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她的全部

顧小北近來會做越來越奇怪的夢,夢裡的片斷如果連接起來,就是她失去的部分記憶。只是在心理醫生那裡,她只願記起的是那件事發生之前的事情。

現在她已經很清楚的記得小時候所有的事情,醫生很高興,因爲她的恢復比預想的要快很多。

林蕭會派人24小時保護着她,而每週兩次的心裡治療,喬邁一定會過來陪着她。

她現在似乎已經對喬邁沒那麼抗拒了,有時咕咚會跟爸爸來接她,然後母子倆親熱一會兒之後,咕咚會留下來陪着大姨,而喬邁便帶着顧小北去看心理醫生。

“媽咪,我等你回來一起吃晚餐哦!”

顧小北笑着點頭,她知道姐姐準備了大餐,爲了慶祝她恢復越來越多的記憶,因爲那個是她們共同成長的記憶。

春節越來越近了,街上人來人往,顧小北記得小時候她和姐姐很不喜歡過春節的,因爲別人是一家團圓,而她們倆只能陪着爺爺奶奶,那個時候吃完年夜飯,她們總會回到小屋然後偷偷的抹眼淚。

她記得有一年大年初一的早上,她們跑去遊樂園,只爲遠遠的看看那一眼摩天輪,因爲那是媽媽最後一次帶她們去的地方。

顧小北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來正對上喬邁的目光,“怎麼了?”喬邁知道她一定是又想起了什麼。

顧小北搖搖頭,太多的話她不想說,因爲或許沒人會理解。

因爲上次的事情,喬邁和林蕭都覺得醫院人太多,安全上或許沒什麼保障,所以乾脆和心理醫生預約了其他的時間地點。

這裡是宋塵和朋友合開的會所,宋塵特意爲他們安排了房間,他們到達時距和心理醫生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醫生顯然還沒有到。

到是賀一飛和宋塵早早的等在那裡,顧小北看到他們只是禮貌的點點頭。

賀一飛有些失望地看着宋塵,要知道這種禮貌也是因爲她並沒記起他們到底是誰。

“不是說已經恢復了很多記憶了嗎?”賀一飛把喬邁拉到一邊去。

“二十一歲以前的事情都記得,有那件事發生之後所有的事情都不記得。”

賀一飛撓撓頭,“還帶這樣的?這也算失憶嗎?既然能記得二十一歲以前,就一定會記得以後發生的事情。”

“或是她是刻意迴避不想記得那件事之後的事情。”宋塵沉重的開口,因爲那件事顧小北完全改變了命運,所以纔不願記起吧!

喬邁點點頭,他也這樣認爲,今天他就想和醫生聊一下,希望治療可以突破一下,之前顧小北只是回憶21歲之前發生的事情,那麼從今天開始慢慢的揭開那段傷心的往事吧!

或許會很痛,但他相信只是一時,因爲痛過之後纔會更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吧!而且那件事之後並不是只有痛苦,顧小北說過咕咚是上天帶給她最好的禮物,那麼就從這禮物開始吧!

他們三個人看着視頻,現在醫生正在給顧小北催眠,醫生的聲音很溫柔,她會把顧小北帶回到過去。

“我們慢慢來嗎?今天我們往後走,拋開那件事,你能記得第一次感覺到你身體裡有了一個小生命時的情景嗎?”

顧小北閉着眼睛慢慢開口,“下雪了!”

那是一個飄雪的日子,她看到天空的灰暗。這段時間來她幾次要求警隊重新查關於藥物的事情,可是她得到的答覆還與之前是相同的,藥物對顧小北的神志及身體無影響。

如果顧小北想以強暴罪名控告那個男人的話,他們會把這個案子移交給其他組,但是上面勸她最好就這樣算了,這樣的影響纔會最小。他們甚至可以在顧小北畢業後調到相對輕鬆的工作崗位。

顧小北搖頭,她保是想要真相,她可以放棄所有隻求一個真相。

可是事情發生快兩個月了,隊裡終於通知她,那件事有結果了,所以在那個飄雪的清晨,她很早的就來到警隊,可是她的面前卻只有兩個選擇。

一是聽從警隊安排,那麼她至少還可以成爲一名掛職警員,二是如果堅持要查真相的話,警隊只能把這件事如實報給學校,或許她連畢業證都很難拿到。

“我只是要一個真相而已。”顧小北閉着眼睛,淚卻一滴滴滑落。

宋塵的拳緊緊握着,他恨不得自己給自己一下,因爲他當年的一句話,他改變了顧小北的一生。

她只是要一個真相而已,因爲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知道如果不是因爲那藥的原因,她就算死也不會犯那樣的錯誤。

她最自責的不是因爲她非要查到真相,而是林蕭爲她出頭而被上頭責令休假,最後乾脆遞了辭職信。隊里人甚至準備連名要爲她申冤,她不想連累太多的人,所以她只要畢業證書,其他什麼都不要,因爲她已經絕望。

