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佩爾心情似乎不錯，輕聲哼着不知名的小調。
老舊的巷道里幽暗而潮溼，兩側的石磚牆壁上都長了不少綠色的苔蘚，散發出淡淡的潮溼黴味以及蕨類氣味。
地上有些坑坑窪窪的，一些小坑裡甚至還有沒幹的積水，大概是前幾天下了雨，一直到現在都還沒蒸發乾淨。
走過這些小水窪的時候，佩爾會小心翼翼地提着裙邊，找到一些相對水淺的立足點，步履輕盈地踏過去，動作精緻而優雅。
事實上，她嬌小玲瓏的身軀上，時常會顯露出這種優雅。
這種優雅與學院裡那些從小接受禮儀培訓的貴族們都不一樣。
少了幾分展現給其他人看的貴氣與張揚，多了幾分恬靜與從容。
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女孩子能夠擁有的，甚至連一般的貴族都不可能。
說不定，這位蘿莉長老，其實擁有着極其駭人聽聞的身份？——楊天不由這樣想。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很有愛心的人嘛？”楊天走在少女身後，微笑着調侃道。
“愛心？那是什麼？”佩爾撇了撇嘴，嗤之以鼻，“我纔沒有那種東西。”
“專程買了那麼貴的糕點糖果，跑來給孤兒院的小孩子吃，這還不算愛心？”楊天道。
“要是真有所謂的愛心，要麼就該爲這些小孩子找到合適的人家，要麼就該花更多的錢改善他們的生活條件，亦或是教給那些孩子一些更有用的、能混飯吃的東西……可這些我都沒興趣，”佩爾露出一副很冷淡的姿態，說，“我其實也不太在乎他們未來過的怎麼樣，我給他們糖，只是單純因爲我想那麼做而已。無論是想看到她們歡呼雀躍、像一羣餓極了的貓咪一樣撲過來，還是想讓他們對我感恩戴德，爭着搶着叫漂亮姐姐……那都是我個人的一點無聊趣味罷了。”
楊天笑了，“你覺得這樣就不是善意了？”
佩爾聳了聳肩，“我只是單純做了我想做的事情，無所謂什麼善意惡意。”
楊天頓了頓，微笑說道，“你是不是……不太習慣被誇獎？”
佩爾怔了一下，然後回過頭來，有些戲謔地看着楊天，道：“你可以這麼以爲吧，我就是不太喜歡這種類型的誇獎。我很討厭別人把我想成什麼善良可愛、沒有瑕疵的天使，因爲那樣他們會用天使、用聖人的標準來要求我。一旦我做不到，或者不那麼做，他們又會自顧自地大失所望，就好像我做錯了什麼、讓他們失望了一樣，真是可笑。所以……我不是什麼有愛心的好人，我是一個會害人的壞蛋。最多……也就是個偶爾會做點好事的壞蛋。”
兩人是一邊走路一邊說話的，說到這裡，剛巧來到一片小岔路，旁邊的牆壁變得低矮，牆上傳來一聲弱弱的“喵”。
佩爾微微一怔，轉頭一看，只見矮牆上方，有一隻黑色的貓咪蜷縮在那裡，狐疑地看着佩爾，似乎在好奇：這個傢伙也是一身黑色誒，是不是也是和自己一樣的黑貓？可她爲什麼長得這麼大？
佩爾看着小黑貓狐疑的眼神，嘴角微翹，也小聲地喵了幾聲，一邊用聲音安撫小貓咪，一邊靠近。
走到大概還一米遠的距離。
貓咪疑惑地看着佩爾。
佩爾卻是忽然擡起小手，做了個鬼臉，一邊怪叫起來：“哇呀呀呀！”
“唔喵喵喵喵！！”貓咪直接被嚇得差點摔下牆，慘叫着拔腿就跑，轉瞬之間就跑沒影了。
“哈哈哈哈哈……”佩爾捧着平坦沒有一絲贅肉的小肚子，哈哈大笑，發出一串銀鈴般的少女笑聲，小臉上充滿了天真的童趣。
這一刻，楊天看着一身黑色裙子，笑靨如花的佩爾，忽然感覺，她或許真是那隻貓的同類。
也是一隻黑色的小貓咪。
而且比那隻小貓咪更可愛。
他不由感嘆道：“就算你是個壞蛋，大概也是個招人喜歡的壞蛋。”
佩爾聽到這話，笑完緩緩回過頭來，揶揄地看着楊天，道：“這個誇獎，倒還行。畢竟這個世界上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多你一個也不多。”
“可是能得到這個小壞蛋的人，說不定只有我一個哦，”楊天挑了挑眉，笑得突然有些壞了起來。
“呃……”佩爾愣了一下，然後白了楊天一眼，小臉微紅，輕哼道，“我建議你可不要高興得太早！”
楊天哈哈大笑。
……
兩人回了學院，佩爾回去休息去了。
楊天本來還逗她說要不晚上再加堂課？能否多學幾個神術？
可佩爾一聽這話立馬趕他走了，擺明了不伺候了。
楊天笑了笑，也便和佩爾分別，回宿舍。
回到宿舍區門口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下來了。
差不多是晚上七點多的樣子。
宿舍樓裡亮起了燈火——沒錯，這個世界是有燈的。
不過不是電燈，而是通過咒印，消耗靈氣來製造光芒的。和之前在村裡見過的暖日咒印一樣，是非常接地氣的便民神術用品。
當然，這種燈的燈光不似地球上的點燈那麼明亮穩定，而像是火光，或者說是螢火蟲的光芒一樣，會有一點輕微的顫動，光的色調也比較冷。
所以，從宿舍裡各個窗戶裡透出來的道道微光，彷彿將整棟宿舍都包裹在一層夢幻的色調裡一樣，看上去還挺漂亮的，有種魔幻現實的感覺。
楊天饒有興致地欣賞着，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宿舍區大門口。
正準備進去，卻見一旁兩道身影靠了過來。
“你這傢伙，終於回來了？”清脆的女聲傳來，卻是透着幾分咬牙切齒的怒意，似乎已經是恨得牙癢癢了。
楊天轉頭一看，是克萊兒，以及她經常帶在身邊的那個黑衣女護衛。
黑衣女子依舊蒙面，看不清表情。
可克萊兒的表情倒是很明顯——她氣呼呼地瞪着楊天，眼神裡充滿了怨氣。
楊天看了看她，苦笑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她的怨氣從何而來，“你這語氣，怎麼像是一個等待丈夫歸來的小媳婦一樣。”
克萊兒愣了一下，小臉瞬間黑了，咬牙道：“你！你再胡說，小心我砍死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