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鴻德看來,動物就是動物,他們不可能產生像人一樣的智慧,他還不信這小傢伙能辨別出貂皮的味道,如果不是葉天堅持的話,他一準會將那貂皮大衣給帶來的。 所以此刻看向毛頭的時候,胡鴻德心中頗有幾分不以爲然,同時也用自己那老獵人的目光打量着毛頭,這身雪白的毛髮倒是不錯。
“行了,毛頭,別搗蛋,這是老胡,你認識下!”
葉天將毛頭從肩膀上拉了下來,這小東西每次提出抗議的時候,總是把自己的頭髮搞得像雞窩一般。
“嘰……嘰嘰!”
毛頭歪着腦袋看了一眼胡鴻德,忽然渾身毛髮炸起,口中尖利的叫了起來,聲音淒厲之極,縱身就向胡鴻德撲了上去。
“靠,就知道你小子不省心!”
葉天反應極快,在毛頭髮出尖叫的時候,就一把捏住了它的脖子,轉臉看向胡鴻德,怒道:“老胡,把你的殺氣收起來,不然被它抓傷了,我可不管!”
“我……我也沒對它起殺心啊!”見到自己如此不受歡迎,胡鴻德悻悻的說道,同時將自己的氣息收斂了起來。
在被那怪異石頭凍僵了被葉天救治了之後,胡鴻德不光體內隱疾被消除掉許多,功力也是精進了不少。
葉天這幾日也傳了他一些內家吐納和收斂氣息的功夫,現在胡鴻德要是和孟瞎子對上,絕對不會再吃上次那個虧了。
看到胡鴻德臉上不以爲然的樣子,葉天沒好氣的說道:“老胡,你別不服氣,毛頭要是抓上你一爪子,保證你兩個小時都甭想動一下。”
毛頭的爪子上帶有一種可以麻痹人中樞神經的毒素,雖然不至於讓人喪命,但卻可以使人瞬間失去抵抗力,隨着毛頭吞食掉那條金剛王眼鏡蛇之後,這種能力也是越來越強。
“我能被它抓住?長白山那麼多野獸,沒一個見我不怕的!”胡鴻德不以爲然的搖了搖頭,他自小修習的就是鷹爪功,專門剋制這些動物。
而且他殺了無數山中生物,身上那股煞氣極重,除了前幾日所見的那條黑蛟之外,長白山的猛獸哪一個見了它不是狼狽逃竄的?
“老胡,可勁的吹吧,見到黑蛟時你怎麼不說這話呢?”葉天似笑非笑的看向胡鴻德,這老頭當時那模樣和受驚的兔子差不多,要多小心有多小心。
“它和蛟龍能比嗎?”胡鴻德不服氣的嘟囔了一句。
“再過幾十年,毛頭未必就比黑蛟差!”
葉天瞪了胡鴻德一眼,毛頭雖然不如黑蛟那般能吸收天地精華,但它現在也在有意識的吸納靈氣,早晚一天會走上和黑蛟相同的道路。
伸手安撫了一下毛頭,葉天說道:“毛頭,老胡是客人,別鬧了,回頭給你搞點好吃的!”
聽到葉天的話後,毛頭衝着胡鴻德揮舞了下爪子,炸起的毛髮卻是消退了下去,它能感覺的到,面前這人身上煞氣極重,不是個善茬。
“嘰嘰……嘰嘰!”
毛頭鼻子突然嗅了嗅,一下竄到葉天肩頭,伸出小爪子將葉天胸口處的皮囊給拉了出來,沒待葉天反應過來,就將那石頭掏了出來。
讓葉天都有些難以抵禦的那股寒氣,在毛頭看來卻是大補之物,小傢伙掏出墨石之後,竟然歡喜的叫了起來,兩隻爪子緊緊的將它捧在胸前,眼中居然露出一股陶醉的神情。
“葉……葉天,你……你那話我信了!”毛頭的這個舉動讓胡鴻德看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他當初僅僅是碰了一下這塊墨石,就差點被凍斃掉,而毛頭卻是將其整個抱在了懷裡,這高下立馬分了出來。
“可能動物對這寒氣的抵禦能力更強一點吧?”
看到毛頭這般寶貝的模樣,葉天也不怕它摔壞了墨石,看向胡鴻德說道:“走吧,把東西搬進去,大師兄估計在裡面等着呢!”
“咦,葉天,你這院子有些古怪啊?空氣要比長白山中的還清新?”
拎起箱子往裡走了幾步,胡鴻德感覺到了四合院的不同,對於他這樣久居山裡的人而言,對身邊環境的變化十分的敏感。
“那當然了,也不看看誰住的地方?”
