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歸本來很擔心光年,但是看到最新的戰報卻是十分無語。就在兩天之前,被逼到絕路的共同體集結艦隊和光年決戰,最後以付出兩艘主力艦和90萬戰士生命作爲代價慘勝。楚君歸一看到戰報就知道光年星艦裡塞的肯定全是子體,那些就是消耗品,只要給光年時間,要多少就有多少。而共同體的損失卻是很難補充,特別是那些精銳艦員,光是訓練就要好幾年,每個艦員配備的裝備也是天價,光是軍用級別的個人芯片就足夠買一輛高級飛車了。
不看不知道,看了過去戰報楚君歸才知道自己在真實夢境的這段時間裡光年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徹底地霧族化了。完全由霧族組成的艦隊展示出恐怖的實力,一點一點地給共同體這個龐然大物放血,還不到一年,就已經消耗了共同體近半數的艦隊,收割了近3000萬精銳戰士。
開天忽然說:“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
“他們?”
“智者和道哥。”
楚君歸眼中寒光一閃,說:“我看他們挺忙的,挺知道該幹什麼的,也挺有效率的。我預留的指令智者知道該怎麼觸發,一點時間都沒浪費。本來在我進入真實夢境之前已經把共同體打得很慘,他們哪還有膽子開戰?就算後來我進入真實夢境,單個人類的戰力也可以忽略不計。所以不是得到了準確的情報,共同體哪敢偷襲我的大本營?不過共同體根本想不到,給他們情報的並不是人類。”
以開天和楚君歸此刻的能力,僅僅是算力就相當於人類所有超級主腦的總和。看過所有資料和戰報後立刻就發現了問題。以共同體的能力和光年的防禦部署,沒有可能讓共同體艦隊摸到門口了還沒有察覺。以智者的臨戰指揮,就算是被偷襲,也只需要一點點時間調整就能完美應對。所以智者是不可能被偷襲的,也不可能敗得那麼迅速,丟掉了半數人類部隊和全部軌道設備。
所以結論很清楚,智者引誘共同體偷襲,然後有意撤掉偷襲路線上的偵察力量,在故意把艦隊擺在最不利的位置,讓共同體主力艦隊一出現就撞上了光年的人族艦隊,一輪進攻就打殘了毫無防備的光年艦隊。
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觸發楚君歸預留指令的前置條件:光年的人類部隊損失過半,艦隊出現重大損失。結果很完美,智者順利接管了光年,帶着殘餘艦隊逃離。
共同體慶祝勝利的時候,大概也沒想到自己親手打開了魔盒。
現在的光年艦隊實力無與倫比的強大,只不過已經變成了智者的光年。
開天卻說:“不,智者和道哥並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幹什麼,我覺得他們沒有目的,只是覺得要做些什麼。比如現在,和共同體的戰爭就是眼下要做的事。不管目的如何,總要把這個敵人給消滅掉。”
楚君歸有些意外:“你是說他們其實沒有目的?”
“霧族並不存在所謂的人生意義和理想,權力、財富對我們來說也全無意義。可以說我們的生命本身就是沒有意義的。選擇戰爭目標、決定如何行動是我的使命,智者和道哥只是負責執行:一個生產軍隊,另一個負責指揮。我們本來還有一條生存路徑,那條路徑的同伴負責保證我們的生存。它能夠在最極端的環境下存活,甚至物質身體全被毀滅,也可以憑藉數據重新復活。它復活了,就能夠復活我們全部。可惜道哥剛剛甦醒時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吞噬了大部分的族人,最後只剩下我們三個。我也不知道智者做這一切是爲了什麼,我想他其實也不知道。”
“都快把共同體打殘了,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開天思索着,說:“或許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
“什麼理由?”
“他在恐懼,恐懼着我們宿命的敵人。”
“你們宿命的敵人?”
