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算上。”
猴爺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這種烈酒是阿爾岡人的傳承酒釀,在沒勾兌之前它的度數可以達到九十度以上,超過醫用酒精,但猴爺就這樣把它的原漿一飲而盡,然後感受着那種能讓他暫時歡愉的興奮。
“你不是不喝酒麼。”奈非天夾起一塊五花三層的紅燒肉一口放嘴裡:“虛僞不虛僞。”
“我不喝酒是爲了保護你們啊,傻孩子。”猴爺舒坦的靠在椅子上:“酒精是唯一能夠讓我的情緒發生變化的東西,我曾經有一次不受控制……那次你知道的吧。”
“嗯,是我去阻止你的。”奈非天翹起二郎腿:“後來研究了很久都沒找到你發狂的原因。”
“我也找了很久原因,才發現是酒精的原因,那天中午的時候老兵給了我一罐私藏的烈酒,二鍋頭。”猴爺捏了捏自己的額頭:“那是我唯一承認的錯誤,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喝過酒了。”
奈非天擡起頭盯着猴爺看了好一會兒,然後皺起眉頭:“你會感到愧疚?”
“我以前一直不知道那種情緒是什麼,後來我發現那種反應和感覺是一種複合情緒,叫做慚愧和內疚。”猴爺再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生命太美好了,世界也太美好了。”
聽到這句話,奈非天都快哭了,那種“握草,我終於有同伴”的感覺讓他的眼眶都紅了,而猴爺並沒有注意到,只是伸出鉗子把炭火爐子上的雪花牛肉翻了一遍,頓時響起了美妙的肉汁四溢的聲音和撲面而來的香味。
他們兩個現在在一條小河的旁邊,坐在和煦的陽光下,樹影斑駁、微風陣陣,是不是有那麼一兩條寸長的小魚躍出水面,而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則有幾頭覓食的小鹿正在好奇的朝這裡張望。
“外面都被你毀掉了。”奈非天突然伸出手像捏住什麼東西似的往上擡了擡:“看看。”
空間被他像掀簾子一樣掀開一個角,但呈現在他眼前的景象卻讓他愣住了,半天沒能說出下句話。
“看什麼?”
猴爺絲毫不以爲意:“不然你教我大能力者怎麼打?石頭剪子布決勝負嗎?”
“這招不錯。”奈非天干巴巴的笑了笑,然後索性撤掉了這個被創造出來的次級世界,指着周圍:“可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撤掉了次級世界,真實世界的樣子就這樣呈現在了他們的面前,天空湛藍、大地重新變成了那種堅實的土地,遠處有河在流淌,雖然沒有了文明的影子,但卻環境卻真的是很棒,而且生物的多樣性遠超地球,哪怕就是在這荒郊野外都有數百種小動物在來回穿梭,彷彿在慶祝新生一樣。
猴爺站起身看了看四周圍,然後突然笑了出來:“這個世界會自愈。”
沒錯,這個世界被加固了,而加固的概念並不是更堅硬而已,還有就是那種轉瞬而來的自愈能力。
按照正常的程序來說,大能力者的能力其實就是世界的能力,每一個世界理應有所有大能力者的能力纔算是完整,而爲什麼在大能力者面前世界會那麼脆弱呢?其實很簡單,因爲大能力者身上的能力是高度濃縮的,但不管怎樣濃縮,力量的本源其實和每一個世界密不可分。
所以對於這個人羣來說,不存在打怪練級這個說法,畢竟他們從誕生開始就已經頂峰的存在,不會說在某個世界已經沒事情幹了,該搞的妹子搞完了、該裝的逼裝盡了就去另外一個地方繼續折騰,這對大能力者來說根本沒有意義,因爲……他們在任何一個世界裡都代表着世界本源的力量。
所以猴爺始終認爲很多修仙小說裡的設定根本特麼不合理,明明在人間已經冠絕頂峰了,可一旦飛昇到另外一個世界之後居然連個耗子都打不過?
