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今日,盡數是我所爲!
寥寥九字,卻是道盡了這世間的所有酸楚。而在聽到這話的時候,白雲子更是忍不住仰頭長笑出聲,笑聲之中充滿了無法言說的淒涼和憤慨。
未生喪父,出生喪母!好容易爺爺含辛茹苦的把他拉扯到六七歲,卻是在一場街頭的火拼中被無端端的奪去了性命。而對於一個年級尚在六七歲的小孩子,在所有的親人盡數死亡,被送進福利院後,根本沒想到,那裡實際纔是噩夢的源頭。
福利院之中,根本就不像外界所宣傳的那樣風朗光霽,恰恰與之相反,那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火坑。他白雲子,以及那些其他生活在其中的孩童,在那些福利院的人眼中,不過是一頭頭能夠讓他們儘可能的從身上壓榨最後一分利益的工具而已。
在福利院之中,每日他都早上四五點鐘,天還沒亮就起牀,開始進行一行手工任務,而這一過程,要持續到晚上過了十點才能結束。
而且每人每天的任務量如果沒有完成的話,那就意味着,就連一天裡面僅有的那一塊粗糲的麪包和土豆泥,都無法吃到嘴裡,只能餓着肚子強撐到第二天。
而且最爲殘酷的是,那些福利院的工作人員,似乎根本就沒把他們當人,甚至連條狗都不如,只是一羣豬狗不如的畜牲。在某個工作人員喪心病狂的提議下,竟然對福利院的那些孩童們,下達了一條只有在那些豢養的豬羣中才有的規定,那便是搶食!
而這便意味着,你想要每天獲得那些粗糲的食物,不但要付出一整天的辛勤勞作,而且還要與那些比你更爲人高馬大之人的搶奪。如果你搶不過,那捱餓便是天命。
這種規定,對於當時年紀尚幼的白雲子而言,可謂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折磨。長期的營養不良,他如何能夠與那些身體強壯的孩童相抗衡,每日的所得,只能拱手讓人。
與這世間的其他孩童相比,白雲子要比更多的人都要明白弱肉強食的道理,也更明白,如果你想要生存下去,就要比身邊的所有人都要更狠,都必須要讓自己強大起來
。
而在明白了這個道理後,他開始徹底展露出命理之中狠戾的那一部分。即便是那些身體強壯的孩童,在他如瘋狗一般不 死不休的攻勢下,也只能望而生畏。
但一切至此卻遠沒有結束,因爲殘酷還遠沒到結束的時候。相較於這些同齡孩童之間對食物的爭奪,更爲殘酷的還是那些福利院工作人員對他們的虐待。
在那些人的眼中,他們這些孩童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供他們發泄心中不滿和不公獸唸的載體。每日裡稍有錯漏,等待他們的便動輒是怒罵和毒打!
如白雲子這樣的小男孩倒還好,那些小女孩兒的結局則更爲悲慘。那些小女孩不但要承受每日的辛苦勞作,不但要承受那些怒罵和毒打,甚至還要去滿足那些男性員工的獸慾。
雖然那些女孩兒只是八九歲,身體還遠未到發育的地步,但那些人面獸心的畜牲,卻是根本就不去理會這些,而是對她們進行着無情的鞭撻,猥褻。
而對於白雲子而言,他之所以能夠在那個福利院撐下去的唯一理由,便是在那些孩童之中,一名宛如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一樣存在的小女孩兒。在他被那些強壯孩子毒打,搶走了食物之後,正是那個小女孩兒,將她自己的食物分了他一半,讓他保住了性命。
在當時他的字典裡面,那個小女孩兒就是他的命,就是他這一生最爲值得守護的東西。
而就在某一日的清晨醒來後,他卻是發現那個小女孩兒不見了。在看到這個發現後,他心中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而就在他頂着那些人面獸心的畜牲的毒打,衝進那個小女孩兒的宿舍時,卻是發現,他生命中的那朵小白花,已劃破手腕,鮮血滴滿了宿舍的地面。
而要比那些血泊更爲刺眼的,是那朵小白花那袒露的孱弱身軀上遍佈的密密麻麻的淤青傷痕,那種種慘烈的傷痕,無一不是在講述着在她生前所承受的不公的待遇。
不在麻木中滅亡,便在麻木中爆發!在被憤怒徹底吞噬之後,白雲子開始對福利院裡面的那些工作人員展開了瘋狂的報復,用所有一切能夠施展的手段對他們進行着反抗。
但在那些成年人的面前,他那稚嫩的拳頭,卻是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這些反抗給他換來的,只有長時間的禁閉,更多的飢餓,以及數不勝數的毒打!
