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奇沒有打算以真面目前去,告別那幾個年輕人,他就到了一個絲毫不引人注意的小衚衕角落裡,從他的須彌戒中取出了一張人臉。
這是陸奇第二次離開白骨殿的時候帶出來的,這也是紫老給他的……其實,是他自己軟磨硬泡從紫老那裡要來的。
戴上臉皮,陸奇原本清秀的面目立刻就變成了一箇中年人的模樣,不過看上去,也蠻有一絲英俊瀟灑之氣。
劍眉飛揚,虎目方嘴,看上去給人一種威猛的感覺。
陸奇沒有多做停留,從剛剛那些人的口中,他就知道,這次比賽已經要開始了,如果自己去遲了,恐怕康悅酒樓就要賺翻了。
“咳咳……各位父老鄉親,康某人在這裡也有兩年了,今天,我在這裡和天峰酒樓舉行一次廚藝大比拼,在座的各位和在站的各位都給我做個見證人!”被人羣圍的水泄不通的康悅酒樓門前,一個滿臉虯鬚的中年壯漢,甕聲甕氣的向人羣喊道。
說真的,第一眼看到康德武,他真不像是一個開酒樓的,如果有人說他是一個殺豬的屠夫,肯定沒有人會懷疑的。
康德武也不介意,依然是一臉的傲氣,衝各位抱了抱拳,道:“多謝各位的捧場,這次比試完畢後,我們康悅酒樓將每天擺流水席一百桌,免費宴請各位父老鄉親!”說完,康德武也不再囉嗦,轉身就向康悅酒樓走去,留下圍觀的一大羣人在哪裡嘰嘰喳喳討論個不停。
“看來,這個康德武今天是抱着必勝的心來吞併天峰酒樓啊!”
“對啊,他都擺出每天一百桌免費流水席了,如果要是會輸,那他還會捨得這樣做?”
“天峰酒樓這是造孽啊,怎麼就惹上了這樣一個煞星呢,天峰酒樓比康悅酒樓先來我們天風城一個月,這兩年裡,兩家就是你爭我搶,不過,這天峰酒樓裡面的飯菜味道着實不錯啊!”
陸奇就在人羣中,聽着圍觀羣衆的議論,他心裡就更加肯定了這天峰酒樓的主人的身份了。
兩年前搬來的……那不就是慕綺溪和自己失蹤的那一年嗎?
不過,這康悅酒樓還真是心狠,當年因爲自己消失,康悅酒樓很容易就戰勝了福雲酒樓,逼走了慕天峰,現在在這天風城裡,他還是要趕盡殺絕。
做人心狠手辣到這地步,也不容易了!
陸奇看了看,天峰酒樓和康悅酒樓隔的並不是很遠,不,應該說,康悅酒樓和天峰酒樓隔的不是很遠,畢竟,這裡是天峰酒樓先來的。
兩家酒樓相隔不足百米,恐怕這也是康德武故意爲之。
陸奇沒有興趣繼續待在康悅酒樓門口,這筆賬他也早已經記在了之前出來的那個滿臉虯鬚的漢子康德武身上了。
其實,報仇很簡單,以陸奇的實力,之前康德武出來講話的時候,要殺他,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了,可是,陸奇沒有這麼做,讓這樣的人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那豈不太便宜他了。
既然他喜歡在廚藝這方面來欺負人,那自己就要讓他長長記性,有些人,廚藝也是不好欺負的。
天峰酒樓
原本現在已經是午飯時間,天峰酒樓昨天的這個時候還是賓客滿座,可是現在卻沒有一個人上門。
店裡的夥計都彙集在天峰酒樓的大廳裡站着,臉上有着緊張而刺激的表情,但也沒有表現的太過明顯!
“老爺,還有一個時辰我們就要和康悅酒樓再次開戰了!”一個面容枯瘦的老者侍立一旁,垂着雙手,恭聲說道。
坐在大廳首位的一個胖胖中年人嘆了一口氣,喃喃道:“是啊,再次開戰,已經兩年了吧!”
慕巖沒有接話,擡頭看了看這個自己爲他效命一輩子的主子,原本有些胖胖的臉頰此刻看上去竟然凹陷了不少,特別是眼眶部分,看上去是顯得那麼的滑稽和有趣,在他的耳鬢兩旁也多了一抹耀眼的斑白。
“在他的頭頂上的頭髮裡面,肯定還有着不少這樣刺眼的白色!”慕巖在心裡肯定的說道,他一直跟着慕天峰,他知道這兩年來,慕天峰受了多少不爲人知的苦。
女兒沒了,同時失去的還有一個早已被他認做女婿的小子,而且,所受的打擊還不僅僅是這些,接下來,酒樓的比試失敗,按照約定,他要關閉酒樓,然後離開那裡……
這一切他都忍了下來,可是,對手仍然沒想放過他,步步緊逼,走到哪兒,逼到哪兒,把他的活路全部堵死,退路全部剷除!
