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君悅看着眼前這個不停和女酒保調笑的男人,他始終笑眯眯的,看上去很好說話,也沒有什麼侵略性,更不像脾氣火爆不由分說的樣子,可是,這個人教出那樣的女兒想必內裡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尤其,現在還約他在這種地方談事情。
最氣人的是,拉他來這種不三不四地方的男人就是那個性質惡劣的女孩的父親,如果不是教導主任要求自己親自和對方談一談,他絕對不會跟着來這種地方。
吵鬧而混亂的環境,紙醉金迷的地方不知道私底下藏着多少黑暗。
來這種地方談事能有什麼好心情,擺明了對方根本就不想和他解決雙方女兒的事情,着實讓人心寒。
用這招對付樑君悅這種正人君子,實在太好用了,他幾乎感到心驚,完全猜不透這狡猾陰險的人心裡到底作何打算。
樑君悅只覺得自己遇上林天旭這樣不負責任的父親,也就能理解爲什麼林可欣小小年紀心腸如此惡毒了。
樑君悅一邊食不知味漫不經心的喝着隨便點的一杯黑啤,一邊看着林天旭。
他的眉頭微皺皺起,他酒量並不算好,即便是應酬大多數時候他淺嘗而止,看着林天旭並沒有和他談話的心情,他不免有些坐不住了!
“林先生,你就打算在這裡和我談有關你女兒教育問題的事情?”樑君悅沉聲問道。
“不然呢?”林天旭眉頭一挑,不甚在意地反問道。
“有其父必有其女!”樑君悅冷哼,說出自認爲諷刺的話。
“呵呵,樑先生何必動怒呢,” 他湊近樑君悅的臉,再次欠扁的回答,“看樑先生這模樣,想必幾乎不來這種地方吧。”
樑君悅惱火,卻拿他這種無賴式的回答沒有辦法,看着對方笑眯眯的臉他多年以來頭一次想要給對方狠狠來上一拳。
不過大家都是成年人,動手這種有損形象的事情他也不會去做,所以他走了。
趁着林天旭繼續和女酒保調笑的空擋,他結賬後頂着午夜的冷風推開了酒吧的大門。
五月的午夜溫度適應,並沒有冷的讓人接受不了,只不過只是穿着襯衣的他還是覺得有絲絲涼意緊貼皮膚,只想着早點回家,說不定這時候風鈴已經暖好了被窩了。
樑君悅沒有怎麼猶豫就走去停車場開車準備回家,比起外面空蕩蕩的大街和冷風而言,他更喜歡家裡的老婆孩子熱炕頭。
在酒吧那種空氣污濁的地方消耗了一個小時吞下幾杯難喝的黑啤之後,他決定轉移放棄今天的談話。
既然林天旭不想解決這件事,那麼就由學校來決定,如果不能給他滿意的答覆,他也絕不會輕易放過這對父女。
說實話他對現在的年輕人可謂是十分失望,想着當年他們的學生時代,青澀而單純,哪裡像現在的孩子,心眼多,懂不懂就想着置人於死地。
他從小就教導樑瑾萱,做人凡事留三分餘地,可是眼下的情況已經不是那麼簡單了。
如果不是千璽那孩子及時發現瑾萱不見了,說不定他們還以爲她是出去玩了,要是真的等第二天她自己回來……
想着女兒在黑乎乎的廢棄教室呆上一個晚上,他就忍不住心疼。
樑君悅心裡想着事,把車從停車場開出來,在第一個路口時正好遇上綠燈,他和往常一樣直接開了出去。
只是纔開出幾米遠,他猛然用力剎車,如果不是繫了安全帶,突然發力的慣性會讓他直接撞上車前玻璃,可是他顧不上查看身體是否受傷,反而迅速解開安全帶,跑下車去。
原來,剛剛他在想事情的時候,突然從拐角衝出來一位身材嬌小的女性,他似乎撞到了對方。
樑君悅望着地上披着一頭黑長直髮的女性,她此刻模樣有些狼狽,正努力地想要站起來,而在這位女性的膝蓋位置,此刻正在流血。
他急忙上前關切道:“非常抱歉,我沒看到你突然闖出來,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
那位女性擡起頭來,模樣約莫二十八九歲,瓜子臉,此刻穿着一件白色外套,裡面則是一件灰色連衣裙。此刻她擡起頭充滿歉意的看着樑君悅,“沒事,是我沒注意看紅綠燈,我自己去小診所看看就好了,沒關係的。”
他聞言,愧疚感更甚,注意到那位女性強忍着疼痛的模樣,明明腳上還在流血,她卻說沒關係,這不僅讓他更加難受。
當看到那位女性連站都站不穩了,他不由分說向前扶住她,語氣強硬道:“我送你去醫院!”
