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夏末時分,還不到七點,夜色已經暗了下來。茹貝剛執行完一趟飛行任務,下飛機時已經是六點多了。想着接下來兩天可以休息,她顧不得有些疲憊的神經,便興沖沖的開車回去,打算接了兒子晚上就過去丈夫那邊,開始他們的週末夫妻生活,最主要的,是給某人一個驚喜。
一年多前,石磊落主動提出讓茹貝繼續飛行;而茹貝爲了報答丈夫,主動申請負責國內航班,只是偶爾情況特殊,會執行一些國際航班的任務,比如有領導出訪時。這樣雙方各退一步之後,在家庭與工作之間,兩人也達成了共識,一年多來,雖然也有小打小鬧,但日子總的來說是和和美美的。
胡秋萍和石榮光都已經七十多歲了,但身子骨不錯,兩老在家裡帶着石繼磊,享受着天倫之樂。小傢伙才兩歲,可已經表現出超出常人的智慧,常常語出驚人,讓一屋的大人一時接不上話來。
一路上,茹貝開着車,看着兩邊飛速後退的街景,想着自己也到了奔三的年頭,不禁感慨萬千。
哎……歲月不饒人啊,曾經還抱在懷裡嗷嗷待哺的小傢伙,如今也已經能滿地跑了;曾經吹彈可破的肌膚,如今眼角已經有了細細的紋路。幸而石磊落是個粗人,兩人也不能常常朝夕相處,所以並未發現她這些細微的變化,這反而讓她感到輕鬆釋然。
只是,一個月沒見了呢,而且,明天是石磊落三十二歲生日,她是不是應該好好打扮一下去爲某人慶祝?呵,不知道她晚上帶着兒子突襲過去,男人看到了會是什麼反應?
想到這裡,茹貝嘴角情不自禁的掛起幸福的淺笑。
車子纔開進大院呢,茹貝遠遠的就看見胡秋萍和一幫老奶奶們在廣場前的操場上跳着慢節拍的健身舞。她正在琢磨着老頭兒一個人帶着孫子去了哪裡消遣,目光忽然驚喜的發現,那一羣老太太老媽媽的隊伍裡,赫然一個小小的身影跟在後面毫無章法的亂甩亂扭,一會兒踢腿,一會兒扭腰,動作好不滑稽!
小傢伙旁邊,胡秋萍盯着他,一板一眼的教;旁邊的老奶奶們看着小石頭的動作,一個個也笑的前俯後仰,連健身舞都跳不下去了。
茹貝一眼認出那是兒子,頓時也“撲哧”笑了,雙肩抖動的連方向盤都掌不住!趕緊找了位置靠邊停車,她正要推車下去叫兒子,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轉而迅速拿出手機調了焦距,悄悄的走近一些,對着小石頭“咔嚓”照了一張相。
相機開了閃光燈,頓時吸引了並不專心的小石頭,小傢伙敏感察覺到有人過來了,一轉頭見是親愛的媽媽,頓時眉眼一亮,張着雙臂就撲了過來,“媽媽,媽媽!”
茹貝趕緊收起手機,蹲下身接住兒子撲過來的身體,高興的問,“你在做什麼呢?”
石繼磊一本正經的回答,“跳舞!”
旁邊的老奶奶們都笑,“小石頭可是成精了啊……學舞比我們學的都快!”
胡秋萍見兒媳婦回來了,也停止了舞蹈退出隊伍,“貝貝,回來啦?”
“嗯,媽。”茹貝抱起兒子,還是被剛纔的一幕震撼了,“您怎麼想起來教他跳舞?”
胡秋萍笑的很開懷,甩着手,“誰教他了!晚上吃了飯,我說爺爺奶奶出去玩,你要跟着誰呀?他想了想,問,‘爺爺去哪裡?奶奶又去哪裡啊?’我就說爺爺去下棋,奶奶去跳舞。小傢伙當機立斷,牽着我的手,就往廣場這裡來了!我還準備讓他到旁邊的娃娃車上坐着玩呢,誰知道人家說也要跟着奶奶跳舞,於是就隨着音樂跳起來!你不曉得,把人都笑死了!”
胡秋萍說着,還驕傲的看着小孫子,“肯定是跟我出來看了幾次人家怎麼跳,自己就學會了。真的是音樂一起,沒有人教,他就自發自的跳起來了!那模樣別提多認真!多有趣!”
茹貝聽完,震驚不已,看着虎頭虎腦的兒子,疼愛的親了一口,“石繼磊,奶奶說的是真的麼?你自己學的?”
小石頭被媽媽抱着,雙手無意識的還在做着一些動作,時而舉起來,時而放在頭頂,時而提提衣服的下襬,稚嫩的聲音回答道,“我跟着奶奶學的!”
