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頂着兩隻熊貓眼的小玉蓮按照規矩,早早的便到公婆的房間去行新婦之禮。
當兩位老人見到小玉蓮這副神情時,不禁長嘆了一聲,默默的搖了搖頭。
這可不是對小玉蓮的表現不滿,而是對自家耽誤了這麼一個乖巧、懂事的好媳婦而發出的嘆惜!
就這樣,小玉蓮自從十四歲進入府中,一直無怨無悔的侍候着癱在病牀上的男人。
在她十八歲那年,二老相繼離世。
從此,她不僅要照顧男人,還要咬牙肩負起這個家的一切生意,這對於一個從未管理過生意的女孩子來說,那可不是一般的困難啊!
都說天無絕人之路,也就是在這時,因爲釀酒需要囤積大量的糧食,而釀出來的酒水也需要有個好的銷路,使得堅強的玉蓮主動找上了邯鄲最大的商隊主人,那就是李府的李員外,在李府,玉蓮結識了當時年僅十三歲的李府小姐李丹梅。
因從小就在父親的薰陶下成長,使得小小年紀的丹梅,在弱冠之年便表現出了驚人的商業頭腦。
兩個女孩一見如故,經過多次接觸,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經過丹梅的幫助,家族的酒坊被玉蓮管理的井井有條,生意做的非常紅火。
但好景不長,就在兩人認識三年多的時候,玉蓮那位癱臥在病牀上的男人,終於沒有挺過病魔的折磨,在一個最冷的冬季拋下了苦命的玉蓮,撒手人寰追隨父母而去。
在丹梅父女的幫助下,體面的把離自己而去的男人下葬到了家族的墳地中。
從此,玉蓮便堅強的獨自撐起了這個再沒有一個親人的家,也使得她與丹梅的感情更加的親密,每每有什麼心事兒時,兩人都會向對方傾訴,久而久之,兩人就像親生姐妹一般無話不談了。
在玉蓮男人才離開的那段時間,丹梅幾乎就住在了她的家中,陪伴這個苦命的閨蜜。
也多虧了有丹梅這位閨中密友,才能讓玉蓮度過了那段痛苦的時光,有了足夠的勇氣,拋棄陰霾、勇敢的面對未知的明天。
如今,自己唯一的閨蜜也遇到了人生中最悲痛的事情,所以,玉蓮放下了所有的生意,毅然來到閨蜜身邊,來陪伴閨蜜面對這痛苦時光。
在沒有李天龍的這半年時光,三女明顯的都消瘦了很多,尤其是丹梅,原本就單薄的身體,經過這半年多的煎熬後,好像一陣風吹來,都能那她那瘦弱的身體刮跑了一般。
眼瞅着三位少女在痛苦中期待着,哪一天李天龍能突然出現在她們的面前。
每當看到她們那企盼的眼神,府中諸人都不忍直視的流露出憂傷的神情。
尤其是逍遙子與郭縱等人,每次遇到三位少女,都唯恐一句話答對不慎,又給她們帶來無盡的憂傷。
不說府中瀰漫在無盡的憂傷氣氛中,單說自那日洪水來時,李天龍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孟靜二女拋到岸上後,便被那撲面而來的滔天巨浪掀到了渾濁的河水中。
經受過無數次對於各種突發狀況應變的訓練,面對這撲面而來的巨浪,李天龍馬上屏住呼吸,在巨浪擊打到身體之前的先一秒鐘跳到了水裡,隨後那滔天的巨浪就把渡船連同船上的貨物,一起掀翻在了水中。
雖然躲過了被巨浪擊打,但在李天龍落水後,那無情的洪水瞬間便把他連同渡船衝得不見了蹤影。
此時李天龍心中只抱着一個信念,那就是無論如何不能讓渡船撞到自己,如果被那在水中翻滾着的巨大渡船撞上,任自己水性多好也躲不過有被撞暈的可能,到時唯有被洪水捲入河底,那自己可就死定了。
身在水中的李天龍,奮力的向遠離渡船的方向劃去。
也不知道到底在洪水中拼搏了多久,一陣激流捲來,瞬間便將李天龍壓入了水底,當他再次奮力浮上水面時,只覺得眼前一黑,一根巨大的浮木直奔他的頭部撞來。
來不及躲避,李天龍只來得及把剛剛露出水面的頭轉了個方向,只覺得後腦上如被巨大的鐵錘擊打了般的疼痛,隨後便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依稀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的聲音。
努力的睜開眼來,藉着昏暗的光線看向四周陌生的壞境,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鋪着葦蓆的木板上,身上蓋了一條薄薄的被單,在自己躺着的對面放着一張矮腿的小桌,桌上擺着一隻茶壺和兩個杯子。
環目四顧,只見自己所在之處是一間半圓頂的長條狀房間,腳下不遠處有幾級木製臺階,一扇很小的木門是通往外面的唯一出口。
搖了搖有些脹痛的頭,伸手向腦後的一處痛點摸去,觸手處是一條把頭部緊緊包紮起來的布帶,看來是自己的頭部受了傷,不知道被什麼人爲自己把受傷的頭部包紮了起來。
撐着腳下的木板剛想要站起身來,誰知這間房屋突然一陣搖晃,使得剛剛支撐起來的身子又重重的摔回了葦蓆上。
充滿疑惑的眼神仔細的看了看這間會自己搖晃的房間,這才發現,自己原來是躺在了一艘小船的船艙內,難怪剛纔還在疑惑,爲什麼自己竟然會被人放到了地上呢!