那位女性擡頭看了他一眼,眼角含淚,不知道是痛得還是其他原因,總之最後她還是和樑君悅一同去了醫院。
樑君悅扶着她上車後,狂奔去了最近的醫院,接着進了醫院急促的催促醫生快點。
好在最後檢查沒什麼問題,只是對方腳骨折了,雖然不嚴重,但是修養也需要兩三個月才能恢復正常。
醫院裡人不多,消毒水的味道環繞在整個醫院裡,樑君悅一邊在交費處給那名女子辦理住院手續,一邊打電話給老婆風鈴。
電話沒一會兒就響了,他心裡頓時浮上來對老婆的愧疚,都那麼晚了她都還在等自己,而他卻不能準時回家了。
“老樑,快到家了吧,熱水給你弄好了,回來就可以洗澡了。”
樑君悅愣了一下,充滿歉意道:“……抱歉老婆,我可能暫時回不去了。”
“怎麼回事?”
“出了點事,我把人給撞了,現在正在醫院,一時半會回不去,我要等人家家屬到了才行。”樑君悅實話實說道,繼而又想到風鈴肯定會擔心,急忙補充道,“事情不嚴重,你早點休息,我處理完了很快就回來。”
“你別爲了讓我不擔心,故意這樣說,要不我還是去看看吧?”
樑君悅頓時不悅道:“行了,那麼晚了,你過來做什麼,早點睡,你明天還要上班呢!”
風鈴聞言,後來又叮囑了他幾句,不情不願地掛了電話。
辦理完手續之後,他回到那名女性所在的病房,只見對方的左腿已經綁上夾板固定住,此刻她正睜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
“抱歉,醫生說不要緊,你不要太擔心,在你住院的期間醫藥費我都會幫你支付掉的。”
那名女子聽到聲音,眼珠轉了轉,好半天才把視線固定在他臉上,這讓他笑容都有些僵了。
女子似乎才反應過來此刻的情況,突然笑了起來,“我知道,只是骨折而已,不要緊的,已經很晚了你趕緊回家吧。”
“不着急,你要不要聯繫你家人來看看你,你突然住院如果不聯繫他們也會着急的。”
女子聞言,神色突然黯淡下來,“我沒有家人。”
樑君悅一愣,看女子的穿着打扮都挺不錯,不像是個沒有家人的人啊。
可是對方不願意說,他也不好意思問,如果真的如女子所說的,她孤苦伶仃,沒有家人,那麼自己這不是趕上去找尷尬麼。
他想了想,從自己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張名片遞給對方,“我叫樑君悅,這是我的名片,你有什麼事直接打我電話就好。”
“好啊,我相信你不會賴賬的。”說完女子朝他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看得他心中一動,急忙轉開了眼。
實話說,這個女子長得並不長,只是他不太明白,像這樣一個漂亮女性深更半夜不在家睡覺,大晚上還跑出來做什麼。
“放心,我做事敢作敢當!”樑君悅跟着笑了起來,好像剛纔那瞬間的晃眼自己並沒有那樣做過似得。
只是那名女子笑着接過名片,然後低下頭認真看着名片上的內容,眼底閃過意味不明的光芒,誰也不知道她此刻到底在想些什麼。
“那麼,”樑君悅猶豫片刻,想到家裡還在等自己回家睡覺的老婆,頓時心頭一陣焦躁,“你一個人能照顧得了自己嗎?”
女子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沉默了片刻,又笑了起來,“沒事,還有值班護士的,你快點回家吧,別讓家人擔心。”
樑君悅一聽這話,頓時如獲大赦,歸心似箭的心思多了些輕鬆。
“那麼你照顧好自己,我明天再過來看你。”說着,他還不忘記叮囑道,“如果你有朋友在這邊的話,最好打個電話給她們,讓她們過來照顧你。”
“我知道,你快走吧!”女子笑得一臉堅強,這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麼倔強而堅強的女子,總讓人覺得無比心疼,可是想着家裡的老婆孩子,他的心再一次焦慮起來,也不多做停留,邊走邊說,“我走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看到女子點頭後,他心裡的壓力銳減,頭也不回的往醫院外面衝去。
女子看着他遠去的背影,眼裡閃過一絲落寞,繼而又被另外一種情緒替代。
她輕聲低語,“忘了告訴你,樑先生,我叫梅紅。”
只可惜,此刻病房內只有她一人,並沒有誰聽見她的定語,只是她臉上是勢在必行的表情,像是在籌備着什麼見不得人的陰謀似得。
不過到底有沒有陰謀,這個只有這名女子才知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