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猶如近在眼前，觸手可及。
月光之下，一塊凸起的石頭上，一個穿着白色長袍的男人坐在上面，手裡拎着一個酒壺。
靜默着。
“沒想到，你換上長袍，看着也這麼俊俏。”忽然一個聲音在男人的背後響起。
“我一直都很帥。”寧飛轉過臉看了眼揹着手慢慢走來的夢神，微微一笑，說道，“你也沒有睡覺？”
“我不需要睡覺。”夢神說道，“你也不需要。”
寧飛看了眼夢神搖了搖頭，問道：“如果我真的不需要睡覺了，那爲什麼我還是會感到困呢？”
“我可以不吃東西，不喝東西，但是我還是會吃好吃的，喝酒，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夢神坐在了寧飛的面前，笑着問道。
寧飛搖了搖頭。
“這是一種習慣，一種久而久之的習慣，即便我可以不吃飯，不喝茶，但是如果我真的那麼坐了，我總是會覺得缺點什麼。”夢神說道，“你也是同樣如此，你不是感覺困，你只是覺得，在你的習慣裡，這個時候你應該睡覺了，僅此而已。”
寧飛聽了夢神的話，微微眯了眯眼睛，最後哈哈笑道：“我覺得你說的還是挺有道理的。”
夢神翻了翻白眼，心想自己說的這些原本就是非常有道理的，只是你太年輕了以前聽不懂而已……
“習慣真的是個很可怕的東西，比如，有些人會習慣你對他好，如果有一天你對他不好了，他就會恨你。再比如，有些人習慣了被別人掌控着，萬一有一天，那個掌控他的人忽然恢復了他的自身，他反而會覺得沒有安全感。”寧飛喝了口酒，感慨道。
夢神也點了點頭。
沉默了一會，他問道：“你爲什麼不睡覺？”
寧飛看了看夢神，表情有些古怪：“我不睡覺，可不就是在等你嗎？”
夢神饒有興趣道：“你知道我會找你？”
寧飛點了點頭：“因爲你今天有些事情沒有說實話。”
夢神眼神稍微變了一下，然後盯着寧飛，問道：“比如呢？”
“比如，孔流芳壓根就不是天道操控好，安排好的，準確的說，天道佈下了棋盤，卻落錯了一顆子。”寧飛說道。
“你覺得，落錯的那顆棋子就是孔流芳？”夢神問道。
寧飛搖了搖頭。
“不是她，而是我。“寧飛正式的說道。
夢神坐正了身體看着寧飛，等着對方繼續說下去。
“以前我聽過一句話，如果一個人撒了一個謊，那就得撒更多的謊去圓謊。”寧飛深吸了口氣，說道，“以前我發現孔宮闕總是出現在我的世界裡，我還是挺可怕的，但是後來我就想明白了，其實他一點都不可怕。”
“爲什麼這麼說？”夢神問道，“你不覺得你一直被他掌控着，被他牽着鼻子走嗎？”
寧飛搖了搖頭：“事實恰恰相反。”
夢神沒有立刻說話，只是看着寧飛，等着對方繼續說下去。
寧飛又喝了一口酒，潤了潤嗓子，繼而說道：“先前你也說了，天道並不是一個人，他可以掌控天地間的一切，甚至掌控你們，每個人，都是他安排好了的，所以，我並不是他安排好了的，如果我真的在他的掌控之中，那他完全沒有必要出現在我的世界裡，並且牽着我的鼻子往前走，這隻能證明一點。”
說到這裡，寧飛眼神中閃過了一道精光：“因爲我壓根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他不得不出現！”
“他爲什麼非得操控你呢？”夢神問道。
“蝴蝶效應，他怕我改變太多原本他已經設定好了的東西，比如他設定好了某個人會毀滅世界，結果那個人卻被我給殺死了。”寧飛說道。
夢神點了點頭，眼神深邃，陷入了沉思之中。
差不多過了有十分鐘左右的時間，他才猛然回過神來，重重點了點頭。
“你現在說的這些，都是我以前沒有想過的。”夢神正色說道，“事實證明你真的比我想得多，也比我聰明。”
寧飛笑了笑，問道：“我可以認爲你現在是在誇我嗎？”
“爲什麼不可以呢？”夢神笑着說，“我從來不吝嗇自己的誇讚，你說的確實很對，也很有道理，這也都是我之前沒有想到的，實際上，我一直都覺得你比我聰明，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樣，我先前說過，天道是一把尺子，然而，你卻超過了那把尺子所能衡量的長度。”
寧飛笑了笑。
夢神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你也說錯了一點。”
寧飛看着夢神，好奇之色易於表面。