聽到艙內的響動,艙外的人馬上打開艙門走了進來。
來到近前,看到他已醒了過來,伸手在受傷的頭部摸了摸說道:“你終於醒過來了!躺好,先不要着急起來,你都昏迷三天了,這三天你粒米未進,才醒來身體一定很虛弱,還是乖乖的躺着吧,等一會兒吃些食物就會有力氣了,你先在這躺着,我馬上去爲你熬些稀粥來!”
說完,來人站起身向艙外走去。
由於此人剛纔是背對着艙門,只從說話的聲音中聽出應該是位年輕女性,無法看清她的長相與年齡,此時在她站起身向外走去的時候,方纔隱約的看出對方身材不高,有着一副玲瓏姣好的身材,一頭烏黑的秀髮鬆散的披於腦後。
過不多時,艙門打開,那人端着一個托盤彎腰走了進來,托盤中放着一隻大碗,碗中正冒起一縷熱氣,看來應該是才做好的一碗熱粥。
來人把托盤放於艙內的小桌上,順手推開了艙壁上的一扇小窗,藉着窗外透入的夕陽餘暉,這時纔看清此人的長相。
原來這是一位年約十四五歲的年輕少女,嬌美的臉龐因長期的風吹日曬,顯得稍微有些黝黑,小麥色的肌膚泛着健康色澤,纖細修長的手指端起托盤中的木碗,轉身跪坐下來,拿起碗中的木勺,舀起一勺稀粥,放到脣邊輕輕的吹了吹。
待粥稍涼了些,送到了躺在倉板之人的嘴邊,就這樣,少女每舀起一勺粥都先吹溫後才喂入受傷人的嘴裡,一碗新熬出來的魚肉粥很快便全部進入了肚中。
放下木碗,拿出一塊雪白的手帕,細心的爲他擦了擦嘴角,這纔開口問道:“還要嗎?我那裡熬了很多呢,還要的話我再去給你盛一碗來!”
搖了搖頭道:“謝謝你的粥!我已經飽了,我能坐起來嗎?”
少女笑道:“好的,你不要動,我來幫你坐起來!”
說罷,探身向前,一手插入他的腋下,一手託着受傷的頭部,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他健壯的身軀抱了起來,隨後拉過一牀被子依到了他背後,這才擡手擦了把額頭上滲出的細微汗珠笑道:“好了,這就可以坐住了!”
看着面前小姑娘一笑就露出兩顆小虎牙的俏皮模樣,開口道:“謝謝!我這是在哪裡啊?還有,你能告訴我,我頭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嗎?是你救了我吧,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對於這一連串的疑問,小姑娘一時也被難倒了,想了想答道:“我叫蓮兒,這裡是我家的漁船,我與爹爹打魚的時候看到你抱着一塊木板漂浮在水面,這才把你救了回來!”
說到這裡,遲疑了一下又道:“至於你頭上的傷是怎麼來的,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爹爹說興許是前幾日發洪水的時候,你被洪水捲了進來,有可能是在落水的時候受的傷,不過你身體強壯,我們發現你時,你在昏迷中還緊緊的抱着一塊木板,這纔沒沉到水下去!”
說完,小姑娘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問道:“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啊?怎麼會被洪水衝到這裡的呢?”
擡手摸了摸還稍有些疼痛的後腦,思索了一會兒,猶豫着說道:“我叫李天龍,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受的傷,我只記得當初好像是在一艘船上,當時下着大雨,然後好像是洪水過來把我所乘渡船打翻了,再後來就不記得了!”
小姑娘忙問道:“那你是哪裡人還記得嗎?要去哪裡啊?當時爲什麼會在渡船上呢?”
只見李天龍想了一會兒,露出痛苦的表情,雙手抱頭道:“想不起來了,什麼也不記得了,這會兒只要一想事情就頭疼的厲害,啊啊啊!”
說罷,雙手緊緊的抱着頭部倒在艙板上,身體佝僂着,顯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看到這裡,小姑娘嚇得手足無措的忙叫道:“我不問了,你別這樣啊!求求你了,你嚇到蓮兒了!”
說完,撲到仍然佝僂在艙板上的李天龍身邊,伸出那柔弱的雙臂,把李天龍顫抖的身體緊緊的抱在自己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