葉天給胡鴻德講了一下這個陣法,帶着他繞過前院的垂花門,走到中院後,一眼就看到正在伺弄花草的苟心家。
“大師兄,我回來了!”葉天將手中箱子往地上一放,拉過胡鴻德,說道:“大師兄,您看,我把誰給帶來了?”
“聽到毛頭叫我就知道是你回來了,這小子也就見你會如此親熱。”
苟心家剪花的剪刀放在一邊,看向胡鴻德,笑着說道:“我離開大陸已經這麼多年了,這位小友應該是故人子弟吧?”
雖然胡鴻德已經是須發皆白,苟心家是何等眼力,一眼就從他體內氣血上判斷出了年齡,不過對胡鴻德的身份,卻是沒能認出來。
要知道,當年苟心家見到胡鴻德的時候,他只不過是個八九歲的孩子,這五六十年過去了,胡鴻德的相貌也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老叔,我……我是德娃子啊,您……您不認識我了?”
胡鴻德此時早已將手中的行李扔在了地上,推金山倒玉柱般的雙膝跪倒,重重的一個頭磕了下去,聲音哽咽的說道:“老叔,德娃子給您磕頭了!”
江湖人最重情義,當年苟心家出生入死將胡鴻德帶出長白山,其後更是照料了他一個多月,這份恩情雖然已經過去了數十年,但胡鴻德沒有一日敢忘!
再擡起頭來的時候,胡鴻德已然是老淚縱橫,膝行三步,來到了苟心家的面前,又是一頭拜了下去。
“好漢子!”
看着胡鴻德如此真情流露,葉天也是忍不住眼中含淚,當年江湖少年郎,此時銀髮老年翁,但心中的這情義,卻是沒有減輕分毫!
“德……德娃子?真……真的是你?!”饒是苟心家避世多年,道心早已修煉的古井無波,但是聽到胡鴻德的話後,身形也忍不住微微顫抖了起來。
離開大陸那麼多年,苟心家早以爲昔日故舊都已化作黃土一鉢,猛然見到往日的晚生後輩,他的心中也是激動不已。
“老叔,是我,是我德娃子,沒想到,德娃子還能見到您!”
胡鴻德是至情至性之人,從父親去世之後,就一人在支撐着這個家,眼下見到了長輩,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感情全都流露了出來。
“好!好!好娃子!”
苟心家仰天說出了三個好字,聲音之響震得院中槐樹落葉紛飛,可見他此刻也是心情激盪。
“德娃子,男兒膝下有黃金,起來說話!”
苟心家右手袖袍一拂,託在了胡鴻德的手上,胡鴻德那一米八多的大個子,輕飄飄的就被苟心家給扶了起來。
抹了一把眼淚胡亂在身上擦了下後,胡鴻德臉上露出笑容,開口說道:“老叔,您快九十高齡了吧?這勁力真是沒得說!”
苟心家出生於一九一零年,到現在已經是八十九歲了,不過他在山中常以黃精爲食,加上麻衣一脈本就修的是性命,所以看上去不過六十出頭的樣子。
苟心家拉住了胡鴻德的手,將他讓到院中石椅上坐了下來,笑着說道:“你這臭小子,當年讓你學道你不聽,家傳的術法也不願意修習,眼下知道後悔了吧?”
胡鴻德根骨極佳,原本苟心家是想將他收入麻衣一脈的,並且也和胡云豹溝通好了,等自己離開長白山的時候就把他帶到江南。
只不過胡鴻德那時年齡雖小,性格卻很倔強,一來捨不得相依爲命的老爹,二來他那會只對家傳的功夫感興趣,死活都不願意跟隨苟心家離開。
“老叔,我那會不是不懂事嘛,現在想學,卻是晚了啊!”
胡鴻德長嘆了一聲,這人的際遇真的是很難說的,往往一件小事就能改變一生的命運,命理之所以難以推演,也正是源於此的。
“老叔,您……你這胳膊怎麼了?”
剛纔心情激盪,胡鴻德一直沒注意到苟心家的左臂,可是眼下苟心家給他倒茶,卻是被他看到了那空蕩蕩的衣袖。
“沒事,當年受了點傷,早都好了。”苟心家笑着擺了擺手,問道:“德娃子,我那雲豹老弟,是何時歸去的?你……你把他的情況給我說說!”
胡云豹的年齡是大於苟心家的,但當年苟心家救了胡云豹那一寨子人,兩人結拜的時候,他卻是尊苟心家爲兄。
苟心家當年在奇門江湖中相識無數,只是結拜爲兄弟的,還真就是胡云豹一人,對這把兄弟的際遇自然很是上心的。
“我父在解放後就重新躲到長白山去了,他老人家六七年故去的,臨終時還掛念着您老,讓我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到您,給您養老……”
說起往事,胡鴻德忍不住傷心了起來,即爲當年抗戰殺敵的老父親,也爲眼前失去一臂的苟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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