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這中醫協會，到底是幹什麼的？”楊天道。
黃雲鶴微微一怔，措了一下辭，道：“中醫協會嘛，就是要監管國內各種和中醫有關的機構，對他們進行考察和評定。好的機構，要表揚、獎勵，有問題的機構，要通報批評、嚴加打擊。以此達到正本清源、讓中醫正規化的目的。”
楊天挑了挑眉，道：“那，主要的手段是什麼？比如……如何表揚？如何獎勵？”
黃雲鶴道：“這個簡單。咱們協會是有自己的官方媒體、網站平臺與宣發渠道的。如果有表現良好的中醫機構，比如醫院、研究所、藥材公司等，我們就會將他們列入推薦表揚的名單裡。反之，如果有行徑惡劣的組織機構，被我們發現了，就會列入黑名單之中。在我們協會的強大影響力下，這樣的措施都是非常有效的，很快就能讓全國人民都知道。”
楊天點了點頭，嘴角翹起一絲嘲弄，道：“所以……你們的前會長，也是用這樣的手段，來威逼那幾個中藥廠商的，對吧？”
黃雲鶴頓時一僵，額頭上不由冒出一絲冷汗，尷尬地訕笑了一下，道：“這……的確如此。沒辦法，會長在協會裡的權限是非常大的，是可以很容易地左右這些事情的。”
“意思是，你們都沒參與？”楊天眉頭微挑，看着這黃雲鶴。
黃雲鶴冷汗冒得更快了，卻是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我們怎麼會參與？曹會長做的事情實在是太過分了，如果我們知道，肯定也不會同意的。”
黃雲鶴這戲演得很一般，楊天也一下子就看出了端倪。
不過他也沒有拆穿，故作不知地點了點頭，道：“哦，那就好。那……我還想知道，這些得到你們推薦的中醫機構，是怎麼評選出來的呢？”
黃雲鶴見楊天沒有再深究，頓時鬆了口氣，諂媚地笑了笑，道：“這個嘛，協會是有一套評選的機制的。這個的相關資料我也有，我馬上給您拿來。”
說完，黃雲鶴便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一趟，拿了一份資料過來。
這資料有十幾頁，密密麻麻都是字，看上去就像是一些官方合同上繁雜冗長的無用條文，看着就讓人看不下去。
黃雲鶴一邊將資料遞給楊天，一邊心底也有些嘲弄：這年輕的會長估計也心浮氣躁，哪能靜下心來看這麼冗長的資料？估計掃一眼，也就當看過了吧。肯定是看不出什麼端倪的。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就很讓黃雲鶴意外了。
楊天不僅看了起來，還看得非常認真，也非常快。
一般來說，看得認真和看得快，算是兩個對立的說法——畢竟看得太快了，哪裡還可能看得認真呢？
但此刻，看着楊天的眼珠子不停轉動、目光一次一次地從左往右、眼中還閃着專注的光……黃雲鶴都無法對他的認真產生絲毫的懷疑。
黃雲鶴不由得有些驚訝——這新會長，難道是學中文系的不成？這閱讀速度也忒快了！
不到兩分鐘……
楊天似乎看到了重點。
他指着文件上一處，擡頭對着黃雲鶴道：“副會長，這推薦機構的評選的考慮因素裡，居然還有一條是贊助金額？這是怎麼回事？”
黃雲鶴頓時一僵，沉默了好幾秒，才訕笑着道：“這個嘛……畢竟咱們協會是個民間組織，來自民間的贊助自然也是非常重要的。能主動向我們協會提出贊助，那我們當然要酌情考慮優先安排一下推薦啊。這也是人之常情，是吧？”
“酌情安排？”楊天略帶嘲弄道，“你確定只是‘酌情’？”
“當然當然，”黃雲鶴連忙道，“您也看到了，這贊助金只是其中一個輔助因素而已。評選的主要依據，還是醫療機構的各方面實際資質。”
這話可是很模棱兩可，也很唬人。但楊天可沒這麼好糊弄。
他忽然道：“你把最近一期的推薦名單，以及評選過程中的所有相關文件，都給我拿過來。”
黃雲鶴一聽這話，心裡頓時一緊，道：“這……楊會長，您說的這些資料可是很多的，一時半會看不完的。而且，早會已經要開始了，要不咱先去開會？”
楊天擺了擺手，道：“不急，你按我說的做就好了。早會晚點開，也沒關係。”
“呃？晚點開？這……不太好吧？”黃雲鶴道。
“我是會長，我說晚點開，有什麼問題嗎？”楊天看着黃雲鶴的眼睛，認真說道。
黃雲鶴頓時一愣，愣了好幾秒，才苦笑了一下，道：“這……好吧。您是會長，您說什麼就是什麼，我馬上就去整理。”
……
又過了大概十分鐘。
黃雲鶴將一厚沓資料抱過來，放在了楊天面前，道：“楊會長，您看，這就是評選所用的資料。我們的評選都是非常客觀而公正的，會考慮到很多方面的因素，絕對不會只看錢來做事的。這點您放心好了。”
楊天掃了一眼這些資料，然後一份一份拿出來，用極快地速度掃一眼，獲取其中的關鍵信息，然後就換下一份。
不到五分鐘，他便瀏覽完了。
“怎麼樣？楊會長，我沒說錯吧？這每一份資料都是十分紮實的，對吧？”黃雲鶴略帶得意地說道。
楊天點了點頭，道：“的確很紮實。不過，我還想看看前幾期的。你都去給我整理過來吧。”
黃雲鶴頓時一顫，道：“呃……這……嘶……這時間都有點久了，會有點費時誒。”
“費時也沒關係，讓那羣人繼續等着，”楊天道，“快去吧。”
黃雲鶴猶豫了好幾秒，只能僵硬地點了點頭。
又過了二十分鐘，他抱了更大一沓資料過來，放到了楊天的面前。
楊天繼續打開資料翻閱。
十分鐘後，楊天關上了最後一份資料的文件夾，擡起頭看向黃雲鶴。
此刻的黃雲鶴已然沒有剛纔那份得意了，甚至微微有點忐忑的意味。
楊天嘴角一翹，微嘲說道：“你倒是說說，爲什麼這幾個多次上榜的機構，每次評選的資料，都一模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