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滾滾長江東逝水般,似乎永無絕期;但又如白駒過隙般,轉瞬而逝。但過去的也很快。尤其是在這樣僵持的情況下,似乎只是一眨眼,便到了清晨。
熹微的晨光透過密林飄落地面,而林白的煉化仍在繼續,不過相較於之前而言,飛劍的掙扎已經越來越平和,更多的時候,更像是象徵性的扭動,有些傲嬌的意思。
甚至於在林白的神識進入飛劍,它都變得沒有像之前那樣牴觸,只是象徵性的抵抗兩下,便作罷。感受着這種感覺,林白終於長舒了一口氣,眼眸中更是有精光閃爍。他明白,距離自己徹底征服這把仙劍,讓其爲自己所用的時間快到了!而現在,正是宜將剩勇追窮寇之時!
“疾!”沒有任何猶豫,林白手上印訣陡然掐動,口中更是輕叱出聲!
隨着他的話語聲,青蓮連帶着河圖洛書,裹挾着無匹的浩然之氣,陡然向着那柄飛劍便衝擊而去!氣息浩瀚如山嶽,只是頃刻間,便將飛劍完全吞沒!
不僅如此,林白更是又咬破舌尖,噴出一口本命精血,而後手上捏動詭異的印訣,使本命精血結成一個詭異的符號,向着飛劍便打了過去!
浩然之氣徘徊不定,青蓮輕輕搖擺,河圖洛書威壓如山,如此周而復始,一直持續到天色將明未明,太陽終於從地平線上露出一小片的時候,林白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笑意。
擡手輕輕一招,那柄飛劍猶如聽話的小獸般,登時便落在了林白手中。而且更爲詭異的是,在握着這柄飛劍的時候,林白心中更是有一種這飛劍和自己血脈相連的感覺。彷彿這被自己緊持在手中的飛劍,擁有某種靈性,與自己有一種親切的感覺。
而在林白將神念投入其中後,更是覺得,進入飛劍的神念,就像是進入到了另一個自己一樣,只要自己心意一動,飛劍就會如自己心中所想一樣,隨心而動。
“去!”略一沉吟,林白眼中露出一抹玩味之色,擡手便將飛劍扔了出去,朝着法則領域斬擊而下,只聽得嗡然一聲,法則領域周遭竟然出現道道裂痕。雖然這些裂痕很快就又被信仰願力和四相之力所彌補,但被擊中的那處光華明顯有些黯淡,足見這飛劍的不凡。
“好東西,果然是好東西!只可惜我不是劍修,卻是有些糟蹋這柄劍了。”望着飛劍在神念操縱下,圍繞着自己盤旋飛舞的模樣,林白心中暗暗驚詫之餘,又有些失落。
因爲他能感覺得到,在自己剛纔的那一擊中,這飛劍並沒有爆發出全部的威能,若是自己也是劍修的話,威力往上翻一番,說不定都有可能。而且不知爲何,他還隱隱覺得,如果自己是劍修的話,經過一番溫養,說不定能做到踏劍而行這種匪夷所思之事。
不過術業有專攻,自己經在相師這條路上走出了太遠,想要轉頭換面去當劍修,也是決然不可能的事情,輕笑一聲,將心中那些感慨思緒拋開後,林白彈指輕彈飛劍,淡淡道:“等我把此間的事情完成了,一定給你找一個比我更適合你的主人!”
飛劍在掌中嗡然作鳴,彷彿是在迴應着林白的話。手持飛劍,林白不禁覺得豪情萬丈而起,彷彿一劍在手,就算是走遍天地,都再無畏懼之物。而且他能感覺得到,雖然自己不是劍修,但通過剛纔那種淬鍊手段後,讓這飛劍爆發出的威能,絕不在尋常劍修之下。
又仔細把玩了一番飛劍後,林白沉吟片刻,緩緩從隨身攜帶的行囊中摸出一個木製小盒,將盒子打開後,從其中取出了一團顫顫巍巍,黏黏糊糊如果凍般的柔軟事物,然後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團事物,向臉上塗抹開來。
“月葉的手藝還真是夠巧的,這法子比起來池中物那棒子的整容大法,完全不遑多讓!”將那事物塗抹開後,林白向着木盒內側的鏡子看了眼,不禁嘖嘖讚歎道。
此時此刻的林白,哪裡還是之前的那個清秀年輕人,雖然和之前相比,臉型大致未變,但面上卻是多了許多皺紋,看上去赫然是個歷盡風霜的中年人。
之前林白往臉上塗抹的那團事物,便是他出發之前,羽山月葉專門爲他製作的面具。不過這面具雖然惟妙惟肖,但卻是有個缺陷,那便是叫人覺得臉上沾了一層油膩膩的東西,毛孔的呼吸極不爽利。是以之前在進山後,林白也沒去帶這面具。
但如今按照凌雲的反應,說明劍閣的人,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就非常有必要給自己弄一層僞裝,即便是這僞裝有些麻煩,但也要去承受。這倒不是因爲林白畏懼劍閣那些人,而是因爲爲了魯燕趙和陳白庵的安危,他不能不小心行事。
否則的話,依着他的性子,哪管劍閣的人手段如何,早就盡力一拼了!
