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衡看見父母親人的時刻,吳雙的三枚銅錢也終於搖到了第六爻。
然而不知是天機所限,還是她太緊張了,那三枚銅錢脫手之時,有兩枚正常落到了牀上,另有一枚卻滴溜溜的滾到了牀下。
吳雙臉色大變,急忙問她對面的伊薇道:“伊薇,你可能看到我牀下的銅錢是正是反?”
“呃……你那銅錢看不見啦,不知道滾到哪兒去了。”
伊薇見她神色着急,連忙下牀蹲在地上幫她看了看,可是牀底下空空如也,除了吳雙的幾雙鞋子外,哪有什麼銅錢啊?
吳雙騰地跳下牀,找了一圈才發現,原來牀底下的牆邊有條裂縫,那銅錢就滾到裂縫中去了。
如此一來,第三枚銅錢就是直立的,既不是正面,也不是反面,這第六爻的爻面就不成立了。
銅錢起卦,需要反覆六次扔出銅錢,然後再綜合六爻的卦象來一起推演,此爲周易中的六爻占卜之術。
如今只有前五次成爻……
吳雙臉色微白,她強行按照五爻之象推演下去,不一會兒就覺得額頭冒汗、渾身元力了。
花雙涵和蘇淺淺兩人都不懂得爲什麼她算個卦竟然這麼累,只有伊薇依稀瞭解一點,凡是強行推演天機的人,都會受到天機之力的反噬!
被天機之力反噬時,輕者心力交悴或受傷,重者甚至有可能被削減壽元和修爲!
天道是看不見、摸不着的,但它卻一直存在着,冥冥中它自有運轉。
本來陸衡作爲吳雙的愛人,她就不該自己來推演。現在第六爻莫名失效,她憑着前五爻就想要推算出陸衡的情況,豈能那麼容易?
心力交悴之中,吳雙算着算着猛然噴出一口鮮血!
這口心血既是天機的反噬,也是她被自己推演出來的卦象驚到了!
變爻的爻辭,一般都是以上爻爲主,通常都是吉凶相伴的卦象。
可是吳雙這一卦算出來的卻是上下兩爻均是兇卦!
尤其是上爻頤卦之山雷頤,六二爻辭解卦顯示,被推算者最近將有大起大落,兇險不定。險者身受中傷,兇者橫遭慘死!
看到這樣的卦象,吳雙怎能不驚?
她心急之下氣血上涌,所以纔不由自主的吐血了!
看到吳雙吐血,宿舍裡的另外三人全都嚇了一跳,尤其是伊薇稍稍懂一點,更加着急,連忙跑過去扶住她勸阻:“吳雙,你別算了,別算了!吉人自有天相,你不要着急啊!”
“我沒事,你們別害怕。”吳雙擦擦嘴角,口中腥甜的鮮血提醒她,此時此刻陸衡正在處在危險中,她不能慌亂失去了分寸,她也更不能讓自己有事,她還要想辦法去救他!
推開緊張的室友們,吳雙下牀向她們笑了笑:“讓你們擔心了,不好意思,我一時心急才吐血的,現在沒事了。不過,我要出去一趟,如果有人問起我,麻煩你們幫我應付過去吧?”
“吳雙,你真的沒事嗎?不用去醫院看看嗎?”花雙涵對那些功力玄術什麼的完全不懂,只看到她吐血,忍不住爲她擔憂不已。
蘇淺淺突然福至心靈的問道:“吳雙,你是不是擔心那位帥哥教官啊?那天他帶你離開的時候,感覺你們倆都好厲害的,一眨眼就不見啦!那麼厲害的人,肯定不會有事的,你別太擔心啊!”
“嗯,現在我已經知道他的情況了,他可能受傷了,我要想辦法去看看他。”
吳雙說完撿起地上的手機,雖然地板被她砸壞了,但手機倒沒壞,因爲她生氣之時元力傾泄,元力把地板打爛了,卻會承接住手機。
其實她雖然算出陸衡有危險,卻不知道他的險境到底是什麼樣子。
而且因天機所限,她最終也沒算到陸衡到底在什麼地方。她只知道陸衡隱約是在東南的方向,絕不在京城裡,那麼她如果要去找陸衡,肯定要尋求別人的幫助了。
吳雙匆匆與清元子聯繫,關係到陸衡的生死安危,她不能去找陸家人,就只能聯繫清元子了。
清元子此時也剛剛掐算完畢,他同樣吃驚到心血浮動!
因爲卦不算己,又因修煉之人忌諱天道,所以他很少爲身邊人推算,包括徒兒也一樣。
但是在他將陸衡收爲徒弟時,他曾仔細看過這個小徒弟的面相,那時候陸衡的面相是“幼有大劫,待成年漸安,晚年則和樂安順……”。
也就是說,陸衡這一生,除了童年時那場劫難外,他最多再受些小災小難,長以後就會平平安安了,不該再有什麼生死波瀾纔對。
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推算出小徒兒正在傷門與死門之間徘徊!