這不存在,真的不可能。除非那個人去的是更高維度,但更高維度會有耗子嗎?比如現在能夠探查的最高維度是第十維空間,這個空間……就被稱之爲大宇宙意識集合體。
大宇宙意識集合體不是單獨的個體,因爲多元宇宙中每一個宇宙、每一個星系、每一刻星球、每一個生物、每一個分子、每一個原子都是大宇宙意識的一部分,而它的具體體現就是大能力者。
換個角度說,大能力者就是大宇宙意識集合體地上行者,他們負責創造、毀滅、修正不同的世界,各自肩負着不同的任務。
就好像一個操作系統裡的不同構成軟件,他們本不應該有自我意識,但事實上不管多精密的機器都會出故障、多完美的系統都會有後門,所以即便是號稱完美的大宇宙意識集合體也不可能避免的出現了問題。
這個矛盾其實就類似於上帝能不能創造一塊自己也搬不動的石頭,大宇宙意識集合體能不能做到?如果它不能,那麼它就不是大宇宙意識集合體,而它能……於是猴爺這種錯誤就誕生了。
但這並沒有必要去深究,A與非A是可以並存的。
切回耗子比人厲害的問題,假設那本小說裡的主角去到的仙界是一個重力超過地球許多的地方,那麼的確是有這個可能,但如果是那樣的話,因爲引力的問題,那個星球上的氧氣濃度一定會高的離譜,而在這樣的環境裡,動植物的體型會大的嚇人,那隻耗子也許會比大象更大。
這很難理解嗎?大象呢……一個正常人是絕對不可能跟大象單挑的,別說大象了,人類打不過絕大多數體積重量跟自身差不多的動物。
但那樣的話,好好的一本修仙小說就得被弄成格列佛遊記了,這不是觀衆喜聞樂見的事情,資本決定市場就體現在這裡了,作者拿出的東西允許不那麼符合邏輯,但一定要爭取到資本青睞。
這也就是爲什麼會催生那些一本書兩百萬字卻能夠日幾萬個姑娘的神作了,因爲市場決定,而且還因爲面向的消費羣體不一樣,所以經常會出現同樣類型的文學作品中會出現截然不同的內容,比如同樣是太空,有的太空裡是九龍拉棺而有的太空裡是暗物質膨脹,還有的……太空裡住着一羣長得很好看的小仙女。
誰更好?沒有好壞,只是面向的羣體不一樣,就像總是有人在討論喜洋洋和EVa誰更好,這沒法比較,面向羣體不一樣。
“你在想什麼。”
“我在發散性思維。”猴爺揉了揉鼻樑:“感慨良多。”
“有貓餅。”
奈非天轉過身,伸了個懶腰,然後伸手比劃了一下就要離開,而他剛要走,猴爺卻叫住了他:“喂。”
“嗯?”
“沒事。”
奈非天詫異的看了猴爺一眼,然後默默離開。
在他走後,猴爺從口袋裡摸出小本子,開始寫了起來,已經密密麻麻快要寫滿了一本,但上頭的東西只有他自己看過,而如果別人看見的話,恐怕會認爲這傢伙的腦袋出了什麼問題。
當然……他的腦子一直不太正常,說不上來現在是正常了一點還是看上去正常了一點,畢竟他在誰的眼裡都是那麼神秘。
“養一隻貓,起名叫豆豆。”猴爺在筆記本上重重的寫了一句,然後摸着下巴想了想,繼續寫道:“戒菸,找一份喜歡的工作,配一臺電腦,房子要裝修的像夜宴,院子裡種滿菊花,就跟黃金甲裡一樣。”
寫到這,猴爺停頓了下來,用筆頭頂在腦門上沉思片刻,又開始唰唰的寫了起來:“工資要一萬五到兩萬才能維持基本生活,豆豆的品種不限,但如果它在我牀上拉屎,它就要捱揍。每天早晨六點起來做飯、七點半出門上班,上班的路程離家不能超過兩公里,午休的時候要能讓我在辦公室裡放一張小牀一牀小被子和一個枕頭,枕頭要茶葉枕。下午五點下班,去菜市場買菜,禮拜一兩葷一素、禮拜二一葷兩素、禮拜三一葷一素一湯、禮拜四兩素、禮拜五三葷兩素一湯、禮拜六做一桌請大家來吃飯、禮拜天晚上不做飯,在外面隨便吃點去看一場電影,看九點場十二點回家。”
