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玢笑笑,下樓去了。雖然當初張球兒還是被小玢從老家騙來,進了這暗無天日的秀廠,幾次三番逃跑差點連累自己,不過這個小姑娘算是有幾把刷子,絕了要逃出去的心思以後,便一直在秀廠裡混得風
生水起,可惜她玢兒還是個打雜的。
“多虧你了。”令毓萌哪裡有點睡醒的樣子,一聲明眸笑的正亮。
“是啊,正發愁以你和徐川現在不尷不尬的關係,去了國外怕他會對你進行諸多試探與苛刻。沒想到我送了一份大禮給你!”張球兒咬了一口西瓜說道。“你不僅沒有趁阿嬤其不備隨徐川而去,更是巧用計謀留下了阿嬤感興趣的這個人物,這解藥送過去的時候,阿嬤也少不了訛他幾筆作爲交換,阿嬤她欠你一個人情,秀廠裡還是很講規矩的,這樣以後你犯
了什麼事情,也不必時時擔心她會對你不利。”張球兒總結道。
“是是是,我的球兒姐姐誒,您就別操心了,吃水果還堵不上您的巧嘴。”令毓萌塞了一塊菠蘿給她。
阿嬤比她們想象中來的還要快,“球兒!怎麼樣?有沒有怎麼樣?”衝進臥房的阿嬤抓住令毓萌從頭到腳來回看了一遍,令毓萌正舉着一塊西瓜滿嘴汁水,場面有點尷尬。
確定完畢才摸了摸球兒的腦袋,“今日多虧了你了,小玢把情況都跟我說了,欠你一份人情,日後有什麼我能幫上的,一定義不容辭。”“這解藥你給徐川送過去吧,”球兒拋給阿嬤一個紫色的玻璃瓶,“再訛他一筆也無妨,除非他還認得其他我前任組織的人,不然解藥獨我這一份,至於人情嘛……毓兒以後跟着阿嬤做事,難免有紕漏,阿嬤
您還我的機會多得是。”張球兒的意思很明顯了,阿嬤心下了然,“好,我明白。”
“毓兒,你好好休息,事情都已經辦妥了。”阿嬤交代完便急匆匆去會徐川了。
“這麼快?阿嬤看來是被徐川嚇得又提前了日程吧,我看阿嬤把親近的幾個隨身姐姐都派出去了,看來這邊要辦的事還不少。”
“早一天去,晚一天去,又有什麼分別,早去的話還只用跟徐川周旋,在這裡,有牽扯的人太多了。”
“你個小沒良心的!忘了你球兒姐姐我去不了了啊!”球兒作勢要去掐令毓萌的脖子。
“記得呢,記得呢,”令毓萌好笑的拍了拍她,“球兒姐,我走以後,凡事你要有分寸,切不可魯莽行事,還有……”
“哎呀我知道了,太能嘮叨了你!”張球兒堵上耳朵。
比起令毓萌與張球兒親密有加的和諧氛圍,徐川與徐芩這邊,很是詭異。
“咳,還好嗎?”徐芩的態度依舊有些吊兒郎當的,躺在牀上的這位明顯感受到了嘲諷。
“聽說徐公子今天去我家拜訪美人了,真是不巧,我竟然沒有親眼見證這一幕,令毓萌她那個朋友,我倒真想認識認識”
不知徐芩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徐川也只能聽之任之。
見徐川不作反應,徐芩繼續說道“我看你這傷勢,一時半會也好不了,不然我們先去國外等你?”
徐川的頭更疼了,一個令毓萌沒搞定,徐芩已經躍躍欲試,準備再次從自己身邊溜走了,不知道爲什麼,這兩個人似乎就是不對付,以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了。
一向陰鷙狠辣的徐芩豈會甘爲魚肉,任人刀俎。
房間的門被有禮有節的扣響,徐芩對着莊馳和蔣山河做了個手勢,自己便俯在了天花板上,門剛剛打開,一個年級稍長的人款款走了進來。
“想必,這就是徐川徐先生了,送毓兒來的那位吧。”這個稱呼讓徐川悔不當初,若是知道這秀廠是個如此變態泯滅人性的地方,徐川斷不會送令毓萌來這裡。
“我要帶着令毓萌走!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徐川大聲喊着,一方面是吸引來人的注意力,一方面也給了天花板上的徐芩一個信號。徐芩直直的落下來,掐住了阿嬤的脖子,“這位大姐,讓我跟你把事情擺清楚。我們,是來要人的,之前算是我兄弟不懂規矩,你手下那些小姑娘也算教訓他了,現在是時候閉嘴放人了,不然,我們就讓你
們知道知道,什麼才叫珍愛和平遠離暴力!”徐芩利索的在阿嬤身上搜到了解藥,扔給了一旁的蔣山河。
令毓萌跟着進了臥房,走到蔣山河身旁,將解藥拿出來,彷彿又回到了在徐灣村時彼此相依爲命的場景,此刻,心境卻全然不同。
是因爲他嗎?