天地有八門,分別爲開門、休門、生門、傷門、杜門、景門、死門、驚門。
開、休、生三門爲吉門;死、驚、傷三門爲凶門;杜、景兩門爲中平之門。
傷門與死門均是凶門!
身中這兩門,那簡直是大凶之相啊!
推算出這樣的卦象,讓清元子怎能不吃驚?
老道兒再也無法安心修煉了,他匆匆捂着心口站起來,正準備給陸家老爺子去個電話詢問情況,吳雙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那邊電話一接起,吳雙就開門見山的說道:“清元子前輩,我是吳雙,陸衡現在有危險,他很可能受重傷了!前輩您能找到他在哪裡嗎?我要去看看他!”
“啊,雙丫頭你也算出衡兒的情況了?”清元子剛纔氣血攻心、擔憂不已,現在聽到吳雙的焦急,他反而平靜下來了。
想到陸衡的本命牌依然完好,清元子運功平復了心境。
他溫聲對吳雙說道:“雙丫頭,衡兒的本命牌依然完好,這證明衡兒至少還活着。只要他活着,不論他受了怎樣的重傷,有我和你師父在,還怕治不好他嗎?所以你暫時先彆着急,我這就聯繫陸家老爺子。等我知道了衡兒在哪裡,立刻就通知你。現在你師父不在國內,老道兒我少不得要麻煩你呢。”
“好,那我等着前輩的消息。”聽說陸衡的本命牌依然完好,吳雙也鬆了一口氣。
不過想到她推演出的卦象,她又難以心安。
畢竟,現在本命牌的作用已經大不如從前了,只能在死亡的時候才提示,萬一過兩天陸衡重傷之下撐不住了……
吳雙真的不敢想像這種後果,她掛完電話後就開始急急的整理自己的各類療傷藥物。
越整理她越煩躁,因爲那些好的東西全都留在鳳尾縣了,比如她和陶然一起發現的那支佛陀根,就被她收在師父的藥房中了。假如陸衡真是重傷不支的話,有佛陀根在,絕對能保住他的性命。
但現在她又不敢輕易飛回去,萬一她回家的時候,陸衡卻回到京城怎麼辦?萬一……
吳雙搖搖頭不敢再想,冥冥中似乎有個聲音在告訴她,一定要在這裡等着陸衡,否則就會真的難過了。
此時中緬邊境上,對於毒販的圍剿已經結束了,兩國的緝毒隊員各有傷亡,雙方都正在努力的搶救自己的傷員。
中方醫護人員擡到陸衡時,一名搶救醫師立即大喊:“快來氧氣罩來,這個快要不行了!”
“誰?是誰不行了?”
因爲本隊中竟然有叛徒,特戰隊第四小分隊的隊長樑剛氣得幾乎要肝膽欲裂!
他們軍人不怕流血犧牲,卻最怕來自背後的暗槍與陰謀!
這次就算他最終完成了任務,就算他已經把叛徒擊斃了,但因爲叛徒而傷亡的隊友們,他該如何賠償?而且回到軍部後,等待他的恐怕就是一輪又一輪的軍方審查吧?
樑剛踉蹌着撲到救護車前,看到是陸衡是昏迷不醒時,他頓時覺得自己在部隊奮鬥的這十幾年全都完了!
因爲是特戰隊,小分隊中成員全都是使用代號的,每個人的身份都很隱秘。
別的隊員都不知道陸衡的身份,唯有他知道,這是陸家長孫,這是他們D大軍區司令員的親侄兒!
當初陸衡分到他們小隊時,他還暗暗心喜,以爲自己奮鬥這十幾年終於運氣來了。誰知,陸衡現在卻在他的手底下受傷了,不僅是重傷,而且是被自己人打傷的!
他該怎麼向司令員交待?
樑剛悲哀的向醫護人員交待道:“這位同志是我們隊裡的核心成員,請您們一定要救活他!”
“我們盡力而爲。”
醫生們也爲他們的犧牲感到痛心,但誰也不敢保證,一定能把重傷的人全都救回來。
當天下午三點,一架軍機從南飛。
本來受傷的隊友只在南雲醫治就行了,但因爲有陸衡在內,他們全都享受了一把回京治療的待遇。
傍晚六點左右,飛機在首都軍區落地時,吳雙放在行李箱中的那把小玉梳“啪”一聲地崩斷了。
箱子是蓋上的,從外面聽來只有悶悶的一聲輕響,但聽在吳雙的耳中卻恍若驚雷。
她匆匆打開箱子,眼淚立刻掉下來。
小玉梳斷爲兩截,梳齒上的血腥之氣卻不見了。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是陸衡支撐不住了嗎?還是小玉梳感應到另一半的命運而自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