在那個飄着寫的上午,她從警隊出來後,暈倒在路邊,當她醒來時卻被告知,因爲懷孕所導致她低血糖所以引起短暫的暈迷,醫生讓她注意休息。

顧小北躺在那裡,手輕輕地撫在肚子上,她的臉上此時雖然掛着淚水卻也帶着微笑,“好神奇啊!原來這裡竟然有了一個小生命,他是我的孩子,是隻屬於我一個人的孩子,他將會是我全部。”

喬邁的淚一下子落了下來,這就是他的顧小北,在絕望的時候,不但沒有把孩子當成是負累,反到讓她看到了希望,讓她的生命有了力量。

他從來沒想過在七年前那一夜之後改變的並不僅僅是他的命運,他只不過承受着失去哥哥之後,接管塞歐時遇到的一點點因難,而對於顧小北,她失去的或許是整個世界。

這七年來,他以爲自己所遭受的是苦難,卻不知道,顧小北比他要辛苦千倍萬倍。

賀一飛看着身邊兩位,一個淚流滿面,一個表情凝重的兩個男人,他發現自己就是個打醬油的,因爲顧小北的七年前根本和他沒什麼關係。

因爲怕顧小北太累,所以今天的治療只能到這裡,顧小北安靜的睡了一會兒才被醫生叫醒。

睜開眼睛,她第一件事就是欣喜的告訴醫生,她記得咕咚了,她的寶貝兒子。

在回去的路上,喬邁可以看到顧小北眼裡的喜悅,因爲一直以來,她都因爲不記得咕咚而苦惱來着,現在她終於記得咕咚了,當然很高興了。

“有那麼高興嗎?”喬邁忍不住問,雖然今天看到那樣的顧小北很心疼,可是一想到顧小北或許很快就能想起全部,他的心情也隨之好起來了。

“當然!”顧小北的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喜悅,“他是上天給我最好的禮物,是我生命的全部。”咕咚對她有多重要,沒人會知道,如果當年沒有咕咚的存在,那麼或許她會絕望到放棄生命。

可是有了咕咚一切都改變了,她要做一個堅強的媽媽,一個樂觀的媽媽,所以她的生命是因爲有了咕咚的存在才變得不一樣了。

“顧小北,對不起!”喬邁的這句道歉是真誠的。

顧小北一下子愣住了,因爲她知道這句對不起是指七年前的那個夜晚,那個改變她命運的夜晚。

喬邁如果早一點知道在那一夜之後,顧小北經歷着這樣的生活,或許他在處理完大哥的事情之後就會回國,如果是那樣,他們就不會分開七年這麼久,如果不是這樣,顧小北或許就沒必要承受這樣的苦。

顧小北沒有迴應喬邁的道歉,因爲這句對不起來的太遲了,而且她還沒準備要原諒他。不管那是一個意外也好,是因爲藥物的關係也好,那件事必竟是喬邁傷害了她。

“那件事,我不想再提。”

其實如果不是提起七年前的那件事,顧小北有時甚至以爲她和喬邁是在另一種情況下遇見的,所以纔有不一樣的開始,但是所有的事情跟七年前的那件事沾邊之後,所有的都不一樣了。

“喬邁,如果你只是想贖罪的話,真的沒必要這樣。”她想起上次醫院的事情,覺得有些事情她應該早點跟他說清楚,至少現在的她還沒有被他吸引,所以現在開口說這些不算晚。

“兒子是我的,從他還是一個小豆芽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這是上天對我的補償,在我失去全部之後帶給我最珍貴的禮物,所以他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顧小北很認真的說。

她看着喬邁,“所以,如果只是因爲咕咚,讓你覺得有責任要對那件事負責的話,完全沒有必要。”

“你們說事情過去了七年,雖然我剛剛記得咕咚的存在,可是如果這七年來我和咕咚都過得很幸福的話,那麼你沒必要來打擾我們。”

顧小北每一個字都說的很清楚,她不需要喬邁的道歉,也不需要他出現在自己和咕咚面前,因爲她和咕咚在喬邁沒出現的七年裡生活的很幸福,雖然她不記得全部,可是她知道自己是如何愛着這個孩子,因爲他比自己的生命更珍貴。

喬邁只是看着顧小北,他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這笑容並沒有因爲顧小北的一番話而消失,反而等他準備開口時,他的笑容更溫柔了。

“顧小北,你慢慢就會知道,我七年後出現在你和孩子身邊不僅僅因爲責任,而是因爲我愛你。”

顧小北怔住了,她想逃避喬邁的目光,卻被喬邁突然吻過來的脣弄得心神不寧,雖然只是蜻蜓點水般的吻,可是她的臉還是迅速的紅透了。

她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情,但是她卻能聽到自己打鼓般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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