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德諾夫斯基很爲難的看着舉着白旗出來談判的士官生代表,他已經接到了列寧命令,決不讓敵人拖延時間,盡一切努力盡快攻佔冬宮。但是,不管怎麼說,冬宮都是臨時zhèng fǔ最後的堡壘,困獸猶鬥的他們如果誓死抵抗,絕對會造成更多的流血犧牲。
楚德諾夫斯基作爲一個軍事指揮官,自然懂得慈不掌兵的道理,但是,如果能減輕同志的犧牲,哪怕這種可能xìng很小,他也願意嘗試。
“怎麼辦,波德沃伊斯基同志?”楚德諾夫斯基猶豫的問道。
波德沃伊斯基跟他的想法其實差不多,如果能和平解決,他也不願意動武,“既然他們已經來了,就聽聽他們想說什麼!免得以後這羣雜碎說我們布爾什維克不懂得戰爭禮儀。”
“兩位先生,”士官生敬了個禮,不過他那種天之驕子的傲氣依然是那麼濃烈,“我奉命前來跟你們溝通!”. .
是的,他避免了使用談判這個字眼,那會顯得他們這些被圍困在冬宮裡的人很落魄,好像必須要祈求布爾什維克施捨一樣。
“你想說什麼?”楚德諾夫斯基眉頭動了動,他很不喜歡這個傢伙說話的口氣,都成了甕中之鱉,你們還囂張什麼?
“我的長官命令我向你們傳達如下消息,爲了避免無謂的流血犧牲,我們願意有條件、有尊嚴的放下武器!”
“什麼條件?”楚德諾夫斯基問道。
“對不起先生,我只是奉命向你們傳遞這個消息!我不具體負責談判事務!”
楚德諾夫斯基和波德沃伊斯基對視了一眼,他們都看出了對方心中的疑惑敵人真的準備投降了?
“那就讓你們有權利做出決定的人過來。如果條件合適。我們願意給你們一個機會!”
楚德諾夫斯基覺得可以嘗試一把。多少這也是個機會,至於對方的條件,這種情況下,他們能提什麼條件?
不過事實證明,楚德諾夫斯基想得太簡單了,那個士官生馬上回答道:“不!先生。是你們派人前往冬宮,我的長官並不信任你們,我們認爲談判在能夠保證他們安全的場所舉行。比較恰當!”
聞聽此言,楚德諾夫斯基氣笑了,反問道:“我們也不信任你們,你們如何保證我方談判代表的安全?”
“這個?”士官生猶豫片刻,斷然說道:“我們將以軍人的名譽和人格擔保,將嚴格遵守rì內瓦公約,保證貴方代表的生命安全!”
士官生轉身回去了,但是楚德諾夫斯基和波德沃伊斯基卻陷入了沉默,臨時zhèng fǔ所謂的名譽和人格擔保,簡直就是一個屁。這個時候前往冬宮談判。弄不好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讓我去吧!”
楚德諾夫斯基和波德沃伊斯基同時開口了,說的還是相同的話。頓時兩人會心的一笑,不過馬上,這一絲笑容很快就消失。
“波德沃伊斯基同志,還是讓我去吧!”楚德諾夫斯基莊重而嚴肅的說道,“您是總指揮,這裡離不開您!由我去比較妥當!”
波德沃伊斯基很是猶豫,“可是……敵人相當的兇殘……萬一……”
“不用擔心!”楚德諾夫斯基信心滿滿的說道,“他們已經是甕中之鱉了,這個時候就算是殺了我也沒有任何意義,反而會激起我們的怒火,何去何從我想他們應該有數!而且,如果能讓敵人放下武器投降,就能夠避免同志們遭受傷亡。我一個人冒險,總比讓成百上千個同志犧牲強!”
楚德諾夫斯基毅然決然的隻身前往冬宮談判,他完全沒有料到,這根本就是一個坑,就是基什金用來拖延時間的鬼把戲,更沒有料到,敵人要比他想象的兇殘得多!
