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整齊的排列着,是他辛苦一天一夜的成果?
辦公桌中央並排放着兩個精緻的小錦盒,分別躺着一隻陳舊的水鑽髮卡和一枚精緻璀璨的鑽戒?
鬱辰逸不知道自己盯着這兩樣小東西有多久了。?
商場上的他素來以快準狠聞名,從沒覺得自己這麼婆婆媽媽過。?
而只要遇到伊然的問題,他便變得不再像他。?
猶豫再三,他終於拿起電話,嚴肅的臉上『露』出一抹即將獲勝的微笑。?
從來,他都不打無準備的仗;從來,他都只打勝仗。?
“喂,你好!”?
很快伊然愉悅的聲線自電話那頭傳來。?
“然,是我。”他的心情也跟着愉快起來。?
“總裁。”?
他的眉頭皺了一下,她還喊他總裁??
“我正有事準備找你。”?
“哦?然然你會有事找我?”?
他一挑眉,心情大好,慵懶的往椅子裡靠了靠,聽聽她想說的事兒。?
“是,總裁。明後兩天我要請假。”?
“請假?你要做什麼?”他警戒的問。?
“這是私事,沒必要向總裁彙報吧?”?
“我要知道。你請假做什麼?”他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命令道。?
“其實我只是通知你一聲,不是向你請求批假的。”?
“你!”從來沒有人敢這麼放肆的對他說話。?
“總裁不會這麼快就忘了答應過我三天無條件休假吧?我已經用了一天還剩兩天不是嗎?”?
他可以聽見伊然在那邊偷笑的聲音,而他的臉已經全黑了。?
“你現在在哪裡?”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沒有乖乖的呆在家裡!?
“這就無可奉告了,現在要告知的是我馬上要關機了,煩請王經理這兩天不要給我派任務,謝謝。那麼總裁,再見了!”?
“喂!死女人!”?
他咬牙切齒的吼着,重新撥號過去那個女人竟真的關機了!?
“是鬱辰逸嗎?”任哲文問。?
“恩。我請假了,剛好可以多陪爹地媽咪兩天。”?
伊然笑着,她可以想象鬱辰逸那張憤怒的千年寒冰臉,誰叫他總是口無遮攔,氣氣他也好。?
“你一向這麼和你上司說話?”任哲文很好奇。?
“沒有啦,和他才這樣。誰叫他總是那麼讓人討厭!以前在m市的上司人很好,我們是很好的朋友也是很好的搭檔。?
還有一個星期穆大哥就該調回來了,她在這裡又多了一個朋友。?
“男的?”他酸酸的問。?
“是啊,他給人的感覺很像以前的你哦,很陽光。”?
想象着穆大哥的笑就像沐浴在陽光裡。?
“現在的我不陽光嗎?”?
“呵呵,現在的你多了幾分成熟和憂鬱的味道,笑容也少多了。”她很老實的答道。“任大哥變了很多哦。”?
“可能吧,天天和機器打交到笑容自然少了。”?
他是變了很多,唯一不變的是愛她的心,可她卻不願給他表白的機會。?
這個該死的女人!?
才一天不見她竟敢又躲起來!?
他覺得自己快要被這死女人給『逼』瘋了,前一刻還想着要怎麼跟她求婚,這一刻她就玩起了失蹤。?
她帶着小婧去了哪裡?又和誰在一起??
這個‘誰’他只能想到一個人,任哲文!?
是這個該死的男人帶走了她們嗎??
他緊咬着牙,拳頭握得咯咯響,滿腹的怒氣無處發泄。?
心中一千一萬個懊悔帶她去了那該死的晚宴,給他引來這麼個強勁的情敵!?
“喂?!”?
哪個不怕死的敢這個時候打擾他生悶氣??
“逸哥哥,我是曼珠。”?
金曼珠嬌滴滴的聲音讓盛怒中的他不由打個冷顫。?
“講!”他咬牙吝嗇的擠出一個字。?
“逸哥哥,你陪陪我好不好?”?
“我很忙。”他敷衍道。?
“逸哥哥,你騙人,我就在你車後,我跟着你很久了,你一直在漫無目的的『亂』開車。”?
鬱辰逸這才注意到觀後鏡中那輛招搖的拉風跑車。?
“你跟蹤我??”他的語氣變得陰鷙而危險。?
“沒有,逸哥哥,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是不是你。你陪陪人家好不好嘛。”她的聲音幾近哀求。?
“沒空!”他拒絕得很乾脆。?
“逸哥哥,蘇阿姨說了要你多陪陪我的。蘇阿姨還說,要是你不陪我她就早點回來。”後面那句話是她自己加的,她知道他愛好自由。?
“是嗎?那正好,你給我媽打電話的時候請她早點回來,就說我想她了。”?
冷冷的說完掛掉了電話。?
他最討厭別人威脅他,他沒有弱點,也沒有人能威脅得了他。?
“給我攔住他!”?
金曼珠狠狠的命令着司機,全然沒有電話裡的溫柔?
她一定要他陪她!能碰到他的機會太難得了,她不想錯過。?
跑車超速不要命的攔在前面,鬱辰逸不得不踩住剎車。?