唉……慕巖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垂着眼皮,就像是一個沒有睡醒的老奴一樣,道:“老爺,這次的比試,你是準備親自上陣?”
慕天峰苦笑一聲,“兩年前就敗了,雖然這次結局已定,但是,如果不出現的話,那豈不叫人笑話!”
慕巖還想說什麼,但是,慕天峰卻揮了揮手,道:“老巖啊,過來坐,我們喝兩杯吧,現在就不談這次比賽的事了!”
慕巖有些猶豫,不過想了想,還是走到慕天峰相鄰的位置的下手邊坐定。
慕天峰看了慕巖一眼,沒有說什麼,順手拿起桌上的一壺上好的女兒紅,這是慕綺溪出生的時候他就爲自己的女兒埋下的,當時因爲高興,他一下子埋了十六壇。
他想等自己的女兒出閣的時候剛好是二八年華,然後他就可以挖出這十六壇埋了十六年的女兒紅。
可是,天不遂人願,女兒十六歲卻是自己永遠失去她的那一年!
慕天峰倒了一杯酒,遞給慕巖,道:“老巖啊,我一輩子開了三個酒樓,每個都是越做越大,你也是從我開第一個酒樓就跟着我的,可是,過了今天,我就不會再開酒樓了!”
慕巖沒有說話,手上捧着那一杯女兒紅,就像是捧着一個無比珍貴的寶物一般,蒼老的臉上有着無限的落寞。
慕天峰像是沒有看到,一口氣喝乾了自己杯子裡的酒,旁若無人的繼續說道:“第一個酒樓,我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一點一滴和小溪她媽建立起來的,可是,等到一切安穩,她卻沒能和我一起享受幾天就撒手西去了!從那時起,我就決定,我要把酒樓做的大大的,既然已經苦了自己的女人,絕不能再苦了自己的女兒……”
“於是,我拉起了第二個酒樓,可是,我不僅沒有讓我的女兒和我一起享受多久,我不僅失去了酒樓,而且我就又失去了我的女兒,不僅如此,還搭了一個無辜的生命……”
說到這,慕天峰像是很激動的樣子,一下子把手裡的杯子狠狠的摔在地上,然後猛的拿起桌上的那一壺女兒紅,猛的往自己的喉嚨裡灌,讓那火辣辣的刺痛感能讓自己清醒一些……
可是,他沒有變得更清醒,非但如此,慕天峰眼睛變得有些迷離了,像是要昏睡了一般!
“雖然心如死灰,但是,我仍然經營了這第三座酒樓,可是今天……他又要斷送在我的手裡了……我不甘心,我不認輸,我要拼,雖然這所謂的比試結局已經成了定局,雖然一切都無法挽回,雖然上天給我這不公的命運,但是我……不服……”
說到“不服”這兩個字的時候,慕天峰像是一頭髮怒的豹子一般,雙眼通紅,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刺激的結果,而且,他的臉上瘦的凹陷的皮肉一抖一抖的,就像是有了生命的呼吸一般!
慕巖坐在慕天峰的下手位置,低着頭,垂着眼皮,手裡緊緊的握着慕天峰遞過來的那一杯女兒紅,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大廳兩側站立的夥計都是從天風城新招的,他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老闆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
他們想笑,一個男人做到這樣,連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兒女都保不住,實在是太失敗了!
但是,他們笑不出來,慕天峰像是一頭兇狠的餓狼一樣,虎視眈眈,大廳的夥計都感覺道背後有一股涼氣。
再想想,他們也明白了,這不是那個男人的錯,這是上天對他的命運的不公,他自己已經做的夠好了!
大廳裡沉默了,詭異的沉默裡透着另一種不知名的沉重,想說,說不出來,想保持沉默,可是心裡總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半晌,慕天峰擡起頭,眼睛裡的紅色已經退了不少,他掃視了衆人一眼,最後把目光收回到慕巖的身上,說道:“老巖,我還有些積蓄,去賬房把這些給大家分了吧,還有,我在陽水鎮還有一座古宅的地契,你也拿去吧!”
慕巖嘴巴張了張,想說些什麼,卻被慕天峰打斷,他擺了擺手,道:“老巖,你跟了我打拼了一輩子,這是你應得的,不要忙着拒絕,我已經不需要這些了,你知道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決定了的事,沒有人能夠改變……”
“那是因爲你沒有碰到能改變你命運的我!”
天峰酒樓門口,一個削瘦的人影緩緩走了進來,聲音聽上去有些青澀,但是卻有着一種凌厲的威嚴,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