冬宮廣場上暫時恢復了平靜了,雙方厲兵秣馬嚴陣以待。而在冬宮東面的斯莫爾尼宮內,另一場沒有硝煙的戰鬥也正在展開。
下午二時,當彼得格勒軍區司令部陷落的同時,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蘇維埃舉行了一場特別會議,會議在聽取了革命軍事委員會關於革命勝利進展的報告之後,列寧在會上做出了重要的指示:“舊的國家機關將要被徹底的粉碎,而與此同時,新的國家機關也必須立刻建立!同志們,在今天,在這個起義即將取得勝利的時刻,我認爲,工兵代表蘇維埃第二次全國代表會議必須立刻召開!”
前面說過了,布爾什維克用武力推翻臨時zhèng fǔ,進行武裝鬥爭,是披了一層馬甲的。武裝起義是被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蘇維埃認可的,但問題是,彼得格勒工兵代表蘇維埃只是一個地方機構,他無法代表全俄國工兵代表蘇維埃的意志!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次的武裝起義在程序上不是那麼合法,而列寧現在正是要解決這個問題,儘快的召開全俄工兵代表蘇維埃大會,讓大會認可彼得格勒起義的合法xìng。這對於今後建立政權具有極爲重要的意義!
也許你會說導師大人太兒戲,內急憋不住了纔想到找廁所,早幹什麼去了?早一點召開這個什勞子的大會不行嗎?
還真是不行!
因爲這個第二次工兵代表蘇維埃全國大會受到了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右派的強烈抵制。原本應該在九月中旬召開的大會,被他們所把持的第一屆zhōng yāng執行委員會藉着各種藉口,一拖再拖。
從九月中旬推遲到九月下旬,然後又推遲到十月二十rì,等到了時候,他們又一次反悔,又推遲到了十月二十五rì。
不過這幫貨根本沒有想到,在10月24rì會發生驚天的變故,列寧不等大會召開就暴起發難了。
當然。那是一個意外。這一世是因爲某仙人的蝴蝶效應造成的。而在上一世。則是因爲克倫斯基知道再也無法等待,他知道10月25rì的第二次全俄工兵代表蘇維埃大會如果召開了,那就意味着布爾什維克奪取政權的一切準備工作都將完畢,所以才搶先發難。
不過,先下手的結果是依然還是個悲劇,他這個光桿總理隻身一人逃出了彼得格勒,最後悶悶不樂的逃到了美國,只能在一所大學裡孜孜不倦的用文字攻擊十月革命。攻擊列寧。
實際上爲了破壞這次的大會,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右派,不光是拖延時間,還耍了不少很兒戲的把戲,比如故意刁難全國各地的布爾什維克代表,在交通上卡脖子,準備將他們阻攔在彼得格勒之外。
在這一招失敗之後,當代表全國三百一十八個地方蘇維埃政權的代表於10月23rì陸續抵達彼得格勒之後。他們爲了防止代表們互相交流溝通,竟然驚人的將這六百七十名代表打散開來,分別安置在彼得格勒大大小小几十間不同的旅館當中。
真不知道這羣傻瓜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玩意兒。竟然會想到如此幼稚的主意。這羣傻缺怎麼不想想,在這六百七十個代表當中。布爾什維克佔了三百九十個名額,不待見臨時zhèng fǔ的左派社會革命黨人佔了一百六十個名額,指望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讓佔據了絕對多數的布爾什維克和左派社會革命黨發生混亂,這是何等的天真!
在十月革命突然爆發之後,孟什維克和右派社會革命黨又以爲找到了阻止大會召開的救命稻草,以彼得格勒陷入混亂,爲了保證代表們的生命安全爲由,準備再一次的推遲會期。
可是這種手段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彼得格勒已經基本控制在布爾什維克手中,想推遲,你得看列寧同不同意。更何況代表着全國318個地方蘇維埃中的241蘇維埃完全在布爾什維克和左派社會革命黨的控制之下。
這些代表可是完全贊同“一切政權歸蘇維埃”,甚至是帶着“擁護布爾什維克的羣衆委託書”前來開會的。他們如果任由孟什維克和右派社會革命黨推遲會期,回去之後根本就沒辦法交代!
