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生髮誓他看到了那女孩。
他試圖向他的室友解釋所看到的那個東西:“我發誓是真的!就在剛剛我出去上廁所的時候,我……我看見了一個女的,真的女的,坐在那個馬桶上,然後就不見了!你們去看看,真的有,噢,對了,還有血!……”
室友都被他的喊聲叫醒來了,一個個盯着他,好像要把他活吃了一樣。
“你有病啊,大半夜的,睡覺!”
如果是平常,他們倒是很願意下牀去看看張生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可現在麼,大冬天的,吃飯都懶得下牀!更別說現在了,就算鬼來了他們寢室,也寧願要呆在牀上被弄死!
“媽的,冷死人了這天!”一個人叫喚了一聲後便把頭縮進被子裡。
“去死吧,死了你就能再見到她了!”另一個人也喊道。
“你們——”張生很氣憤他們不相信,但又無可奈何,恨恨說道:“不信你們去看啊!”
“你不是說了那女的忽然不見了?還看個毛啊!”聲音從被子裡發出來,反倒有點像鬼叫。張生伸手拍打了幾下牀邊的鐵架子,發出“砰砰”的響聲,牀上的那個室友受不了他的折騰,把頭從被子裡伸出來:“老大,我求你別吵了好不好!我明天還要早起去火車站接人!”
“老鍾,你先跟我去看了再說!”張生執拗道。
“老天啊,救救我吧!”那個被張生叫作老鐘的室友把手誇張地舉起,哀嚎道。
他從牀上爬起來,抖抖索索地在外邊披上一件外套:“你要是敢騙我,老子非把你塞坑裡頭去!”
這是一個六層的大宿舍樓,一進門分左右兩個樓梯上去,每個樓梯走上一層後便有相對兩面的宿舍,樓梯邊是廁所兼洗澡間,整層樓共用。19棟宿舍樓的六樓的最西面,是六零七寢室,張生住的寢室。
樓道的燈光很暗,一直亮着,只是不住有風從樓道窗戶外刮進來,因此兩人一打開門便一路快走。
廁所黑着燈,張生驚訝道:“剛剛誰把燈關了?”
老鍾咳嗽了一聲,把手放進上衣袋子裡,然後往中間拉,想讓自己暖和一點。
“管他——”
張生一腳踢開門,右手沿着牆摸過去,“啪”地一聲,燈亮了。
晚上風很大,老鐘的臉有些發白,嘴脣發抖,卻不是冷的,而是氣的。
“你叫我看什麼?”老鍾本來還要罵下去,卻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把自己的話噎在了喉嚨裡,憋得臉通紅。
張生衝了進去,廁所裡面三個隔間的洗澡用的,上面有壞了的水管,一打開出來的是十分粗的水流。靠門的幾個隔間小門都打開着,裡面自然空無一物,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頭暈,他想的問題是:“該死的,剛剛來我怎麼看見一個馬桶?”
“馬桶上還有個女的!”老鍾靠在門邊,眼皮已經掉了下來,不耐煩道,“對吧?”
大學生的宿舍樓,廁所裡自然是蹲坑的,哪兒來的馬桶!
“我回去了,明天再來收拾你!”老鍾打了個哈欠,往回走去。
張生還沒有動,他覺得自己的脖子又酸又累,心
裡依舊慌慌的,眼看着老鍾要回去了,忙喊道:“你等我——”
然後張生也跑了出來。
隨着腳步聲,燈光一閃一閃,通過對面樓道盡頭的窗戶可以看見樓邊小山的陰影,黑色的樹木影影綽綽。今天是陰天,沒有月亮,自然也不會有星光,不長的樓道顯得格外安靜。
等到張生回到牀上,腦袋裡依舊滿是那個女孩。
她長着長長的頭髮(女鬼不都這樣嗎?),臉色很白,唯一不同的似乎就是紅色的嘴脣了,我爲什麼會記得這些?張生頭疼地想到,她……是什麼?
眼睛……應該很美吧,張生還是忍不住又想到,他鬼故事看多了,放在了自己身上變多了許多遐思,譬如說那雙眼睛。張生確信那雙眼睛也看了他一眼,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忘記這雙眸子了,深得像……一泓清冷的泉,他很得意自己造出了一個好句子,心裡一面想着,嘴巴便忍不住就說了出來。
“張生,你又說夢話了!”
“什麼?”張生睜開眼睛,才發現老鍾正站在地上,兩隻手拿着杯子喝水。
他睡在上面,牀板下面是一張桌子,放了一臺電腦和一些雜亂的書。張生縮進被子裡才覺得外面確實冷的可以,再也不想伸出頭來:“你怎麼還不睡?不是說要早起?”
