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心裡的一首歌(4)
卡文蒂蛋糕店。舒殘顎疈
等待烘焙蛋糕的時候,季餘音和邵飛揚的視線在半空中相撞。
她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邵飛揚,那一年她十歲,邵飛揚十八歲。
簡鈺叔叔有一天領了一個少年過來,對她說:“魔女,你的新警衛。”
“我不需要警衛。”她當時正因爲一道數學難題解不出來,所以纔會一個人坐在陶藝室裡製作陶藝,試圖放鬆下來,這是她減壓的方式謇。
所以,簡鈺叔叔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甚至沒有擡頭看一眼的打算。
“你可以找你母親商量。”送給她風風涼涼的一句話,簡鈺叔叔人就飄了。
沉寂的室內,季餘音並沒有說話的意思,她將練好的陶土放入桶中浸了一下,覺得面前有陰影,然後她平淡開口:“你擋住我視線了。郾”
“抱歉。”少年身體向一旁挪了挪。
季餘音覺得少年聲音還不錯,手掌壓住土塊,讓土塊跟拉坯機粘緊。
“知道嗎?我不需要警衛。”
少年沉默幾秒,然後說:“簡部長說日前有人想要綁架您。”
季餘音輕笑,“那幾個人腦子進水了,當笑話聽聽就好了,不會有下次。”
“夫人閣下很擔心您。”頓了頓,少年補充道:“這是夫人的命令。”
季餘音微微皺眉,什麼事情一旦牽扯上母親,她就只有認栽的份,但每天被人保護,她真的受不了。
季餘音沒說話,用水沾手,手掌抱住土塊,對少年說:“幫我把拉坯機開關打開。”
“是。”
機器轉動以後,季餘音往上輕輕用力拉,每轉一圈,就上升一點高度。然後重複下壓的動作……
覺得有點渴,她雙手都是泥巴,騰不開手,就開口道:“勞煩幫我倒杯水過來。”
很快,面前就出現一杯水,季餘音最先注意的不是水杯,而是握水杯的那隻手。
修長乾淨,不過手背上有擦傷的痕跡,傷口還很新。
“手背怎麼了?”
“訓練時擦傷了。”
她下意識開口:“手很漂亮。”
少年大概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竟有些臉紅,好半天才說:“謝謝小姐。”
謝她什麼?季餘音笑,她剛纔調戲他了嗎?她終於仰臉看着邵飛揚。
真的不該看那一眼,如果不看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有之後圍繞邵飛揚而展開的各種喜怒哀樂?
她去英國的時候曾經問過自己,一個女孩十歲的時候,真的會莫名其妙的喜歡一個少年嗎?但她喜歡了,她一向比別人早熟,她以爲只有智商如此,卻沒有想到就連感情也是這樣。
那天,邵飛揚身材修長,穿着一身黑色特種兵作戰服,戴着黑色特種兵標誌棒球帽,很英俊的一個小夥子,最重要的是眼神很乾淨。
那一刻,季餘音想擁有這麼幹淨眼神的人,他笑起來的時候,笑容也一定很乾淨,很漂亮。
她說:“笑一個。”
這話完全沒經過大腦就脫口而出,可說出來之後也就淡定了,她總不能一邊裝糊塗,一邊找老鼠洞吧?
邵飛揚完全愣住了,他大概還沒有見過小小年紀就這麼會調戲人的女孩子,當即尷尬的不得了。
季餘音低下頭的時候,嘴角有了一絲笑容,如果身邊必須要有警衛的話,那就是他了!