與此同時,在林白與凌雲鏖戰過的地方,陡然間聚集了三道揹負長劍的身影,那些身影或男或女,雖然容貌各自不同,但他們的氣息卻是極爲相同。每個人的氣息都沒有任何隱藏,凌厲無匹,就如同是一柄柄出鞘的利劍,森寒冷冽,鋒芒畢露。
而且在這些人的臉上,都帶着極爲濃重的驕傲之色,彷彿時刻在向外界訴說,他們就是天之驕子,就高人一等!這便是如今劍閣的現狀,便是這些劍修自以爲是的驕傲。
“凌雲師兄……”看着斜倚在斷裂的樹樁上,凌雲那已經沒有任何氣息的屍骸,一名看上去年方十八九歲的女劍修雙頰突然有淚流下,喃喃道。
“龍彩師妹,逝者已逝,你不要太傷神了,當務之急,我們是要儘快找出殺了凌雲師弟的那人,爲凌雲師弟報仇!”看着那女劍修的模樣,其中一名年約二三十歲的年輕人,輕聲勸慰道,不過和周圍其他劍修不同,雖然他也有驕傲的神情,但比他人明顯平淡溫和許多。
“沒用的東西,人被殺了不說,就連手中的劍都被人搶走了!這樣的人,真是愧對我劍修威名!”話音乍一落下,又有一名神情冷冽如冰,眼眸中滿是驕傲神情的年青男人斷然開口,冷眼向着凌雲的屍骸掃了眼後,淡淡道:“龍彩師妹,這樣的人,不值得你爲他流淚!”
話出口,龍彩雖然面上還有不忍之色,但還是伸手捂住嘴,努力使自己不發出哽咽之聲,只是雙眼間的清淚,卻是無法止住,那模樣看上去端的是可憐無比。
不過從龍彩這表現,卻也能看出這年輕男人的地位之尊崇,以及尋常態度之強勢。若不然的話,這些眼高於頂的劍修們,怎麼可能在他的話下噤若寒蟬。
“泰阿師弟,凌雲師弟乍死,屍骨未寒,你當着這麼多師兄弟的面,說這話,是不是有些叫人寒心了。”看到龍彩可憐的模樣,那比旁人溫和平淡一些的年輕人輕輕嘆息道。
“昆吾師兄,你不要忘了,不管是凌雲,還是龍彩,抑或是我,都是二長老的門人。”聽得昆吾的話,泰阿淡淡一笑,眼眸中陡然有寒光乍現,冷然道:“而昆吾師兄你是大長老的門人,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大長老一脈的人,來管我們二長老一脈的人了?昆吾師兄,我是出於師門規矩才叫你聲師兄。可你千萬別忘了,我們這一脈的大師兄就只有定光師兄一人!”
定光!昆吾聞言神情一滯,登時想起了那個驕傲到了極致,手段又恐怖到極致的年輕人。
“泰阿,你……”聽得這話,昆吾面上神情青白變幻不定,向着泰阿望了幾眼後,緊咬牙關,纔算是將心中愁緒壓了下來,向着四下冷然掃視了一圈後,寒聲道:“現在不是我們爭執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找出來殺了凌雲師弟那人才是。”
“這一點兒,昆吾師兄你放心,不管他是什麼人,既然傷了我們這一脈的門人,我自然就要將其斬殺!”泰阿冷然一笑,臉上沒有任何猶疑之色,周身上下爆發出強大的自信,而且眼眸中更是露出一種睥睨天下的神情,彷彿世間萬物都不被他放在眼中。
看着泰阿的模樣,昆吾不禁暗暗嘆息出聲,而且眼眸中還有些惶恐之色。先前從此處傳遞出的劍意之強,他如何感觸不到。如果不是師父執意強求,他又怎願來趟這渾水。
只是他實在是有些想不通,往常對於這些雜物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刻意要走清心寡慾,淡然隨心劍道的師尊,怎麼着會一反常態的對這次的事情這麼感興趣。
甚至於自己離去的時候,他老人家還對自己千叮嚀萬囑咐,囑託自己不到緊要關頭,切莫出手。還說什麼,這次事情要麼是自己葬身的災劫,要麼就是自己萬古難求的造化。
這種話怎麼聽,都怎麼叫人覺得不像是能從自己那位師父口中說出來的。
向着雖然陽光升騰而起,但濃霧卻依舊深厚的密林中掃視了一眼,昆吾眼眸中不禁流露出一抹隱憂,而且還有一絲淡淡的期盼。不僅是他,就連泰阿和龍彩也是如出一轍!
不管是誰,只要是劍修,在感受到那股劍道之意後,誰的心還能安定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