即便是如此,所承受的這一切卻是仍舊沒有減少白雲子心中分毫的憤怒。而就在某個午夜,在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後,他用一柄某個工作人員丟棄的剃鬚刀中殘缺刀片做成的匕首,劃開了那些已經發泄完了獸慾,正在鼾聲震天的昏睡的工作人員的脖頸。
鮮血沾染了他幼小的身軀,殺戮充斥了他的眼眸!但對於當時年方九歲的他而言,卻是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恐懼和畏懼,只有無盡的興奮。甚至於在那一刻,他更是有一種詭異的感覺,只覺得殺戮是這樣的舒爽,而鮮血的味道又是這樣的美味!
而在那種詭異的情緒之下,他持着手中那柄小小的匕首,走進了一個又一個的宿舍,帶走了一條又一條的人命!整個福利院,在那一夜,盡數都被鮮血所吞噬,那些鋪設着純白色大理石的地板,也盡數被溼熱的鮮血,染成了耀眼的紅色。
既然你們無法反抗,那我就替你們反抗!既然你們已經認命,那我就替你們收命!
而就在白雲子殺光了福利院中所有的生命,甚至於連一隻被工作人員豢養的小狗都沒放過後,赤着腳走在那已經完全被溫熱鮮血所佔據的地面時,身前卻是出現了一個身影。
而那個身影,便是悟雲老人。望着福利院內恍若人間煉獄般的恐怖景象,悟雲老人的臉上沒有任何憤怒,也沒有任何其他的情緒波動,只用悲憫的目光望着白雲子。
在那目光的注視下,不知爲何,白雲子心中突然有種失落的感覺,有種疲憊的感覺,被他緊持在手中的匕首應聲掉落,然後他突然一頭扎進了悟雲老人的懷中,然後泣不成聲。
而自那夜後,在大洋的彼岸,再沒有福利院中的孤兒,而只有雲霄宗的白雲子。
而自那夜之後,在白雲子的心中,更是有着一種這樣的執念。他可以殺盡這世上的任何人,可以對任何人毫不猶豫的出手,但卻絕不能對拯救了自己靈魂的悟雲老人動手。
但今時今日,一切的轉變卻是如此的詭異,又如此的可笑。那個將自己從魔窟帶出的老人,竟然就是罪魁禍首!而自己發誓不向他出手,換來的卻是他對自己毫不留情的吞噬。
命運有時候就是喜歡跟人開玩笑,而且還喜歡開這種殘酷到了極致的玩笑
。
在這樣的玩弄下,白雲子狂笑出聲,眼眸之中沒有任何悲愴之色,只剩下無盡的自嘲。
不僅是他,就連一側正在跟陰金水獸拼鬥的柳棲霞,心中都充滿了迷惘。如果連白雲子這樣的存在,到最後都不過是悟雲老人吞噬的對象,謀求進階的基石,那自己又是什麼?
望着眼前這一幕,林白沉默不語,只是眼眸中多了些許悲憫之色,不過那悲憫之色卻不是向白雲子,而是看向悟雲老人,似乎在爲他而感到悲哀。
“爲什麼還沒成功?!”而就在此時,悟雲老人也是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按照他的估算,在白雲子身受重創後,自己應該能夠輕易而舉的吞噬他的修爲纔對。怎麼如今過去了如此之久的時間,竟然會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這詭異的發現嗎,讓悟雲老人心中突然不安起來,開始有不好的預感。
“師尊,你弄錯了一些事情。”與此同時,白雲子的笑聲突然停滯,然後眼眸中露出了一絲疲怠之色,淡淡道:“你覺得我閉關了那麼久,會看不透我所習的術法中的一些玄虛嗎?以煞養神,的確能增長我的修爲不假,但會讓我陷入癲狂!而在發現這個異常後,我以對它進行了改變,讓這種術法更爲適合我,不會增長我心中癲狂,卻能加重我的煞念!”
“不可能!”聽得此言,悟雲老人眼眸驟然一凜,心中愈發不安和忐忑起來。
“的確是不可能。”白雲子聞言輕笑出聲,緩緩道:“即便是我,在發現這個異常的時候,也覺得不可能。我那可親可敬可愛的師尊,怎麼會用這樣的法子來對付我,怎麼會把我當豬一般來豢養。即便是你對我出手的前一刻,我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到這一步。”
話音落下,白雲子陡然捏拳,順着他的身軀,陡然間有一股詭異的氣機驟然生出。
“你要做什麼?!”感受到那詭異的氣機,悟雲老人眼眸驟凜,沉聲道:“我是你師尊!”
“過去是,但現在卻已不是!你只是被我吞噬的養分而已!”白雲子冷笑出聲,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