所以,在10月25rì晚上十點四十五分,也就是冬宮的戰鬥最激烈的時刻,大會終於在斯莫爾尼宮隆重開幕!當然,這也意味着激烈的脣槍舌劍就此展開。
大會開幕之後,第一個發言的是布爾什維克代表阿瓦涅索夫,此公的攻勢相當的犀利,第一炮就瞄準了上一次大會中選舉出的主席團(也就是zhōng yāng執行委員會):“先生們,同志們,在此次大會開幕之際,我認爲首當其衝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選舉新的主席團。上一屆主席團已經被歷史所證明,他們極不合格,不足以繼續領導工兵代表蘇維埃。所以我鄭重的請求大會,立刻按照出席大會的各黨派人數比例選舉出新的主席團!”
“我反對這個提議!”孟什維克代表庫成跳了出來,他手舞足蹈的在講臺上威脅着大會的布爾什維克代表,“布爾什維克叛徒們,你們所掀起的武裝叛變必將遭受可恥的失敗……我jǐng告你們,前線上的二十個集團軍已經開赴首都,保衛祖國的軍隊會將你們碾成粉末!”
可憐的庫成歇斯底里的表演只收到了布爾什維克代表和左派社會革命黨代表一致嘲諷,巨大的鬨笑和噓聲幾乎將他連同講臺一起掀翻,一分鐘後,滿面羞紅的他灰溜溜的逃下了講臺,抱頭躲進了爲數不多的孟什維克代表中間。
爲了挽回庫成帶來的負面影響,孟什維克的大佬唐恩不得不硬着頭皮走上了講臺,在一片噓聲當中,他艱難的開口了:“先生們,我不反對選舉出新的主席團,這是蘇維埃賦予代表們的合法權利,誰也無法剝奪……但是在此之前,我還有一些其他的話要說。在我們開會的同時,在冬宮,深受工兵代表蘇維埃擁護的合法zhèng fǔ正在遭受叛匪的襲擊。他們冒着炮火。冒着生命危險。正在盡身爲閣員的天職……先生們,你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這種慘劇的發生,我再次呼籲,立刻制止這場叛亂,立刻讓國家重新回到正軌……”
孟什維克和右派社會革命黨代表努力的在爲唐恩鼓掌,可是他們的掌聲在面對佔據絕對多數的布爾什維克和左派社會革命黨代表發出的噓聲時,顯得那麼的單薄和懦弱。以至於,第二個孟什維克大佬馬爾托夫不得不衝上講臺。爲他的老朋友加油鼓勁。
“我完全贊成……贊成唐恩同志的意見,這場所謂的起義,完全就是一場早有預謀的叛亂,我甚至可以直言不諱的說,在會場裡的某些代表就是這場叛亂的幕後黑手……先生們,不要再執迷不悟了,立刻放下武器,趕緊及時醒悟,不要對祖國和革命進行犯罪了……”
強烈而持久的噓聲讓馬爾托夫也不得不離開了講臺,一邊下臺。他一邊還試圖jǐng告和威脅列寧,可是導師大人根本就無視了他。因爲此時,迫不及待的孟什維克國際主義統一派又竄上了講臺,大肆疾呼什麼“我們首先要討論的不是主席團的問題,而是要討論怎麼避免內戰的問題!”,並聲明:“在某些嚴肅的政治問題在沒有查明之前,我們拒絕參加主席團!”