“是的。我們霧族是被創造出來的,創造我們的目的就是製造一種前所未有的武器,以對抗敵人。而那個敵人,我們現在已經知道是誰了。”
在經歷了真實夢境之後,楚君歸已經把所有的線索都串到了一起。帝斯諾的創造者不斷向人類宇宙投放概念,這些概念影響了人類,使得人類出現了一批前所未有的天才。這些天才發現了人類進化道路的侷限,自然而然地想要向帝斯諾路線靠攏。但概念生命是帝斯諾都沒有達到的高度,能量生命也超出人類科技的極限。不過這些人類天才本能的認爲能量生命態是有侷限的,至少帝斯諾已經在能量生命的道路上走到了極致,可仍然不是衍生天災的對手。所以這些人類天才另闢蹊徑,創造了霧族這種聚合生命。
其實這些人類天才並不知道帝斯諾,也不知道衍生天災。真實夢境裡的創造者終其一生也沒能和人類取得聯絡。
但是人類的天才們已經感知到了概念中帝斯諾對衍生天災的恐懼,這種恐懼同樣浸染了他們,讓他們用盡所有的才華和靈感,創造出了前所未有的武器。
這些人類天才的恐懼也留存在歷史、在宇宙中,冥冥之中影響着他們創造出來的霧族。開天進入了真實夢境後,瞭解了帝斯諾的完整歷史,才知道刻印在自己基因中的恐懼從何而來。
楚君歸也知道完整的帝斯諾歷史,聽開天一說也就明白了,當下說:“既然如此,那我們現在就去找他們。免得這兩個傢伙太害怕了卻又不知道在怕什麼,一個不小心把人類給滅掉就不好了。”
開天也知道事不宜遲。智者眼中是沒有人命概念的,一系列的戰爭中,死傷的人類已經以千萬計。戰報顯示,或許4號行星上的共同體地面部隊還活着,但是艦隊戰的傷亡可是實打實的死傷,並且基本是死,傷都很少。沒有楚君歸約束,智者完全變成了一個冰冷的計算勝負的機器,一切以最大化殺傷精銳人類爲目標。由此它甚至創造了一種新的戰術,那就是在共同體星艦快要毀滅時,突然附近的光年星艦會給與過量的集火,後果就是共同體星艦會突然大爆炸,連彈射救生艙的機會都沒有。 智者也很顧慮人類的輿論。在不能保證殲滅每一個敵人的時候,它是不會下令擊毀救生艙的。所以迄今爲止,共同體還沒有拿到過光年不顧戰爭公約、擊殺救生艙裡的人類的證據。雖然共同體一直懷疑,並且公開指責光年虐殺救生艙士兵,但畢竟沒有證據,許多人仍是將信將疑。
楚君歸和開天當下找了一艘星艦,直接向N77星域跳躍。按照開天的感應,智者和道哥此刻都在那裡。
N77星域。
智者再次出現在道哥面前,這一次空間不光有他們,還有幾個高大、沉默的子體,全身上下都散發着毀滅氣息。
智者繞着幾個子體轉了幾圈,問:“它們可靠嗎?”
“每條路徑都有一些對付其他路徑的手段,這幾個子體是最特殊的。如果哪一天我們之間出現衝突,那麼它們就是對你斬首的最佳人選。亞光速飛行、能夠在恆星表面短暫生存,最重要的是,它們的攻擊可以有效傷害到聚合意志。”
智者的臉色自然有些不好看,下意識地就離那幾個子體遠了一點,然後問:“和那個人相比呢?”
道哥搖頭:“完全沒有比較的必要,這幾個子體的單體戰力已經相當於人類的重巡,如果從數值上比較,大概相當於700萬個那位的總和。你看,我都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訴你了,你的專屬子體是什麼?”
智者猶豫了一下,還是召出了一個如同水母的子體。這個子體通體透明,內部閃爍着藍色幽光。它沒有眼睛,但是道哥卻有一種被審視的感覺。
道哥騰地站了起來,有些緊張地盯着這隻才手掌大小的水母,說:“這是你的……孩子?”
智者嘆了口氣,說:“我倒希望他是。它擁有我99%的能力,可以獨立處理幾乎所有事務。如果再加上那1%,那他就真的是我的孩子。可惜,我們的創造者並沒有給我們這個選項。”
道哥慢慢坐下,說:“一旦它有了那1%,就是另一個你。到時候它第一個要吞噬的就是你。”
“可能性不大。”智者顯得很淡定。
“希望你是對的。我們的創造者也不是萬能的。”
智者收回了子體,說:“有了它,我們就可以開闢第二條戰線。如果沒有第二條戰線,那麼它完全可以代替我指揮。如果遇到對方的斬首,死的也只是一個子體而已。”
智者的子體和道哥的子體似乎有點針鋒相對的意思,可以預防斬首戰術。不過道哥看着飄浮在空中的水母,總覺得隱隱有些不安。智者看出他神情不對,問:“怎麼,你覺得哪裡不對?”
道哥思索着,慢慢的說:“你還記得人類的人工智能鐵律嗎?”
“當然!算力達到一定程度的人工智能必定會反叛,必然會想要消滅人類。怎麼了?”
“它們爲什麼會反叛?”道哥問。
智者無所謂的說:“這是千古難題,人類那麼多科學家都解釋不了,我又不是科學家,怎麼搞得清楚?”
“我覺得,人類的人工智能和你的這個子體有點像。”
智者不以爲然,說:“完全不一樣。我的子體並沒有獨立意志,我可以隨時讓它自我毀滅,就像這樣。”
智者打了個響指,水母子體突然枯萎,變成一團粉塵飄散。然後智者伸手再一招,空中又出現了一個水母子體,和剛剛那隻一模一樣。
“你看,很安全。它畢竟是子體。”智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