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裡面傳來郭主任永遠都是那麼沉穩有力的聲音。
“郭主任。你找我?”秦洛推門而入,看着坐在辦公椅上批改文件的郭主任問道。
“嗯。是的。秦老師。先坐一會兒。我處理一個急件。”郭主任對着秦洛擺擺手,示意他在沙發上稍等片刻。
“好的。”秦洛點頭答應。
屋子裡很安靜,只有牆上的鐘擺聲和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秦洛安靜地等待着,猜測着郭主任那麼匆忙地叫自己過來的目地。
大概過了四五分鐘後,郭主任才合上面前的文件,丟下手中的筆站了起來。
“秦老師,要喝點兒什麼?”郭主任問道。
“茶吧。”秦洛說道。講了那麼長時間的課,又傻坐着等了幾分鐘,還真是有些口渴了。
郭主任暗惱。心想這個年輕人還真是不懂規矩。
之前他讓辦公室文員小敏去請他,他竟然以正在上課爲由給拒絕了。完全置自己主任的威嚴而不顧。
自已問他喝什麼也只是口頭上說說而已,沒想到他還真是順杆子往上爬。讓自己一個主任給他倒茶,他就不怕折壽嗎?
強忍着心中的怒火,郭主任幫秦洛倒了杯茶水端過來。臉上的表情卻陰沉了好幾分。
“小秦啊,我這次找你過來是有點兒事情和你談。”郭主任捧着自己的保溫杯倒在沙發上,看着秦洛說道。
“我知道。”秦洛說道。這不廢話嗎?沒事兒你找我幹嗎?
“是這樣的。一直以來,我都對你的工作是很滿意的。年輕人嘛,有幹勁兒。就算工作中偶爾出什麼紕漏,那也是工作經驗不足所引起的。能包容的我們都包容,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秦洛做出一幅耐心傾聽地樣子,等待着他接下來的轉折。
“可是,有個問題我們都忽略了。”郭主任看着秦洛說道。
“什麼問題?”秦洛問道。他知道,正戲開場了。
“是這樣的,有人向上面舉報,說我們中醫藥學院任意聘用沒有教師資格證書以及行醫資格證書的老師來教學生,對學生的學業造成了很不良的影響。”
郭主任一直在注意着秦洛的表情,見到他一幅老僧坐定無動於衷的表情,就有些生氣。
心想,你當真以爲厲永剛就能保你一輩子安然無憂?
“你也知道,要是其它的院系或者專業,沒有這兩樣證書也沒有什麼關係。畢竟,任人爲賢嘛。可是,咱們這是醫學院,是培養以後能夠救死扶傷的醫生的專業院校。這樣的學校,對任課老師的要求就要嚴格一些了。”
“而且,你帶的班級裡還發生過學生轉課事件。這在上面也是有備案的。所以,院方責令我來對這件事情進行調查。對你的任課資歷進行重新評估。你說說吧,有什麼想法?”
秦洛眯着眼睛笑了起來,把手裡喝空了的茶杯放在茶几下,看着郭主任說道:“郭主任,你就直說吧。你的評估是什麼?”
“你坦白的告訴我,你有教師資格證書和行醫資格證書嗎?”郭主任打着官腔問道。知道他是厲永剛送來的人,他也不好得罪地太過份,落人口實。
“沒有。”秦洛說道。“我連幼兒園畢業證書都沒有。因爲我根本就沒有進過學校。”
郭主任的臉色變了變,說道:“那我只能很抱歉地通知你,你被中醫藥學院解僱了。我們沒辦法聘請一個沒有任何學習經歷的教師去教學。這對學生的未來是極其不負責任的。也是對病人的生命安危不負責任。”
秦洛擺擺手,說道:“沒關係。你只需要對一些人負責任就好了。”
秦洛知道,院系主任突然間對自己發難,那肯定是背後有高人看自己不爽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郭主任黑着臉反問。
“算了。說這些也沒有意思。”秦洛笑着說道。從口袋裡摸出一張銀行卡,在郭主任面前晃了晃,問道:“你知道這卡里面有多少錢嗎?”
“那是你的隱私。我怎麼知道。”郭主任沒好氣地說道。這傢伙傻了,問這麼白癡地問題?
“這張卡里面有一百萬。而且,每個月至少會有人朝裡面打一萬。”秦洛說道。“我當初答應來教書的時候,學校給我開出的薪水是五千。也就是說,我要在學校幹二十年才能賺到卡里的這些錢。”
“你到底想說什麼?”郭主任有些不耐煩了。
“我是想告訴你,我根本就不缺錢。我來教課是因爲興趣。沒指望着靠這個來養家餬口。如果你們以爲把我趕走就是斷了我活路,那麼,我只能說,你們太幼稚了。”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話?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誰要趕走你了?你自己沒有證書怪得了誰?”郭主任的儒雅不復存在,面孔扭曲地指着秦洛質問道。
“算了。不和你說這些無聊的話了。我還要去和我的學生告別呢。”秦洛站起來伸個懶腰,向外面走去。
哐!