“老子被你搞得睡不着了!”老鍾十分氣憤,猛灌下杯子裡的熱水後,才重新爬上了牀。
這是一個四人宿舍,住的自然是四個學生,張生不理會老鐘的埋怨,翻了個身,繼續做夢去了。
之後的幾天,張生不知道爲什麼,半夜依然爬起來。
只是他希望能看到的,再也沒有見到過。
沒有什麼血跡,也沒有什麼馬桶,自然也沒有什麼女孩。
但夜裡他的眼前卻彷彿一直有個影子停留,總是揮之不去。
那個影子……就像一隻眼睛。
而晚上一個人走在路上,張生總覺得像是有什麼人在看着自己,那種感覺,就像是遛狗似的,而且自己是被遛的那個。這種感覺真是要人命。從建行取完錢回到宿舍樓,如果走近道的話,要穿過宿舍邊的小山。一條水泥小徑分作幾條岔路,張生走的是左手邊的一條。
夜風一吹,原本便冷到骨頭裡去,更別說小路兩邊都長着高而且瘦的松樹了,灌木叢裡一片黑暗,隨着風吹髮出簌簌的聲響,更是滲得人心慌。
冬天沒有蟲叫,晚上沒有月亮,只有張生腳步走動發出一下一下的聲音。
嗒嗒……嗒嗒……
腳步聲很響亮,讓他也覺得怪怪的。
前面有一個路燈,不知道多久沒有維修了,發出的光線昏暗無比,張生很高興有了一絲光亮,趕緊快走過去。
前面一個轉彎,就可以到宿舍那邊了。
前面出現了一個人,準確地說,是一個女生,或者再準確一點地說,是一個背影很漂亮的女生。
女生走路的節奏很慢,卻總能保持在張生前面五六米左右,而且像是背後有一隻眼睛盯着他一般,每走一步的動作都和張生一摸一樣。
然後,沿着臺階走下了小山。這裡有好幾棟宿舍樓,只有在盡頭是女生宿舍,宿舍樓邊的路
上,也沒有什麼人來往,那女生就一直走着。
張生聽着自己的腳步聲和那個女生的腳步聲幾乎混合在了一起,旁邊的人則彷彿沒有看到她一般,張生覺得這場景再詭異不過了,忙加快了速度走。
可女生也加快了速度,無論張生走得多快,她總在前面五六米的地方。
再然後,她進了19棟宿舍樓。
看門的阿姨沒有什麼反應就讓她進去了,好像沒看到她一般。
張生心裡頭心裡頭一緊,莫名其妙害怕起來。
上樓,女生一直不遠不進在張生前面,直到六樓,女生才停了下來。
樓道的燈忽然熄滅了。
張生正走過廁所邊上,下意識地往廁所裡望了一眼。
他看見那個女孩兒騎上了馬桶,然後回過頭來朝他笑,臉上一條長長的傷痕不停往下滴着血水:“你看見我了?”
張生雖然幻想過無數次這樣的場景,可真的看見這個女孩後,還是從心底冒出了一股涼意,彷彿背後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兩隻手都忍不住微微顫抖着,膝蓋好像沒了力氣,隨手要跪下去。緊接着,從他心裡冒出的想法卻是:我再也不相信背影美女了。
“張生——”
“什麼!”
還沒有轉過頭來的時候,他就暈了過去。
……
最後一個到來的,是一個學生摸樣的年輕人。田伯光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總覺得這個人的眼睛很有古怪,特別是晚上沒有開燈的時候,似乎隱隱有幽綠的光芒。最後集結準備出發的地方是在帝都郊區的一個工廠房裡,這一帶原來是工業區,後來因爲城區擴建,這裡的工廠都遷走了,只剩下一些很大的廠房,這裡的廠房並沒有被拆除,而是被租借人作爲倉庫之類的用途。這裡離市中心已經很遠了,田伯光沒有帶着林妍和李晴,只讓她們在帝都玩玩,對此,女人自然十分怨念。
“他真的能看到陰物?”田伯光瞧着有些拘謹的年輕人,問老狗。
老狗眉眼不動,完全沒有田伯光的好奇心:“你可以去問問。”
田伯光白了他一眼:“你真是無趣。”說着,走到年輕人的面前:“怎麼稱呼?帥哥?”
年輕人看到田伯光,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我叫張生。”
田伯光笑着問道:“知道幹什麼去嗎?”
張生十分老實地回答道:“不知道。”
田伯光道:“認識我嗎?”
張生道:“認識啊,你是那個什麼大賽的冠軍啊……”張生的讚美顯然十分敷衍,說了半天也沒說出格鬥大賽的名字,現在還對格鬥大賽毫不關心的,也只有真正的極品宅男了。田伯光打斷了他繼續說下去的意思,笑着給他介紹了一下老狗等人,然後說道:“葉嘉駒的面子還挺大的,這考古探險活動請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人物啊,天南地北的人都有。”
張生訕訕然,沒有說話。
這人木訥的性格,也讓田伯光有些無奈,正要說話,卻聽到頭頂有聲響傳來,原來是有直升機飛了過來。直升機飛到了草坪上落了下來。
“葉嘉駒來了。”
田伯光眯起了眼睛,自言自語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