金曼珠踩着高跟鞋,巧笑倩兮的上了保時捷。?
“逸哥哥,你就陪一下人家嘛。我都從美國追回來了,你從來沒有陪陪我。我就那麼令你討厭嗎?嗚嗚嗚……”?
“再哭就滾下車!”鬱辰逸怒吼。?
金曼珠的哭聲戛然而止,換上天真浪漫的笑容。?
一路上有說有笑,踏進故土她開始緊張起來。?
馬上就要看見日思夜想的爹地媽咪了。?
他們,還好嗎??
“然然,你還好嗎?”任哲文擔心的問。?
“有點緊張。”她感覺自己的手都開始發抖了。?
“別擔心,是見自己的爹地媽咪又什麼好緊張的?”?
“恩。”她可以看見家就在眼前了,她感覺眼睛澀澀的,心跳也開始加速了。?
任哲文停好車,抱過小婧。對還坐在車裡的伊然詢問道,“然然,你還好吧?”?
“恩。”伊然擡腳踏出車門,不知道是不是坐車太久的緣故她的腿一軟差點跌倒,任哲文伸及時扶住了她。?
“不要怕。要見到爹地媽咪了,你該高興纔是。”?
“恩。”?
任哲文緊握着她冰涼的小手想給予她力量。?
她感覺腳像灌鉛一樣,沉重。?
清晰的記得以前每次回家,還站在樓梯口她就開始朝家裡大喊。?
“媽咪,快開門啊,你的寶貝女兒回來了!”?
現在媽咪該在做午飯吧??
不知道爹地媽咪現在是什麼樣子,該比五年前蒼老一些吧??
他們會原諒她嗎?會原諒她的不告而別嗎??
思緒百轉千回間,已經站在了家的門口。?
望着熟悉的檀木門,她開始怯場了。?
“這就是外婆的家嗎?”小婧輕問。?
伊然看看任哲文懷裡的小婧,默默的點點頭,伸出顫抖的手向門鈴按去。?
“叮咚——叮咚——”?
伊然覺得此時微弱的門鈴聲像一根有力的棍棒敲擊在她的心房。?
“誰啊?來啦——”?
這是媽咪的聲音!?
從門後傳來,直擊着她的心臟,抑制很久的淚水再也不受控制的滑下來。?
“麻煩把這隻髮卡包起來。”?
鬱辰逸指着水晶櫥窗裡的髮卡吩咐道。?
“鬱總,您真有眼光!這是我們店新款中的主打王牌,國際設計師l先生最新力作。鑲嵌的全是貨真價實的鑽石,而且此款產品,世上僅此一件,代表獨一無二的愛。”?
訓練有素的服務員盡職的介紹着商品背後的附加價值。?
鬱辰逸寒冰臉上展『露』出難得的笑容,配上她一定很漂亮。?
專心挑選飾品的金曼珠發現原本普通的髮卡經這麼一介紹好像真的很好看的樣子。?
“謝謝逸哥哥,我真的很喜歡耶!”?
金曼珠嬌羞的笑着,順勢依偎在鬱辰逸懷裡。?
鬱辰逸接過服務員包裝好的髮卡徑自揣進西服口袋,金曼珠準備迎接禮物的雙手尷尬的懸在空中,喜悅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你的東西挑好了嗎?挑好了就走。”收起臉上的笑容,鬱辰逸冷冷的問。?
“逸哥哥,你準備什麼時候才把禮物給我?”她垂下手,不死心的問。?
“禮物?”他不記得什麼時候要送她禮物。?
“就是剛剛你買的……”她緊緊盯着鬱辰逸放髮卡的口袋問。?
“那個不是給你的。”鬱辰逸打斷她的話,像是要打斷她覬覦髮卡的念頭一樣。?
“不是給我的?那是給誰的?”?
“這不是你該問的。”他做事還要像她彙報麼??
“但是逸哥哥,你欠我一份生日禮物呢。我生日的時候你什麼都沒送,現在不該補送一份禮物給我嗎?”?
眼眶她又準備上演一哭二鬧,鬱辰逸在櫥窗裡隨便一掃,不耐煩的說道,“把那個包起來。”?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是一隻醜陋的蜻蜓!?
“我不要蜻蜓,我就要剛纔那隻蝴蝶!”?
鬱辰逸冷冷的眼神警告她不要得寸進尺。?
“嗚嗚嗚,我不要蜻蜓,就要蝴蝶,就要蝴蝶。”?
她纔不管他的警告,她就是不要她的逸哥哥把那隻該死的蝴蝶送給別的女人。?
“蜻蜓不要包了,我們走。”鬱辰逸拽起她的胳膊就朝大門邁去。?
沒想到這個軟硬都不吃的男人竟這麼不給她面子,要一隻醜陋的蜻蜓總好過什麼都沒有,金曼珠不得不認命妥協。?
“好啦,逸哥哥,人家要蜻蜓就是啦。”?
門被打開,印入眼簾的是媽咪蒼老消瘦的容顏,佈滿皺紋的臉上寫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媽——”?
伊然動了動脣,乾涸的喉嚨艱難擠出一個字,淚早已『迷』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