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村子裡的民居分佈得很鬆散。
遠遠看去,可以看到好幾道寥寥升起的炊煙。顯然這大中午的,這些村民們也要準備吃午飯了。
楊天二人隨便走進了一個小院。
只見一個小男孩正背對着他們、趴在小院的另一側的地上,好像在看螞蟻。
“隨隨便便進人家家裡,好像不太好吧?”薛小惜問道。
“沒事的。這種農家村子,串門很正常啊,”楊天道。
“誒,是誰來了?”一個婦人彷彿聽到了動靜,從不遠處的一個土房裡走了出來。
這婦人是標準的農家婦女。
手臂很粗,膚色略黑,肌肉比較發達,身形看起來也很結實。
這樣的女人,操持起農家的事務來,是絕對不比那些農家漢子差的。“你好,大媽,”楊天大大方方地開口道,“我和我的女朋友在山上玩,玩着玩着,走錯路了,就走到這裡來了。剛好肚子又餓了,就想來找個地方,吃頓便飯。如果打擾到大媽你的話,我們可以付錢,價格
你定就好。”
這位大媽聽到這話,愣了一下。看了楊天二人一眼,然後便露出了質樸而和善的笑容。“原來是這個樣子啊。我看你們這模樣,就像是從城裡來的。”大媽笑道,“願意到我們這窮鄉僻壤來玩的,也很少了。你們既然來了,那就留下來吃個飯好了。錢什麼的就算了,只要你們不嫌棄我們家的飯
菜不好吃就信行了。”
楊天笑了,道:“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啊。”
薛小惜也道:“謝謝大媽。”
“客氣啥啊。來,進來坐吧。我再去多做兩個菜,多煮點飯。很快就好,”大媽道。
楊天二人來到這土房子裡的餐桌旁坐下。
說是餐桌,其實也就是一個圓形的舊木桌。做工很粗糙,也很陳舊。
再看看這屋子裡其他的物件便可以知道,這大媽一家的家境並不怎麼好。
薛小惜倒沒看這些。
她一直看着門外,透過門看着那個小男孩。小臉上涌出幾分懷念。
“小時候,我也這樣蹲在地上看過螞蟻呢,”薛小惜道,“那個時候,真得是天真無邪呢。”
“嗯,我小時候也這麼看過,”楊天道,“然後,我師父就走出來,一腳把螞蟻全踩死了。”
“……”薛小惜一下子有些無語,“你師父也太……太殘酷了吧。”
“更殘酷的還在後面呢,”楊天攤了攤手,道,“他踩死那些螞蟻之後,立馬丟了幾本書在那些螞蟻的屍體上面,跟我說:三天之內,全部背完!”
薛小惜聽到這兒,倒是忍不住笑了,道:“這……的確夠嚴厲的啊。”
兩人聊着聊着,飯菜似乎也做好了。
大媽將飯菜端出來,笑道:“久等了,可以準備開吃了。”
楊天掃了一眼,一共四個菜。
一個臘肉炒白菜。
一個青椒炒胡蘿蔔。
一個雞蛋羹。
一個炒野菜。
葷腥不算多,但看着挺新鮮。
對於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來說,這也算換了個口味,挺有意思的。
薛小惜這個小吃貨,看一眼便要流口水了,立馬拿起筷子準備吃。
可剛拿起筷子,她纔想起來門外還有個小男孩呢,立馬對着門外喊道:“小朋友,進來吃飯啦!”
然而。
這話傳過去,小男孩卻沒有任何反應。
他依舊在那裡,投入地看着螞蟻,動都不動一下,彷彿根本就沒聽到這話。
薛小惜以爲是自己聲音太小了,那小男孩沒注意,便又稍微放大了些音量,喊道:“小朋友?小朋友?”
小男孩依舊不爲所動。
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下,薛小惜就有點尷尬了。
“呃……這小朋友爲什麼不理我啊?”薛小惜苦笑道。
大媽笑了一下,笑容卻略低一些苦澀。搖了搖頭,道:“這孩子不是不理你。他是聽不見。”
說完,大媽便走出門去,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
小男孩這纔回過頭來,看了母親一眼,然後才知道要吃飯了,跟着母親一起走進了房間來。
小男孩一進這小客廳,看到楊天和薛小惜,似乎還有些驚訝,有點興奮。
“咿咦——呀呀……啊丫丫——咿呀——”他開了口,發出的卻是一陣難以理解的聲音。
楊天和薛小惜都沒聽懂這話是什麼意思,只能轉頭看向這位大媽。
大媽微笑道:“雄雄很少能看到陌生人。所以看到你們,有點激動而已。”
這時,小男孩又繼續發出了聲音:“咿呀啊呀啊咧啊咿咧……”
他的手上還開始比起了手勢。
前幾個手勢完全看不懂是什麼意思。
最後一個,倒很明確——他對着薛小惜,豎起了大拇指。
“這是……”薛小惜問道。
“雄雄這是在說你漂亮呢。他說你是他看到過的最漂亮的姐姐。”大媽將這小男孩的意思翻譯了出來。
薛小惜聽到這話,當然開心,笑了笑,道:“謝謝小朋友誇獎啦。”
隨後,又對大媽疑惑道:“這孩子……”
“他是聾子,是天生就這樣的,”大媽道,“因爲聽不見,所以也學不了說話。就成了現在這樣了。”
薛小惜聽到這話,微微一驚,然後,有些遺憾,道:“怎麼會這樣……這麼可愛的孩子……唉。對不起,我不該問這個的。”“沒事沒事,”大媽很寬容地搖了搖頭,道,“這事我早就已經接受現實了。上天註定是這樣,又有什麼辦法呢。我也帶他找過不少醫生,可都沒什麼辦法。現在,其實還好,有我照顧,他也過得還算好好的
。我就擔心,等以後我老了,死了。他一個人,該怎麼辦好啊。”
說到這裡,縱然不想流露太多負面情緒,大媽的眼中也控制不出地流溢出一份深深的絕望和悲傷。
家裡本身也沒什麼錢。
這孩子又是聾啞人。
到時候,恐怕也沒誰家姑娘願意嫁。那麼,等自己老去之後,誰還能照顧好這個可憐的孩子呢?這孩子還怎麼能好好地生活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