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特別出行極度有危險的天氣,蔣山河與徐芩、莊馳一路疾馳而來,幾乎未曾停留過一刻,船上的馬達聲也是格外響亮,到最後幾乎變成了嘶啞,再到最後,幾乎沒有響聲,變成了啞炮一般。
船都尚且如此了,更何況是人呢。莊馳與蔣山河均是三天三夜沒有閤眼,本來兩個人是輪班執勤,但是莊馳比較熟悉海上的航行,有時候可以發現新的更爲便捷的航道,而蔣山河則更爲細心一些,兩個人合力纔是強強聯手,原本夜間,兩
個人總有一個人去休息,另一個人維持船舶平穩的方向爲主,行駛爲輔,而現在不論是白天黑夜,他們都在不斷地前行,前行,前行。
終於,天地不再是海天一色,漸漸看到了一絲土地的顏色,這無疑是一個讓人精神振奮的消息。
“就快到了!終於快到了!這輩子都沒有這麼想念陸地!”與莊馳常年在海上作戰不同,蔣山河多數是接的陸地上的任務,這次真的是有史以來,他闊別陸地最久的一次,而且也是最爲驚險的一次。
莊馳的表情卻是異常的嚴肅,“一切纔剛剛開始,如果他們已經控制了基地內部,那麼這個港口位置肯定也早就被佔領了。我們上去就是俘虜而已,有什麼可樂呵的?”
他的話點醒了正沉浸在喜悅裡的蔣山河,莊馳說得對,但是眼下,他們除了一股腦栽過去,恐怕沒有什麼更好的方法了。
武器,船上有個手動船槳算嗎?
人力,一個蔣山河加一個重傷未愈的莊馳,加一個不死不活定期需要喝人血的徐芩,簡直沒有比這個再“厲害”的組合了呢!
想到這裡,回去的喜悅轉而全部變成了眼前的愁雲,就遮在蔣山河與莊馳的心頭。
徐芩倒是心大,“實在不行,我把他們的精氣全吸了,練成像吳銳一樣長生不老的身體,替你們報仇雪恨,重整基地。”莊馳沒有把徐芩的話放在心上,老實人蔣山河卻是把這個提議記在了心裡,還仔細思量了一會兒,“那你可以在多遠的範圍內進行吸人精氣啊?要不要我和老莊先下海去當人肉誘餌,把他們引過來讓你吸?
在我們徹底死翹翹之前,你能把他們都吸乾嗎?”
徐芩張着嘴巴,好一會兒才合上驚訝的口型。
“喂,你是怎樣跟這個人在一起共事了這麼久?”徐芩問莊馳。後者搖了搖頭,“習慣就好,他這個人真的別人說什麼信什麼,你最好還是不要開玩笑了,我懷疑他已經描繪好怎麼壯烈了,然後恐怕現在在想怎麼跟你交代基地的宗旨和具體業務,想要讓你替我們發揚光
大。”
果不其然,蔣山河一臉嚴肅的走了過來,“徐芩,我有事情要跟你講……”
“不了!不了!”徐芩趕忙裝作身體不適躺了下來,“我覺得我有點口渴……”
蔣山河果然折了回去,不一會兒竟然又捧着一碗血來遞給徐芩,“你先喝了吧,不夠還有,我得跟你講講,我們基地也不是什麼任務都接的,我們有自己的宗旨……”
徐芩欲哭無淚,莊馳搖了搖頭,“我就說了,你說什麼他都信,你非要……”
無奈之下,只好聽了一堂基地的思想教育課,徐芩完完整整的瞭解了基地的架構,最重要的部門,以及其中的利益關係。
“厲害,你知道的這麼多,也分析的這麼透徹,你怎麼不當首領啊?”徐芩歪着頭問,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蔣山河立刻立正,“不敢!我是行動隊隊員,願意終生爲基地發光發熱,從不敢冒進!從不敢多想!”
徐芩扶額嘆息,對莊馳說道,“你能讓他放鬆下來嗎?我真的只是開玩笑啊……我現在喝血都喝不利索,怎麼可能會吸食人的精氣啊,吳銳給了我這具身子沒錯,可沒告訴我怎麼吸食人的精氣啊……”
蔣山河卻已經把這個想法深深的印在了腦海中。
眼見陸地的邊緣越來越多的顯露出來,三個人都漸漸有些緊張,沒有人知道他們會遇見什麼,發現什麼,知道什麼。
或許是炮擊下直接全體陣亡,或許會被抓住虐待致死,或許會成爲最底層的奴隸,每個人都是嚴陣以待,拿出自己最爲有精力的那一面。
果然船還未在港口停穩,便有人上前排查,蔣山河高興的看着來人,衝莊馳回頭喊,“還是第四分隊的人在駐守這裡,人沒變。”
莊馳還是皺着眉,“人沒變又如何,你知道這個人現在效忠哪裡嗎?”
