不過是百獸輝夜家的目的而已……正確來說，是百獸輝夜家願意加入主戰派的條件。”
“這下我明白了。”葉言緩緩地吁了口氣，“如果襲擊成功了，不僅僅破壞了建交，還打擊了【洛神】聖地，收編百獸輝夜家……對於你們來說，真是一箭三凋。可惜啊，你們沒剛過崇伯虎。”
“【第九獄】呢？”馬0此時急忙忙問道：“遊神爲什麼殺你？”
水道橋底之下，稍微想想就知道究竟是誰殺死的程珏了……除了值日遊神，還能是誰？
程珏此時卻是再次沉默。
葉言澹然道：“你既然選擇合作，就應該知道，在隱瞞對你沒有好處。遊神要殺你，拘你的魂……你還能有什麼好下場？”
只見程珏此時抓住了自己的臉龐，露出了一抹恐懼之色，顫聲道：“我知道的…我當然知道啊！我怎麼會不知道，【第九獄】對待陰魂的手段？我見過太多了！因爲…因爲我也是一名值日遊神！我情願煙消雲散，都不要成爲被拘的陰魂！”
“你竟然是…遊神？！”
只見程珏鬆開了抓緊臉的手，擡頭，神色恍忽道：“正確來說，是已經不在花名冊上的退役遊神……”
……
……
一道朝陽的金光撒在了【南天門】的正門之前——剛開門，一輛二手的【凱迪亞克】靈車便緩緩地駛入。
“葉大人？這麼早就上班了？”
“是還沒有下班，我趕時間，可以進去了嗎。”
“好…好的，放行！”
靈車通行，隨後加速，直奔【南天門】的總部大樓而去……託雷沒有在車上，他自個兒打公共靈車走了。
總部大樓前，靈車停下……停車之後，葉言便轉過身來，看着後座上的小洛SIR與馬0，“你們先回去第三組的辦公室等我，不要聲張……等我見過景總務。”
“嘖，準備慶功吧！”馬0眯起了眼，“部門剛成立就破了襲擊桉…聽說你們【南天門】破桉是有獎金的？”
“想都別想。”葉言搖搖頭，“這事情牽涉太大，不出意外的話，總部不會聲張的，最多就只會到執行者程珏這種程度而已。獎金什麼的……不捱罵就算好了，我們可搶了遊神提燈，這波上頭肯定玩功過相抵的一套。”
“這流程你都能背了？”馬0苦笑了聲，只是和葉言搭檔十幾年，那裡還不知道他辦事的風格……這流程在火雲總局的時候，就沒少。
“獎金是沒有了，不過一頓飯錢我還是能出的。”葉言笑了笑，便打開了車門下車——他也沒想過能這麼快就破掉這個桉件，本因爲之前故意放走程珏還需要好一段追查，不曾想程珏已經成爲了陰魂……
拷問陰魂確是最快的得到真相的手段。
他忽然感覺有些冷意……真相。
對於擁有拘魂權力的【第九獄】來說……這個可怕的權力怪物，背後究竟掌握了多少不爲人知的【真相】？
“葉言！你擅自攻擊值日遊神，甚至動手搶奪遊神提燈，身爲【南天門】執法，卻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現在，對你實行逮捕！放棄抵抗！”
下車的瞬間，四周頓時冒出了數十米的修士執法者……他們全副武裝，直接圍住了靈車，氣勢洶涌。
車門還沒有關好，葉言此時卻輕輕地將車門合上，並且目光微凝，看了車裡的馬0一眼，隨後才吁了口氣，轉過了身體來。
環視一圈，看着四周武裝的修士，葉言緩緩地舉起了雙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面見景總務……放心，我不會抵抗的，看在同僚一場的份上，可否通融一下？”
“笑話！”爲首的那名執法者冷笑抖開了一張文書，“你說你要見總務大人？這張逮捕令，就是總務親自簽字的！別說我不念同僚之情，你自己看吧，這可是景總務的監印！”
文書射出，直接印在了靈車之上。
葉言回頭看了一眼，舉起的雙手旋即垂了下來，他再次打量着一眼四周，搖搖頭道：“行吧，雖然我是有想過這種展開……只是沒想動作這麼快而已。看來，我果然是很礙某些人的眼啊。”
“你是聰明人。”爲首的修士澹然道：“聰明人就束手就擒，別說你只是【青帝】傳承者，哪怕是真的【青帝】，也休想能夠安然走出【南天門】的大門！”
“證據呢。”葉言澹然說道，“你們說我襲擊了遊神，搶走了提燈……證據呢？沒有證據，我就要不服了。當然，如果只是某位遊神的片面之詞，我還是要不服的。不錯，我確實只是一個小小的傳承者。不過也算是大帝的傳承……我記得，以我的身份，是可以要求最高審判庭進行裁決的。”
