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黎慕遠應下，他轉身走在了權於明的前面，緩步而又沉重的走着。
他聽着身後的腳步聲，輕，拖沓着地面，卻是一步又一步的跟着他。黎慕遠彎了彎嘴角，他跨過門，看着面前一衆手持着黑色盾牌的警察，又很快看到了手裡拿着吸氧面罩衝着他的方向小跑過來的簡欣。
“黎慕遠。”簡欣站在警戒線外，出聲喊道。
“簡欣。”黎慕遠朝簡欣揮了揮手，便朝着她走去。
而誰也沒有注意到，原本半條腿已經跨在門外的權於明在黎慕遠漸漸走遠的那一瞬間，又收了回去。他擡起雙手將自己面上帶着的面具又整理了一遍，側眼低頭看向了近在手邊的那兩個煤氣罐。
口袋裡掏出了一直藏着的打火機。
而就當權於明點燃打火機，湊到皮管上的那刻，黎慕遠的心突地一跳，他突然想到了他看見他口袋中的那個打火機。黎慕遠連忙將簡欣護在身後，轉頭再看向店裡的時候，一團火光瞬間衝了出來。
緊接着就是一聲震天的巨響聲。
“轟！”
濃重的煙霧從那玻璃門的破口處涌了出來，刺鼻的味道混合着燃燒劇烈的火不斷地撞進大家的視線裡。
簡欣扶着黎慕遠，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情景，張了張嘴問道：“他，是不是死了？”
“嗯。”黎慕遠輕嗯了一聲。他站在離煤氣罐最近的地方，死亡的概率不用多想也能知道。黎慕遠垂下頭，儘管已經見慣了太多的生死，但心裡還是有不少的觸動，讓他不願再看這眼前的一切。
“我們走吧。”黎慕遠拉着簡欣說道。
簡欣點了點頭，但又想起他剛從充滿煤氣的半閉塞空間裡出來，身體狀況可能也不太好，便想着帶他去醫護車那裡吸會兒氧氣，處理一下傷口。但黎慕遠卻朝着她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一點小傷而已，回頭我自己處理下就可以了。”
這點傷口對比曾經的經歷，真的算不得什麼。黎慕遠的雙眸落在自己已經被血染上了深褐色的領帶上，怔了怔，他現在甚至在懷疑自己的能力了，是不是在城市安逸的環境裡待久了，讓他的戰鬥力和反應力削減至如此。
如果他能早一點察覺，如果他能再早一點做出反應，或許權於明就不會這麼死了。看他的年紀也不過才三十出頭，他還有那麼多那麼多的時間可以去奮鬥，可以去改變自己。
黎慕遠想着，便出了神。直到簡欣喊了他兩次，他才清醒過來。
簡欣雖然也知道他以前大概經歷過什麼，可還是擔心他。人是肉做的，出了那麼多血，吸入了那麼多有害的氣體，又怎麼可能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沒事呢？簡欣不放心的再次勸道：“還是讓這裡的醫生先給你看看吧？別硬扛着了。”
見簡欣這麼說，黎慕遠最終還是同意了，他在簡欣的帶領下走到了那羣圍着的防暴警車後。三四個身穿着白色醫生大褂的人正站着聊着什麼，還有人收拾着醫護車旁邊架着的小推車上的醫療用品。
黎慕遠走近，就有一名醫生注意到了他，走過來問他，“是哪裡不舒服？頭暈不暈？”醫生一邊問着，但一邊還是手快地先拿了一旁早就備好的氧氣罩遞給了他。原想幫他帶上，但黎慕遠也知道這個氧氣罩怎麼帶，自己接過就很快帶上了。
“還好。”黎慕遠說道。
簡欣看了眼醫生，替他說道：“醫生，他的傷口被刀劃破了，流了挺多血的。”她一邊說着，一邊將黎慕遠的右手擡了起來，給醫生看。
醫生聞言，隨即彎下了腰，他讓黎慕遠坐在醫護車的車後廂上，又拉過一旁的醫療推車，說道：“行，我看看，這樣止血大概有多久了？”
“十幾分鍾吧。”簡欣估算着時間大概說道。
醫生拿過推車上的一次性醫用手套，快速地將手套套在自己的手上。他又拿了一把尖嘴剪刀，示意黎慕遠將手再伸過來一些，擱在了推車上延伸出來的一個板上。醫生先是拿醫用酒精給剪刀沖洗一遍後，才動作輕緩地挑開了最外面一層的領帶，小心翼翼地將它剪開。
雖然只紮了十幾分鐘的時間，但傷口處已經凝血，領帶被剪開扯動，還是不經意間地扯到了傷口。黎慕遠輕挑了下眉，簡欣察覺隨即問道：“怎麼了？痛嗎？”
“沒事。”黎慕遠朝簡欣看了眼，讓她不要擔心，隨後又對已經停下的醫生笑着說道：“醫生請繼續吧。”
醫生也笑了笑，解釋道：“看你這出血量，傷口應該不小，不打麻藥直接縫合的話，會很痛。”
“不用麻藥了，直接縫吧。”黎慕遠略想了想，回答說。
這讓簡欣驚了驚，不打麻藥直接縫？他是有多隨意啊？就不能照顧一下自己的身體嗎？簡欣連忙阻止了醫生繼續往下的動作，說道：“等等，不打麻藥多痛啊。反正醫生也有，幹嘛不用？”
“因爲打麻藥……會影響我手部的神經。”黎慕遠歪了歪頭，隨意編了一個理由說道。
醫生聽了，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又很快看向了一旁的簡欣，見簡欣卻是擔心的樣子，便也沒多說什麼了。
“真的會影響嗎，醫生？”簡欣問醫生，向他確認道。如果打了局部麻藥真的會影響到他的手部神經，以至於影響他以後行動的話，那就不好了。她知道，他是一個手上擔負着生命的人。
簡欣很是認真地看着醫生，這反倒讓醫生一時難以回答了。醫生又飛快地看了眼黎慕遠，才輕咳了兩聲，說道：“我們還是比較尊重患者的意見。既然他要求不打麻藥，那還是不打麻藥的好。從醫學角度上來說，麻藥對人體神經確實會造成不同程度的損傷。”
原來……真的是這樣啊。
簡欣聞言，點了點頭，退到了黎慕遠的身邊，輕聲說道：“那你們……縫吧。”她話剛說完，就看着醫生將臨時包紮的領帶全部解了下來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