“你先前說，你是他落錯了的子，這一點你就說錯了，你壓根就不是他創造出來的。”夢神說道。
寧飛點了點頭：“是啊，我是我爹媽生出來的。”
夢神搖了搖頭：“不是這個意思，我出生，是天道安排好了的，但是你的出生卻不是，在你生下來的那一刻，別人在生下來的那一刻，就已經被安排好了，可是你不是，你的出生就是個意外。”
寧飛搖了搖頭，表示不理解。
夢神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也只是我的猜測，和你先前的猜測差不多。”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
“你們猜的都對，但是猜的也都錯了。“
聽到這個聲音，寧飛和夢神的臉色都變了一下，繼而兩個人一起站起身，朝着他們的身後望去。
在他們的身後，站着一個穿着白色長袍的男人。
而當夢神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瞳孔驟然收縮，眼神中滿是驚愕。
“他是誰？”寧飛小聲問道。
以他的修爲，對方竟然能悄然無息站在他的身後，這已經讓他有些驚愕了，更讓他感到驚愕的是，修爲比他高很多的夢神竟然也毫無察覺。
這一點就有些可怕了。
也就是說，如果先前對方想要殺了他們的話，現在他和夢神就已經是兩具屍體了。
“孔宮闕。”夢神看了眼寧飛，丟給了他一個答案。
寧飛也滿臉的驚愕。
“你是孔宮闕？”寧飛忍不住問道。
“我是孔宮闕，但是卻不是你知道的那個孔宮闕。”男人笑着說道。
寧飛和夢神都有些懵逼了，
他們兩個都沒有聽明白對方所表達的意思，是孔宮闕，又不是他們知道的那個孔宮闕？
“寧飛，我知道你回來，從你出生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回來。”孔宮闕走到了寧飛的身邊，伸出手，接過了寧飛手中的酒壺，喝了一大口，笑着說道，“你沒有讓你失望。”
“你剛纔說的，是什麼意思？”寧飛問道。
“這個重要嗎？”孔宮闕搖了搖頭，“寧飛，既然你知道，你壓根就不在天道的操控之中，爲什麼還要來到這個世界呢？”
“在來這個世界之前，這也只是我的猜測而已，直到今天，我才確定了我的想法。”寧飛苦笑着說道。
如果他早就知道這一點，恐怕壓根就不會來到這個世界了。
“原來如此。”孔宮闕點了點頭。
“怎麼了，這個難道你不知道嗎？”寧飛笑着說道，“我還以爲你無所不知呢。”
“我沒有那個神奇。”孔宮闕看了眼夢神，笑着說道，“他是神，但是你敢說他什麼都不知道嗎？更何況他還能讀別人的思想，可是他依然不是無所不知的。”
寧飛和夢神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了。
“寧飛，你覺得，你在天道的束縛之中嗎？”孔宮闕問道。
“在。”寧飛苦笑着點了點頭。
“哦？”孔宮闕倒是有些驚訝，說道，“先前你不是也說了，你壓根就不是天道所能控制的，爲什麼現在又說，你在束縛之中呢？”
寧飛看着孔宮闕，不答反問，道：“如果我真的不在他的束縛之中，爲什麼我還會長大，還會變老呢？”
孔宮闕愣了一下，又是哈哈大笑：“你真的很聰明。”
“謝謝，今天不少人誇我聰明，你們再這麼誇我，我都要不好意思了。”寧飛尷尬說道。
孔宮闕擺了擺手：“你不需要不好意思，那你知道，你該怎麼做才能擺脫天道的束縛嗎？”
寧飛一臉茫然。
“不是隻要提升自己的修爲就可以了嗎？”寧飛試探着問道。
“哪有那麼簡單。”孔宮闕搖了搖頭，“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爲什麼夢神還要在天道的掌控之中呢？”
“那你的意思是？”寧飛試探着問道，“殺了天道？”
“天道是殺不死的，天道會一直存在着，他是無形的，你怎麼殺他？”孔宮闕笑的眼淚都要下來了，他覺得寧飛真的是太可愛了。
寧飛放棄猜測了。
他覺得這個問題一點意思都沒有，反正不管自己怎麼說，好像都難以猜到正確的答案。
好像，不管自己給出什麼答案，在孔宮闕那裡都是滑稽的。
孔宮闕聳了聳肩膀，也沒有繼續爲難寧飛了，說道：“其實想要擺脫天道的束縛很簡單。”說到這句話的時候他伸出手指着寧飛，繼續道，“辦法只有一個，你成爲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