寫到這,猴爺突然傻呵呵的笑了出來,接着把這本小本子小心翼翼的放進自己的口袋中,還用力拍了兩下,就好像小孩子確定自己口袋裡那買糖的五塊錢還在不在一樣。
而當他站起身的一瞬間,他的眼神徹底的變了,幾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殺氣騰騰不說,還透着一種一往無前的決然,那種“誰擋路都必須死”的氣勢伴隨着身上陡然迸發出來的能量,甚至讓空氣都爲之一滯。
“又發什麼神經。”
已經走遠的奈非天徐徐回望,雖然嘴裡說着抱怨的話,但嘴角的笑容卻顯示出他的心情非常好,好到幾乎忘記了自己也在角鬥場上。
當然,他的心情好的如同三月春風,但有的地方可就沒有那麼溫柔和善了,利維坦上現在就是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
猴爺並不知道他自言自語的一句話,讓利維坦上的人分成了兩派,一派是堅持要去協助他的鷹派,另外一派則是堅持尊重猴爺選擇的鴿派。
鷹派的代表是張羣,他知道那個傢伙把自己也計劃進去之後整個人就瘋了,帶着人就要去那個危險的地方。
而鴿派的代表是小猴子,她站在那裡一夫當關,而她的身後是小紅和建剛……
“我不允許。”
小猴子冷着臉,張開手擋着張羣和葉菲的去路,毓卿則在旁邊和稀泥,但怎麼看這場矛盾都是無法調和。
“我什麼時候需要你允許!”張羣滿臉通紅,精神力連抑制器都快壓不住了:“那裡站着的是我兄弟,是他把我從深淵裡拉出來,沒有他,我只是個被人嫌棄的災星。現在他走錯了路,我要去拉他一把!”
“我……”小猴子默默擡起頭:“我不允許。”
張羣瞬間就燃了,是真的燃了,精神力離子化,就像身上着火了一般,能量層級超越了半神,直逼大能力者。
小猴子卻冷靜的站在那,一動不動:“希望你冷靜,三思。”
“滾!”張羣爆發。
可小猴子還沒動,突然一個壯碩的人影擋在了張羣的面前,生生和他撞在了一起……
“達達!”張羣被撞開之後纔看清面前的人,他伸手指着達達:“你也要阻止我?”
“對不起……”達達低着頭,他的手很疼,好像是斷了:“我必須阻止你。”
而這時,建剛也從後面走上前,一隻手上拿着一面比她本人還高的盾牌:“誰也不許走出去,葉子別動!”
葉菲也是全副武裝,但聽到建剛的話之後,她的腳步停了下來,笑呵呵的說:“我去倒杯水。”
“誰也不能走出這間屋子。”小猴子站在門口重複了一句:“誰!也!不!行!”
衝突一觸即發,在往常的時候,擺平他們只需要猴爺一句話,但現在……猴爺不在了,這幫人能力並沒有相差太多,誰也無法說服誰,曾經的隊友離土崩瓦解只是須臾間的事,好不誇張的說,戰爭一觸即發。
“你們都冷靜一點。”
小猴子呼吸變得急促:“聽我說完好不好。”
“沒有必要!”葉菲眉頭一皺:“你沒資格阻止我們,只有一個人有資格命令我,而且我忍你很久很久了。”
“達達,讓開吧。”毓卿深吸一口氣:“我們不能失去第二個人類守護者了。”
當然,沒有人搭理建剛,因爲建剛的性格他們太瞭解了,對付她……沒有別的招,幹翻過去就行了,語言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各位,請坐回自己的位置,這裡有一份他離開之前留下的影像資料,請各位看完之後再做出選擇。”
小紅的構造體從外面走進來,手中一個老式的U盤看上去很土,但所有人的眼睛瞬間就集中在了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