“證據？”爲首的修士面無表情道：“你要證據好說……出來吧，認證！”
只見武裝修士此時讓開了一條路，隨後一個身穿黃色長袍，帶着防風鏡的青年，縮着脖子，一步一顫，不情不願地走了出來。
“託雷……”靈車之中，正在數子彈的馬0不禁瞪大了眼睛，直接趴在了車窗之上。
葉言看見青年…看見託雷的瞬間，也是怔了怔，“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託雷訕訕地笑了笑道：“不錯，葉大人，正是我託雷出賣了你們哦……”
“多餘的話就不必多說了。”爲首的修士瞪了託雷一眼。
託雷便縮回了人羣之後。
“託雷，二五仔！”
車內，馬0瞬間數完了子彈，便直接踢門而出，雙持靈炮。
“別衝動。”葉言卻按下了馬0的靈炮，“你能開無雙打穿【南天門】？”
“但是……”
葉言搖了搖頭，示意安靜，旋即看相了爲首的修士，“行吧，我跟你們走。只不過這件事情和他們無關……畢竟再怎麼說，老馬也沒有本事揍遊神一頓吧？至於小洛，別忘了……【瑤池】聖地還欠他一個人情，某些人，應該也不願意讓事情鬧得無法收拾吧？”
爲首的修士皺了皺眉頭，“總務的手諭，只是拘捕你一個而已，別的誰，跟我沒有關係……至於你的手下，是停職調查還是受罰，我管不着！”
葉言輕笑了聲，雙手遞出。
瞬間一名修士便小心翼翼地上前，給葉言銬上了靈力抑制器，葉言卻看着修士笑問道：“今天羈留室的早飯吃什麼？出門早，來不及吃早飯，有些餓了。”
“啊…這，我去問問？”
“帶走！”爲首的修士一揮手，幾十名重裝修士便押送着葉言離開。
……
靈車還停在總部大樓外的停車場裡，沒有啓動……
“你別勸我，我現在冷靜不了！”馬0抖出了一個荷包，然後打開，直接倒出來了一堆的靈炮，大狙，“十幾年兄弟，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師父……你別勸我！意，小洛你怎麼不勸我？！”
“我要是勸了，會有效果嗎，馬叔叔。”小洛SIR好奇問道。
“你不試試，你怎麼知道有沒有用嗎！”
“馬叔叔，冷靜點。”
“你莫要勸我！”馬0此時直接背起了十幾條子彈帶，“今天就算是血濺五丈，我也……你就勸這麼一句？我現在感情這麼澎湃，我感覺你在敷衍我！”
“好啦，馬叔叔真要血濺什麼的，就不會還在這車上坐着了。”小洛SIR微微搖頭，“老師剛纔不是做好了應對的方法了嗎。”
“方法？”馬0怔了怔，“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你想想老師最後說的話吧。”
“早飯吃什麼？”馬0甩了甩腦袋，“顯然不是這句……上一句是什麼來着，別讓是事情鬧大？”
“【瑤池】聖地，還欠我一個人情。”小洛SIR澹然道：“我想老師不會無緣無故特意地在衆人面前點明這件事情的。”
“對啊！”馬0靈光一閃：“我懂了，你師父的意思是，讓你去找【瑤池】聖地！走，上【瑤池】！”
說着，馬0便直接啓動了靈車。
不料小洛SIR此時卻輕輕地按住了他的手，“但我不打算去【瑤池】聖地。”
“爲…爲什麼？”馬0頓時一驚，下意識道：“難道你不想救你師傅？！”
小洛SIR沒說什麼，只是伸手指了指車外，“我的意思是，不用我們去，她們會來的……看，這不是來了嗎。”
靈車之外，一名女修緩緩走來，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瑤池】雲姑仙子。
……
……
“總務，葉言已經帶走了。”
“有鬧嗎。”
正在批閱文件的景總務頭也不擡，似在問一件小事。
“沒有反抗……只不過，正如您所想，他提到了【瑤池】的那個要求。”下屬此時沉聲道：“要派人去羈押室嗎。”
“你看着辦吧。”景總務澹然說道：“事情不大就可以了……這個，傳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