兩歲的孩子,模仿性、好奇性都特別強。常常是大人做什麼,他們便喜歡跟着做什麼,有時候還會學習電視上的一些動作,惟妙惟肖。石繼磊便是跟着奶奶在操場上玩了幾次,看着奶奶跳舞,很快就無師自通了。
茹貝聽着兒子的回答,又狠狠的親了小傢伙一口,喜歡的不得了,“石繼磊同學真是太棒了!”
石繼磊知道媽媽是在誇他,小嘴很甜的回答,“謝謝媽媽!”而後摟住媽媽的脖子,大方的獻上香吻一個。
胡秋萍笑得肚子都疼了,轉移話題,“這麼晚回來,吃了飯沒?”
茹貝抱着兒子往車上走,“吃過了。”而後又道,“媽,現在時間還早,我想帶着繼磊去部隊上,您回去一趟,幫我收拾一下繼磊的東西吧。”
帶着孩子出門,往往是大包小包一大堆。茹貝自己還要洗澡換衣服,怕時間來不及。
胡秋萍吃了一驚,“現在就去?時間都有些晚了,怎麼不明天呢?”
茹貝不好意思的一笑,“明天,石磊落生日呀。我前幾日跟他打電話,聽他的意思應該是回不來,我正好休息兩天,就想過去看看他。一個月沒見到小傢伙,他肯定想得緊。”
胡秋萍呵呵的笑,“你不說我倒是忘了,石頭明天生日啊!行行,走,我跟你一起回去,小傢伙出個門不曉得多麻煩,好多東西的。”老人家說着,拉開車門坐進去。
季末打折厲害,茹貝前幾日跟林嬌、周靜怡血拼時,一股氣買了三條裙子。晚上洗了澡,打開衣櫃比劃了半天也不知道穿哪一條好,胡秋萍敲門進來時,她還在艱難抉擇着。
“貝貝,小石頭的東西我收拾好了,都裝在這個包裡,我放到車上去啊。”
“媽?”茹貝一轉身,尋求長輩的意見,“您覺得,我是穿這條綠色的裙子好呢?還是這條橘紅的?”
胡秋萍想着小兩口結婚幾年感情還是如膠似漆,不禁笑的合不攏嘴,“你怎麼穿石頭不喜歡?”
“哎呀,媽!提提建議嘛!”
“橘色的吧……綠色的這一條,顏色淡一些,留着明天白天穿。橘色的這一條,更驚豔,適合晚上。”胡秋萍給出意見。
“行!那就聽您的建議!”其實她本來想穿綠色的,覺得這種淡雅的綠色比較適合她的風格。那件橘色的,肩帶顏色和裙子主色調搭配的太大膽,並不適合她一慣低調的氣質,當時是周靜怡一眼看中,非要她換一種風格買下的。胡秋萍雖然年紀大了,但時穿衣服挺有品位,或許是年輕時穿多了軍裝,現在退休了想要彌補一把,反而越上年紀穿的越是時尚,整個人看着很精神。茹貝選擇相信胡秋萍的意見!
事實證明,茹貝穿了這條裙子,確實爲這一晚營造了不少樂趣!
車後座專門爲小石頭安裝了兒童安全帶,茹貝打扮好,抱着兒子扔進了後座,繫好安全帶就上路了。小傢伙聽說要去看爸爸,一開始挺興奮的,可後來太困了,就忍不住睡着了。
車子到達部隊營房門口時,已經是十點了。茹貝熄了火,拿出電話撥給男人,卻意外的發現石磊落的電話關機!
“糟糕!他該不會是今晚上忙通宵吧!”茹貝自言自語,生怕自己驚喜不成,成了悲劇。
轉過身看看後座的小傢伙,石繼磊坐在後坐中間,被安全帶扣得緊緊的,此時睡的口水直流。見兒子睡的不舒服,茹貝下車,解了小傢伙的安全帶,將他放平在車後座繼續睡。
靠在車門邊看了會兒星星,茹貝一看時間已經十點半了,不禁有些着急。正調出石磊落的電話準備再打一遍時,手機屏幕一下子亮了起來,“石落落來電——”
飛快的按下鍵,茹貝急切的道,“你總算是回電話了!”
石磊落忙完,正要回去休息,一開機發現茹貝的三個未接電話,便趕緊回了過來,以爲她有什麼急事,“嗯,剛纔有事關機了,這麼晚了還不睡,明天不上班麼?”
茹貝靠着車門,壓抑着心裡的砰砰激動,甜甜的道,“不上!”
“這麼好?”石磊落的聲音透出愉悅,“只可惜,我明天還有得忙,不然就可以回去陪陪你跟兒子。”
“還忙啊……”女人拖長尾音,顯得有些失望,而後忍着嬌笑問,“那請問,石大隊長,能不能以百忙之中抽出一個晚上的時間呢?”
石磊落“嗯”了一聲,揚聲問,“一個晚上?”
夥人上麼。“嗯啦……”茹貝的笑已經要忍不住了。
石磊落又頓了一下,而後聲音突然提高,“茹小貝,你現在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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