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有些愕然，隨後有些無語。
他出生在華夏，一直是個無神論者，所以對神明的概念比較模糊，甚至很大一部分要靠設想。
在他的設想裡，神明既然光明正大地存在於這個世界，並且享受着無數人民的信仰與供奉，那麼，他們至少在明面上是需要愛護自己的子民，需要去保護他們、爲他們解決寒霧這種級別的災厄的。
然而……事實似乎並不如此。
這個世界的神明不但不是聖人。
他們甚至連“虛僞地表達一下對子民的愛護”這種事情，都懶得去做了。
“意思是，神明只是把國家和人民當做獲得信仰的工具，卻並不爲國民做些什麼？”楊天問道。
“也不是說什麼都不做，偶爾還是會做些什麼的，”佩爾聳了聳肩，道，“比如國家如果被入侵了，要滅亡了，神明肯定會出來阻止。如果哪裡出現大規模的瘟疫，死傷巨大，那麼代表神明的教會也會出來解決。因爲這樣的事情是會直接摧毀國家，削減國民人數，影響到神明獲取的信仰力量的。但除此之外……大部分事情，神明都不會摻和，最多是當地教會自己想辦法。如果當地教會自己解決不了，那神明也不會管。比如這寒霧城的寒霧，就是這樣。”
“真是夠冷漠的啊，”楊天感嘆道，“那人們就不會爲此感到失望和憤怒嗎？”
“會又怎麼樣，平民本身就很少有人能學習神術，也就沒有力量。沒有力量的人們哪怕數量再多，又如何能抗衡教會呢？”佩爾攤了攤手，道，“況且，教會也不是吃乾飯的，天天抓異教徒、宣傳神明的偉大。普通人要麼就被洗腦了，覺得神明大人這樣做是有道理的，要麼沒被洗腦的就直接被當異教徒抓起來了……所以不就沒人憤怒了嗎。天下太平。”
“這可真是……太真實了，真實的可怕，”楊天苦笑了一下，道。
“所以嘛，在寒霧的事情上，別指望神明能幫你了。寒霧城的教會或許會願意出點力，但估計也幫不上什麼大忙。”佩爾撇了撇嘴道，“總之……這件事就是非常非常非常困難啦，想靠你一個人去解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還是放棄吧，好不好？卡洛爾的病本來也不是你害的，你這麼執着幹什麼呢。”
“放棄……來都來了，這麼放棄實在是有些不甘心啊，”楊天想了想，伸手捏了捏佩爾白嫩的鼻子，道，“總得讓我試一試吧。”
佩爾氣呼呼地張開小嘴，咬了咬楊天的手，然後氣鼓鼓地道：“那你要怎麼試？萬一把你自己試死了怎麼辦？”
“咱們就去那個禁地看看嘛，”楊天道，“記載裡面說，至今沒有人能深入禁地之中，再回來。那我們就去禁地看看。如果我連禁地都踏入不進去，那自然也不用多想了，可以直接放棄了。”
佩爾聽到這話，想了想，倒是覺得有些道理。
那禁地連神諭者級別的強者都束手無策。
以楊天現在的能力，估計連三步都走不進去。
只要不深入，危險性也不是特別大，反倒能幫助楊天下定放棄的決心。
確實值得一試。
“好吧，那咱們可說好了，要是你進入不了禁地，就得乖乖放棄，跟我一起回凜冬城去，”佩爾直直地看着楊天的眼睛，說道，“不許再想什麼其他的辦法了，更不許再冒險了。”
“好好好，都聽我家長老大人的，”楊天笑了笑，抱住佩爾綿軟的嬌軀，柔聲哄道。
“哼，知道就好，”佩爾揚了揚雪白的下巴，傲傲說道，身子卻是軟軟靠在了他的懷裡。
……
卡洛爾的小院外。
楊天二人再度見到了達倫老師，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什麼？要去禁地？”達倫老師臉色一變，“這……別吧，這太危險了！”
“怎麼了，難道那寒骨窟是被封鎖起來、不允許外人進入的？”楊天問道。
“這……算是，但不是主要原因，”達倫老師搖了搖頭，“寒骨窟雖然是禁地，但主要是對一般人而言。寒骨窟的管轄權限在我們學院院長的手裡。事實上，寒骨窟的外圍通道，也就是我們所稱的寒風甬道，是學院高階神術師磨練精神的歷練地點之一。一些渴望磨礪的高階神術師可以向學院提出申請，去那裡磨礪自己的精神和意志，提升神術修爲。所以……如果向院長請求，也不是完全不能進入那片禁地。只是……這太危險了。”
“怎麼個危險法？”楊天好奇道。
達倫老師嘆了口氣，道：“寒風甬道之所以能被當做歷練地點，本身就是因爲那裡溫度極地、寒霧濃烈至極，稍不注意就會直接被寒風凍僵，要求神術師必須長期保持火屬性神術的維持。這樣能逼的神術師長時間維持神術的使用，提升使用神術的熟練度以及耐久度，鍛鍊精神的柔韌性。可即使是這樣的歷練，危險性都是相當之高的，必須要是神侍者以上級別的神術師才能申請。而且進行歷練的時候，最好都要有一個同級別乃至更高級別的陪同者，在遠處看着，免得歷練者出事。而這……才只是禁地的外圍通道啊。”
達倫老師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如果繼續往裡，靠近禁地的入口處，那裡的溫度和寒霧濃度，哪怕是高級神侍者都很難承受住。更別說踏入禁地裡了……只要踏進寒骨窟的入口，那鋪天蓋地、幾乎實質化的冰霧，恐怕能讓神諭者都頃刻間殞命。至今爲止，無數強者都做過類似的嘗試，可能踏入禁地而返回的人，尚且一個都沒有！我們怎麼可以讓楊先生你去承擔這種風險啊？”
楊天聽到這描述，倒也沒有害怕。
這幾年來，什麼大風大浪他沒有經歷過？
連火山口都跳過，這寒骨窟又怎會去不得？
至少……要試試嘛。
“達倫老師你別緊張，我好歹是個神侍者，至少在那寒風甬道里應該沒什麼問題。我們就去試試，如果來到禁地入口附近有壓力，那我肯定就不進去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危險的。”楊天微笑道，“況且有佩爾在我身邊呢，她現在是貨真價實的神諭者，她會保護我的。”
“誒？”達倫老師聽到這話，忽然一怔。
然後轉過頭，十分愕然地看着佩爾：“神……神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