心底暖暖的潮溼……頃刻化作烏有,自從徐芩出現以後,徐川變了很多,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吧。
雖然知道令毓萌態度的轉變,肯定是秀廠裡的老阿嬤“功不可沒”,徐芩但還是忍不住彎起了嘴角,就是看不慣這個女人在徐川面前裝作已經擯棄前嫌的樣子!
“徐川啊徐川,有點出息好不好……”心裡一邊這樣腹誹着自己,一邊定睛看着與自己越走越近的令毓萌。
“徐川!我來幫你吧!”這慢動作回放似得動作,蔣山河完全欣賞不來,直接上前截了胡。“快嚥下去,看看這解藥是不是真的?”要說這蔣山河,什麼都好,就是人太傻,太實在。
一邊向莊馳擠了擠眼,“你看,我就說我來吧,你還說不用不用,你就是懶,等令小姐走到徐兄弟旁邊,那不得急火攻心了啊……”
徐芩正懶懶的倚在沙發上喝着飲料,聽到這句話,差點嗆到。
不得不在心裡給蔣山河點個贊!
令毓萌在一旁定睛看着,原諒她暫時沒辦法把這個詞跟殺人不眨眼,每天被身邊的人唯唯諾諾供着的徐川聯繫在一起。
“令毓萌,你以爲你還能逃多久,只不過,現在,是我允你逃罷了。”
“令毓萌,你母親死在我手裡,而你卻喜歡我,哈哈哈哈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令毓萌,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殺了我的,你這輩子都要在痛苦的煎熬中度過。”
腦海中反覆出現的話語,讓令毓萌忍不住跪坐在地上,痛苦的大喊,“滾出去!統統給我滾出去!”
莊馳卻把這些當做令毓萌與徐川之間調笑的情趣,一臉樂呵呵的準備退出門去,還招呼大家一起走,
“你傻啊!”徐芩一巴掌拍在莊馳的後腦勺,“她這是有了癔症了。”
樓上,陽臺,令毓萌摸着自己還略略發燙的心跳,久久不能平靜。
太痛苦了。
回想剛纔那一幕,她還是覺得周圍的空氣有些熱,讓自己忍不住淚流。
明明之前也有過種種接觸,卻不像今時今日這般難以控制,她甚至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捅死徐川了,她不想的。
這次,大概是因爲阿嬤給了她久違的親情的感覺。所以阿嬤的話總是在她腦裡盤旋着,到底是否應該聽信阿嬤的話呢?
回到臥房,看到徐川像萬千中的一個普通男人那樣,躺在病牀上。嘴脣有些乾涸。
自己呢,則像一個被愛人前來解救的妻子,看到徐川闖進秀廠的那一刻,令毓萌竟然隱隱有衝動陷進去。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溫潤也罷,冷血也好,這個人,始終不變的一層身份是自己的殺母仇人。
不僅僅是不能淪陷,還要手刃於他。
這對於當年擁有不死不滅之身的她來說,原本就不算什麼。
現在的躊躇,只是在等待機會,她這樣告訴自己。
理清了思緒,令毓萌回到臥室裡,準備睡一下。
不得不說,比起周旋這件事她還是覺得躺着睡覺更適合自己,除了爲秀廠出任務,骨子裡的她還是很懶散的,不喜歡規矩,不喜歡被動,不喜歡約束。
只要做完最後一個任務,嗯。
“毓兒?毓兒?你睡了嗎?”阿嬤輕聲地在門口詢問着。
作爲過來人,她沒有忽視掉令毓萌剛纔在臥室內表現出來的那一絲鬆動,這種事情當然要趁熱打鐵了。
令毓萌當然沒有睡的這麼快,利落的下牀給阿嬤開門。
“阿嬤,怎麼了?”令毓萌攏了攏頭髮問道。
“是不是今天費心費神,累到了啊。”阿嬤內心還是很喜歡這個初來乍到的小姑娘的。
“沒有,只是有點困了。”令毓萌有點不太好意思,總不能說我一心想殺的人,也是我一心相愛的人吧……
“沒有就好,你好好休息,我讓廚房做了紅糖冰粉還有竹葉糕,這種清甜不膩的東西呀,你們女孩子一向最喜歡了,一會兒下來陪阿嬤吃點吧。”
“呃……好的。”
令毓萌其實有點想拒絕,她不想那麼快回到那個讓自己心緒煩亂的臥房,但是看着阿嬤慈愛的笑容又實在說不出口。
“毓兒,你真是個好孩子,如果有可能的話,阿嬤真的希望你能在這秀廠裡耗住了,將我的衣鉢傳給你。”
“阿嬤,我……”“阿嬤知道,秀廠的環境太過死板嚴苛,肯定不如外面的時間花紅柳綠,但是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以真面目示人的,這是外面的人,萬萬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