從她十歲到十六歲,邵飛揚所說的每一句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足以引起她的關注和注意,她從不知道她會有那麼喜歡一個人的時候。
走路的時候,他會在她身後不遠不近的跟着,當她惡意低頭快要撞到人的時候,他會忽然出現,摟着她往一邊帶,但是很快就會鬆開手,然後再次走到她身後。
他從不肯跟她並肩而行,他說:“小姐,我是你的警衛。”
吃飯的時候,他會站在一旁,等她吃完飯,纔會單獨用餐。她便端着碗坐在他身邊。
他說:“小姐,我是你的警衛。”
她那時候覺得有一種無盡的失落包圍着她。
邵飛揚可以跟她的朋友馬雪晴、袁海棠相處融洽,卻沒有辦法跟她走近一步,永遠都是她向前逼近一步,然後他就向後退一步,直到退無可避,他終於跟袁海棠在一起了。
她對他的心,他不是沒有感覺到,可還是選擇視如無睹,她又有什麼辦法?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並不知道。
那天袁海棠生日,根本就沒有邀請她,但是馬雪晴不知道,所以馬雪晴跟她打電話說了慶生地址,還說邵飛揚也會去。
她當時很高興,她沒去之前氣氛還好好的,可是當她抵達後,氣氛一下子僵了。
她季餘音不傻,事實上她是太聰明瞭,從來沒有恨過自己的聰明,但那一天她忽然無比憤恨自己爲什麼不能愚蠢一點。當她看到海棠和邵飛揚之間閃爍的眼神時,她心中就起疑了,然後在時間的流逝中,她忽然間明白了……
馬雪晴也意識到了什麼,臉都寒了。
她當時其實很想笑,而她也確實笑了出來。從來沒覺得自己有一天會被人那麼排斥在外。
她含笑起身,壽星爲大,不能因爲她的到來,破壞他們慶生的好心情。
“我還有事,需要先回去,你們慢慢玩。”她很慶幸她的聲音很平靜。
聞言,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那麼,失陪了。”她轉身離去,馬雪晴在走廊上追上她,着急解釋:“餘音,我真的不知道邵飛揚跟海棠在一起,如果我知道的話,我……”
她相信馬雪晴,她一向直率,藏不住心事,自然不可能騙她。
她微微一笑,安撫馬雪晴:“我還能不相信你嗎?其實沒什麼,男未婚,女未嫁,再說邵飛揚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專屬物。”說着,她自己都笑了起來。
馬雪晴嚇壞了,擔憂的看着她,欲言又止,大概想勸她,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快進去吧!我該回去了。”
“誰要參加她的生日宴,從今天開始起,我跟袁海棠絕交。”
“一起離開,像什麼樣子?”頓了頓,她轉身:“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別跟着。”
馬雪晴沒有跟上來,但是邵飛揚卻追了出來。
她那時候已經走到了門口,邵飛揚在她身後喚她。
“小姐。”
她站在原地沒動,沒有轉身看他,卻覺得眼眶發紅,又是小姐,從來沒有痛恨過自己的身份。
可她還是轉身了,笑語嫣然:“怎麼出來了?”
邵飛揚眼光復雜,就是閃爍着不看她:“我送你回去。”
“你可真是我的好警衛。”第一次,兩人認識以來第一次,她開口說他是她的好警衛。
她以前明明很討厭聽他這麼說的,但那天她說了,出口的一瞬間,邵飛揚臉都白了。
他眼神壓抑的看着她,脣瓣緊抿,低頭沒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她說:“你不知道我今天會來,對不對?”
“……”是沉默,也是默認。
良久之後,她開口,只是聲音卻有些艱澀:“……你和她在一起?”
“……”還是沉默。
“你喜歡她?”說這話的時候,季餘音呼吸微窒。
這次,他終於開口了,他說:“對不起。”
他竟然說對不起,有什麼話比這三個字還能讓人絕望嗎?
那一刻,她確信她嘴角還掛着笑容:“沒關係,在這世上不能因爲我是總統女兒,就要求你必須喜歡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情有獨鍾,也有自己的勉強不得。海棠是個好女孩,我祝你們幸福。”
她轉身離開,她能夠感受到身後的視線,他在她身後沉默的跟着。
走了一會兒,她轉身,看着他,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笑問:“我今天這身衣服漂亮嗎?”
邵飛揚喉結顫動,然後緩緩點頭。
她笑,笑中帶淚:“知道嗎?這是我今天特意選的衣服。”只因得知他也在,但現在已經沒必要了。
眼淚即將滑出眼眶的那一瞬間,她驀然轉身:“好了,現在是你下班時間,不要再繼續跟着我。”以後都不用了。
那天,她走在街頭,任由淚水肆意橫流,回到落霞山,睡覺的時候她拿冰袋敷眼。
第二天起牀後,她含笑摟着母親,對母親說:“媽媽,我想出國留學,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