郭主任把手裡的保溫杯砸在牆上,狠狠地罵道:“這個混蛋。”
呼吸着校園裡的新鮮空氣,看着擦肩而過的那些年輕女生青春洋溢的笑臉,秦洛的心裡還真是有些不捨。
當你費盡心力去投入一件事情時,還沒有到收穫的季節,卻被人一刀斬斷。這種感覺真的是很不好受。
他自從答應要來做一名中醫老師後,他的心思就一直放在了教學上面。他沒有任何私心,把自己受了那麼多鞭子和苦楚學來的知識傾饢相授。
有人說:教會了徒弟,就餓死了師父。他從來都不會這麼想。當一個行業真正的茁壯成長起來,那些從業者才都能夠有飯吃。譬如西醫,有那麼多的人從事西醫,爲什麼每個人都能夠賺錢?
相比較而言,中醫就實在太薄弱了些。秦洛迫切地希望,他能夠帶出來一羣醫學不凡的徒弟。等到他們畢業後,每一個都能夠成爲高明的中醫。
然後,他們利用所學的知識去治病救人,或者和自己一樣,去授業解惑-----薪火相傳,生生不息。
那樣,中醫就永遠不會滅亡。
可是,努力了那麼久,別人一句話就給否定了。
“對學生的學習造成了很不良的影響。這對學生的未來是極其不負責任的。也是對病人的生命安危不負責任。”這樣的評語,對心高氣傲的秦洛來說實在是很受打擊。
可是,別人佔據道德的至高點,以大義的名義說出這些話,秦洛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他們說地是事實啊,他確實沒有教師資格證書。甚至,他連正規學校的大門都沒有跨進去過。
這樣的人,怎麼能夠帶學生呢?
秦洛走回教室的時候,已經上課了好幾分鐘。學生們唧唧碴碴地在說笑着,見到秦洛走上講臺,趕緊翻出課本開始背那拗口晦澀的《湯頭歌》。
秦洛用板擦拍拍桌面,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背誦的聲音由大至小,逐漸停歇。只有一張張討好地笑臉看向秦洛,希望他能網開一面,再多給些時間。
“大家都背會了吧?”秦洛笑着問道。
“沒有。”學生們異口同聲地喊道。
“我就知道你們沒有背會。不過,只要你們用心記,還是很容易就記牢的。《湯頭歌》是我們華夏中醫的魁寶,是無數先賢智慧的結晶。如果能夠背會,以後對你們成爲一名合格的醫生大有好處。”
秦洛的視線從每一個學生的臉上掃過,仔細地打量着這些熟悉的笑臉,說道:“也許,我沒有機會考覈你們是否背會這首歌訣了。但是,就算我不在。我仍然希望,你們能夠完成我佈置的這項作業。如此,我當向大家說聲謝謝。”
聽到秦洛這麼一本正經的交代事情,學生們原本嘻笑的臉都消失不見,取代而來的是一幅思索和沉重的表情。
他們都感覺到今天的氣氛不對,雖然秦洛一直在保持微笑,可是他話中的內容卻像是在-----告別。
難道秦老師要走了嗎?
“秦老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爲什麼你沒有考察我們的機會了?”王九九出聲問道。
“是啊。秦老師,就算這節課不考察,下節課也可以考察啊。怎麼會沒有機會?”
“秦老師,你不會是要離開吧?”
看着臺下一張張着急焦慮的臉,秦洛覺得自己的付出還是值得的。
至少,自己的學生很愛護自己。
秦洛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說道:“我欺騙了大家,其實我今天有兩件喜事兒要告訴你們。第一件就是我終於學會使用QQ了,剛纔已經告訴過大家。”
“現在再告訴大家一件喜事兒吧。”秦洛說道:“我被學校解僱了。以後不能再逼迫你們去學一些枯燥乏味的東西了。你看,我把我的不開心給講出來了。大家是不是開心一些?”
“秦老師,別開玩笑啊。你說地真的假的?”李猛站起來問道。
“是啊。秦老師。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學校憑什麼要開除你?”
“除非他們讓你去做校長,那樣的話我沒什麼好說的。不然,就別想讓你離開。”
“秦老師,你可別嚇我。我會哭的。”一個女孩子粉臉通紅,眼眶溼潤地說道。
(PS:我錯了。我有罪。我忽略了即將面臨中考的兄弟們。也祝你們考出好成績。祝老柳所有的兄弟身體健康,前程似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