這種事情還是莊馳比較有經驗,看到這個人,莊馳就想到自己當初叛變以後去接蔣山河他們的情景了,果然還是“叛徒”最瞭解“叛徒”的心理。
“蔣隊!莊隊!是你們啊!”岸上的人高興的揮着手,並給對面示意放行。許久沒聽到這個稱呼的兩個人都有些熱淚盈眶,不由的想到了以前的小分隊,藍真真、葉聰他們,一個個都像自己的兄弟姐妹一般,不過是一年過去,卻只剩下了兩個形單影隻的隊長,在一起出任務,果
真是世事多變。
“嗯,是我們,回來了。”蔣山河應了一聲,莊馳也暫時放下了心,畢竟沒有看到什麼重型武器在這邊,基地還是原來的部署,或許之前的事情是他們想多了。
但是怎麼解釋蔣山河手環上收到的消息呢?
難道是信號塔的人誤傳了?
“最近基地內有什麼事嗎?”莊馳走過一個人旁邊的時候,停頓了一下。這些駐守水陸交口的人,往往是很能吃苦的,同時他們也希望能參與基地內更爲重要的任務,駐守這裡的人當然不是灰三兒那種菜包,必然是有本事有能力的人,所以對莊馳與蔣山河這種行動隊的隊長,
能在選擇隊員的時候可以說上話的人,幾乎是格外討好的。
“沒有啊,就是前段時間吳叔帶着嚴盡,啊不對,帶着小首領回來了,說是打的尤遠落花流水,尤氏一個都沒有活下來的!”站崗的人高興的說着自己知道的消息。
莊馳與蔣山河面面相視,臉色卻都是黯淡了下來。
“尤氏沒有一個人活下來”這句話意味着什麼,兩個人都再清楚不過。
那就說明,徐川也死了。
不過眼下這裡的確不是說話的地方,跟在兩個人身後的徐芩沒有聽到前面的對話,而是伸了個懶腰,完全不像是體內還有一發子彈的人。
“還能不能找個地方睡一覺了啊?每天在船上都睡不好……”徐芩看起來根本不像是經歷了一場對戰的人,渾身慵懶的氣息像是剛從法國度假回來,這個時候似乎就差一支雪茄了。
“能,跟我走吧,保管讓你睡得舒服。”蔣山河在前面走着帶路。
三個人幾乎也沒什麼行李了,扔下了幾乎已經報廢的救生艇,就上了岸。從基地的邊緣到基地還有一段4個小時的車程,按照蔣山河與莊馳的級別,派了一輛不錯的車輛給兩個人,徐芩在後座平躺下來,“你們基地當真沒有別的業務了?我看這車也不少花錢啊,你們兩個這種級
別,都能坐這麼好的車……”“我們這個級別怎麼了?”莊馳聽到徐芩的話有些不滿,“行動隊隊長,整個基地不過才十個,岑山算一個,吳叔算一個,尤遠算一個,再就是我和蔣山河,我們五個算是老資歷的,新的那五個,我連模樣還
沒看清。”蔣山河笑了笑,“你別理他,就是在意這些身外之物,不過基地內的確有別的業務,比如很有名見效很快的藥品,很多都是我們基地投資建設的實驗室開發研製的,但是都是正路子來的錢,這個你可以放心
。”
徐芩算是切切實實的瞭解了莊馳的那句“你跟他說什麼他都信”,原本是一句感慨的話,被蔣山河解釋的仔仔細細,反而沒了意思。
“好吧,好吧,瞭解了,都是陽光產業,沒有黑心鏈條。”徐芩趕忙做投降狀。
車輛開起來,隨着車身的顛簸,三個人都有些昏昏欲睡,相比於海浪上的顛簸,叢林裡的這點顛簸根本算不得什麼,三個人都睡得格外香甜,甚至做起了好夢。
“蔣隊,莊隊,到了。”司機已經喊了第五遍,可是這兩位都不是什麼小兵小卒,也不能硬拉着下車,只能在一邊輕輕地喊。
好在後座的年輕人似乎醒了,他們應該是朋友,剛想開口讓後座的人幫個忙,結果那人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
司機無奈的情況下只能繼續喊,喊到最後,司機都有些累了,蔣山河終於有了徐醒的跡象。
“到哪了?”迷迷糊糊的看向周圍,“到了到了,別睡了……”
三個人終於先後下了車,司機算是舒了一口氣。
基地外沒有徐芩想象中的宏偉,也沒有長槍短炮架在四角,反而像極了一個荒廢的城市。
“這,這就是你們的外牆?怪不得你這麼擔心基地被入侵,這牆,我單手就能翻過去。”徐芩看着周圍說道。
蔣山河與莊馳笑了笑,“翻進去沒什麼,問題是能活着落地纔是最重要的。”說罷在口袋裡掏出來一張紙,在裡面包上了一個石頭,掄圓了手臂扔過去。
“砰”的一聲響起,方纔扔過去的地方頓時變成了石灰粉與粉末狀的紙在空中飄着。緊接着牆體上邊響起聲音,“嘿!哪個小兔崽子!不要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