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量差”這三個字從王鬆的嘴裡剛冒出來，劉愛國的心就咯噔一下，連忙把手上的文件打開一看，腦袋嗡~~的一下就覺得天旋地轉。
捧着文件的手便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這……這……這怎麼可能……”
也難怪劉愛國會如此，實在是文件上的內容太過駭人，一個是，某部隊在使用深鬆廠產的攻擊無人機做適應性訓練時，剛起飛機沒等起飛，就一頭砸下來，幸虧兩名戰士躲得快，提前鑽進旁邊的掩體，纔沒出現意外。
如果說第一個還能勉強說成是意外的話，另一個的影響就大到捅破天，總部邀請幾個友好國家的駐外武官觀看某部隊彙報演習，該部隊爲了展示近幾年的現代化成果，就把深鬆廠產的無人機拿出來來一個集體突襲的表演。
內容無非是鄭權禮在總部紅藍對抗演習時，藍軍五架無人機敲掉紅軍高炮連的翻版。
想法的確不錯，效果也應該能夠震撼全場，結果該部隊彙報演習當天這麼一弄，好嘛，五架攻擊無人機剛上天就相互撞車，沒等突襲，相互之間就撞成了零件兒。
這也就罷了，其中一個完好的到是飛了出去，可到了攻擊地點，本來垂直攻擊的攻擊無人機就好像被施了咒一樣，在空中解體，散碎的零件兒直接摔在距離觀摩區不到兩米的位置。
頓時就把該部隊的領導嚇出一身冷汗，還好爲了彙報演習他們把相當於122mm炮彈威力的戰鬥部撤下來，不然兩米的距離保證會造成觀摩區的各國武官的傷亡。
可繞是如此，也掩蓋不住此次彙報演習丟臉的事實，於是總部震怒，暫停所有無人攻擊機訓練的同時，派出軍內的專家組調查事故原因，同時通報生產廠，停止類似產品生產，等專家組進駐生產廠得出結論後再說。
劉愛國手裡的文件便是專家組進駐的通知，以及附在後面的兩起訓練事故的情況通報。
一起差點兒傷了人，另一起丟臉丟到國外去了，這事兒一旦做實了，深鬆廠還想進重點軍保名單？廠子能不能保住都是個未知數，劉愛國能不發顫嘛。
可不管怎麼說，劉愛國也是大風大浪裡滾過來的人，能把深鬆廠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小軍工廠，發展到如今產值千萬的大廠，劉愛國要是沒點兒本事，也幹不了這麼大的事情。
所以在起初的慌亂之後，很快就冷靜下來，衝着王鬆搖了搖頭：“不可能，廠裡的質量怎麼樣，你小王還不清楚嘛，每一道工序都嚴格按照生產規範來的，去年國防科委下發的《軍工產品質量管理條例》廠裡更是下大力氣貫徹，不但軍品是按這個體系生產，就是民品也不例外，這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是呀，王主任，我們工藝室連螺絲螺紋的多少都有明確的質量要求，一些部件兒的加工出了問題寧肯報廢，也不湊合，要不是靠着我們的嚴格的質量管理，深鬆廠的產品也不可能行銷全國，說我們有質量問題，我是絕不信的。”
劉愛國這邊話音剛落，那邊工藝處長就信誓旦旦的保證，話說得比劉愛國還要斬釘截鐵，似乎剛纔王鬆對深鬆廠產品質量的質疑是對他的侮辱一般。
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深鬆廠雖然仿製別人，但質量這一塊抓得卻非常好，甚至有些產品的質量比原產廠還要好，就是靠着這種低價格、高品質的做法，深鬆廠才能在民品市場上無往而不利。
民品都如此，質量要求更高的軍品就更不用說了。
王鬆聞言緊繃的神色也漸漸緩和下來，其實接到通知後他也不相信深鬆廠的質量會有問題，他雖然到深鬆廠任職沒幾年，可對深鬆廠在質量上的較真兒他可是親眼所見的，因此他也覺得通報上的兩起事故更有可能是部隊訓練不當造成的，跟深鬆廠的質量無關。
所以當王鬆聽了劉愛國和工藝處長的話後，語氣總算是不再生硬：“只要質量沒問題就好，不過我可跟你提個醒，這次專家組的規格很高，半點兒空子都沒得鑽。”
“瞧您這話說的，咱們廠質量就是塊鐵打不動的金山，沒有什麼好鑽的，別的我不敢說，就質量而言，全國沒幾家廠子能比得過深鬆廠的。”劉愛國還沒說話，工藝處長就拍着胸脯，把話直接說滿。
劉愛國也沒去評價工藝處長的話，伸手拍了拍王鬆的肩膀：“行了，專家組最快也要明天到，今天咱們先喝酒，專家組規格再高也是人，有沒有空子咱們明天再說。”
說着三角眼兒就眯成了一條縫兒，摟着王鬆就往車間外面走。
……
不得不說劉愛國在酒桌上真是一把好手，左右逢源之下，王鬆心裡最後的一絲擔憂也藉着下肚的酒全都拋到了化成烏有，等第二天專家組到了深鬆廠，他就徹底成了劉愛國這邊的人，跟着他們一起把裝孫子的優勢發揮到了極致。
各種奉承、各種高帽，一個勁兒的往幾個專家組成員的頭上堆，說來說去的中心思想只有一個，那就是深鬆廠的質量絕對沒問題，你們老幾位看看就行，要詳談，市招待所咱們走第二場。
專家組的人似乎真的被劉愛國一套裝孫子，玩兒奉承的組合拳給弄迷糊了，除了認真的查看了下工藝處的質量檢測報告，剩下的調查就跟走馬觀花一樣，敷衍的連劉愛國都覺得有點跟鬧着玩兒似的。
只不過這樣一來他的心裡反倒是樂開了花兒，專家組越敷衍，他們深鬆廠就越安全。
但沒有專家組明確的表態，他的心還是放不下，於是等專家組從車間裡出來，劉愛國就跟個哈巴狗似的，舔着臉問着領隊的專家組組長：“領導，您看我們廠是不是可以恢復生產？”
“生產？你說的是無人攻擊機呀！”專家組組長詫異的問。
“是呀！”劉愛國點頭。
“依我看，你們還是徹底停了吧，那東西你們造不來！”專家組組長直言不諱。
劉愛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還笑嘻嘻的強辯：“我們廠能造的，您幾位不是看了工藝處的質量報告？我們的質量是沒問題的。”
“是的，你們的質量是很好，”專家組組長點頭承認，可旋即話鋒一轉：“可是你們的技術卻不過關，不說別的，無尾三角翼的佈局可不是簡單的弄個三角形就完事兒了，整體的穩定性怎麼處理也不是找兩個木匠就能搞成的；還有翼身融合，也不是用榔頭敲幾下就能成型的……哦，對了，你們知不知道翼身融合？”
劉愛國和王鬆無不是茫然的搖搖頭，專家組組長苦澀的笑了笑：“好吧，這個咱們先不說，你們的遙控裝置的問題也很大，空降部隊的原版無人機我看過，裡面應用了一種進口的模擬芯片，具備一定的信號抗干擾能力，而你們的就是簡單的模型遙控器，一架還行，多了信號免不了要互相干擾……”
說着專家組組長看了看手錶，便接着說道：“好了，時間不早了，就不去吃飯了，你們還是想想怎麼跟上面解釋，飛機這東西……真不是誰都能造的。”
話音未落，專家組的成員，便在劉愛國等人傻愣愣的目光中，鑽進車子，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