拒絕就拒絕吧,對於列寧來說,巴不得這八十個孟什維克蒼蠅趕緊滾蛋,你丫的少數派還把自己當大爺了?老子纔不伺候!沒有理會孟什維克的sāo擾,大會迅速通過了阿瓦涅索夫的提案,立刻開始選舉新的大會主席團。
可憐的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倒是想繼續撒潑打滾,可是他們的鬧劇完全無法阻止會議的進程。很快,新的全俄工兵代表蘇維埃主席團誕生了,其中布爾什維克代表十四名,左派社會革命黨代表七名,另有烏克蘭社會主義者庫里尼契科和其他黨派代表三名。
爲了表示憤慨、抗議和不屈服的情緒,孟什維克和右派社會革命黨人拒絕參加主席團,好像他們受了天大的委屈,是不屈不饒的mín zhǔ鬥士一般。
但想一想,兩個多月以前,當他們還在蘇維埃zhōng yāng執委佔據多數的時候,他們是怎麼對付布爾什維克的,這種所謂的委屈顯得那麼的有喜感,真是現世報來得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大會在緊張有序的進行,隨着新的主席團誕生,更重要的會議議題馬上就要展開。
新任主席團主席斯維爾德洛夫(歷史上是加米涅夫,不過很快因爲他退出布爾什維克zhōng yāng委員會而丟掉了這個職務,取而代之者正是斯維爾德洛夫)開始發言:“我們的口號是將一切政權全部收歸蘇維埃,只有蘇維埃才能代表全俄國的人民正確的行使這一偉大的權力……我們的目的是推翻臨時zhèng fǔ,將這羣反革命份子送去他們該去的地方……我們不會跟他們妥協,不會同意他們談判,更不會跟他們分享人民賦予蘇維埃的這一偉大權力!”
孟什維克代表和右派社會革命黨代表氣得滿面通紅,他們盡一切可能試圖製造噪音來干擾斯維爾德洛夫的演講,但是,每當他們剛剛發出聲音,就會遭到佔據絕對優勢的布爾什維克和左派社會革命黨代表的圍剿。到最後,連他們自己都不得不放棄了這種徒勞的,也是很可笑的干擾手段。
當然,這並不是說,他們就放棄了抵抗,恰恰相反,他們準備用最後的手段威脅大會主席團:“如果大會不能公正的對待zhèng fǔ,不能正確的對待革命,在反革命的道路上越走越遠,那麼我們孟什維克和社會革命黨人唯一能做的,就是退出這個反動的大會,跟大會徹底的劃清界限!”
這種程度的威脅能起什麼作用,作爲大會的主席,也是大會的主持人,斯維爾德洛夫一馬當先的駁斥了孟什維克和右派社會革命黨的謬論:“你們這些人,不過是臨時zhèng fǔ的幫兇和總參謀部的代辦,你們根本無權代表工人、農民和革命士兵發言,你們的所作所爲就是爲了反革命份子搖旗吶喊,纔是徹頭徹尾的反革命!”
隨着斯維爾德洛夫吐出最後一個單詞,會場上的代表們對企圖用退出大會來施加威脅的孟什維克和右派社會革命黨代表,發出山呼海嘯一般的斥責和咒罵:
“滾吧!臨時zhèng fǔ的走狗!”
“滾吧!逃兵、叛徒!”
“滾吧!科爾尼洛夫的黨徒!”
隨即,根據布爾什維克代表的提議,大會通過了一項譴責孟什維克和右派社會革命黨的決議妥協份子退出蘇維埃並沒有削弱蘇維埃,而是加強了蘇維埃,因爲這就清除了工農革命中的反革命渣滓!
孟什維克和右派社會革命黨死硬份子灰溜溜的走了,這七十個人在與會的代表當中算得上極少數派,他們夾着尾巴逃出了斯莫爾尼宮,在謾罵聲中繼續維護即將垮臺的臨時zhèng fǔ,組織了一個所謂的“救國救革命委員會”。
“隨他們去吧!”這是列寧在知道了消息之後的反應,他十分嚴肅的說道:“我根本不關心什麼孟什維克,也不關心什麼狗屁的救國救革命委員會。現在,我唯一想知道的,就是冬宮什麼時候才能被攻克!”全本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