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
楚塵見碧幽仙子支支吾吾，一臉爲難的樣子，頓時就明白了過來，心中恍然。
事實上，起初見碧幽仙子明明魔炁滋生，魔境困擾還矢口否認，又見妖魔攻打碧幽宮，他心中就隱隱有這方面的猜測了。
畢竟，上三品大神的地盤可不是隨隨便便攻打的，更別說碧幽仙子背靠西海、南海龍宮，出身跟腳非同一般，打到一半，碧幽仙子若是搖人，將龍宮長輩搖來了，那魔頭可就慘了，一不小心就會喪命。
就比如，方纔楚塵能輕輕鬆鬆斬殺兩頭三品大妖魔，他的法寶【血池地獄念珠】能輕鬆將“翼煌魔主”留下，多虧了碧幽仙子勾動神域之力，封鎖虛空，遲緩了對方的遁光，暗中相助，他才能不費吹灰之力幹掉羣魔。
這就是一方神域易守難攻之處。
沒有重大的利益牽扯，妖魔哪會隨隨便便攻打碧幽宮。
在這關鍵時刻，域外魔主聯手【萬獸宮】兩大三品大妖魔，甘願冒這麼大的危險，由不得他不多想。
更別說，碧幽仙子遭遇魔頭侵擾，遇上危險，她都沒有找族中長輩求助，身上藏着不能對外說的“大秘密”，這讓他不得不往“證道強者”方面聯想。
當然了，真正讓他肯定自己判斷的是“劍仙化身”。
那道“劍仙化身”乃是無上大神通所化，威力正兒八經的絕世強者出手差不多多少，隱約間釋放的劍意沖天，恐怖無比。
旁人可能看不出什麼，可涉獵劍仙一道的楚塵卻是一眼認出了劍光中透着的玄妙劍意。
他敢斷定，那不是尋常劍法，而是證道仙劍！
這會，碧幽仙子雖說沉默不語，什麼也沒說，不過本質上卻是什麼都說了，一切盡在不言中。
楚塵見碧幽仙子爲難尷尬的模樣，心中有了判斷，以退爲進，搖搖頭：
“仙子，貧道沒有什麼惡意，若有不方便之處，就當我沒有問。”
碧幽仙子見楚塵不再追問，大鬆一口氣。
人家前腳剛剛出手相救，她還真不好意思再撒謊糊弄，可若是說了，她卻又失信於人，當真是兩頭爲難，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多謝楚道友體諒則個！”
當即，碧幽仙子欠身一禮，感謝楚塵的理解。
不過，許是覺得什麼也不說，未免有些不妥。
於是，她想了想，斟酌一番，解釋道：
“那位劍仙前輩也不算是我的長輩，我與前輩沒有太大的淵源，此事發生在兩三年前，約莫晚暮時分我碧幽西海突現天地異象，我本以爲有奇珍異寶誕生，欣喜不已，第一時間遮掩了異象，事後我以神力搜尋，這才發現早在約莫四五百年前就有前輩在附近閉關證道，那會，碧幽西海周遭靈脈隱匿不顯，乍一看是不毛之地”
楚塵聽了連連點頭，這很符合“尸解成仙道”高人的作風。
一般情況下，他們不會找引人注目的名山勝地，容易被人驚擾修行，也不會找真正的靈炁匱乏的不毛之地。
最好的“尸解之地”就是“靈脈隱匿不顯”的風水寶地。
“仙子，你見到那位前輩了？”
“算，也不算。”
碧幽仙子回憶道：
“我見到的不是本尊，而是前輩留下的化身，他得知我成了碧幽西海之主，當場就傳授我無上劍道，指點我修行，我前些年能突破瓶頸，躋身上三品，道法神通突飛猛進，多虧了這樁機緣。”
“爲了報答前輩，我便答應爲他保守機密，爲他護法，助他成道。”
說完，碧幽仙子有點不好意思，解釋道：
“方纔，我不是有意隱瞞道友，而是不好違背承諾，言而無信。”
“仙子義薄雲天，貧道佩服。”
楚塵拱了拱手，連連點頭。
講義氣，守承諾的人，人品都不會差，值得相交。
碧幽仙子很明顯就是這種人，爲人正氣，出淤泥而不染，若爲男子，當有“君子之風”。
想了想，楚塵有些好奇，問道：
“既然仙子遮掩了異象，有你這位一地之主護法，消息是如何泄露出去的，魔道中人怎麼知曉秘密？”
“我碧幽宮中有人走火入魔，墮入魔境，胡言亂語，不小心被域外天魔窺探，泄露了機密，好在，前輩的證道之地沒有泄露出去。”
碧幽仙子搖搖頭，隨即有些爲難，道：
“楚道友，前輩證道之地我就不好多說了。”
“無妨！”
楚塵笑了笑，沒有在意。
有人窺視“證道之地”的仙人墳墓，想着搶奪寶物，乃至壞人家的造化，不過，他沒有什麼“不軌”意圖，對這位劍仙在何處閉關，何處證道等等隱秘之事不關心。
事實上，無論是他，還是天朝仙庭，關心的是這位“證道強者”的來歷跟腳，擔心魔道中人成氣候，影響天下大局。
“仙子，別的貧道不多問，只問你一句，這位前輩可是魔道中人？”
碧幽仙子連忙搖頭：“不是，前輩修的是劍仙一道，並不是邪魔外道。”
楚塵神色認真，盯着碧幽仙子：
“可敢立誓？”
“有何不敢。”
碧幽仙子許是也猜到了楚塵的擔憂與爲難之處，當下很是爽快，說完，她當場從袖中掏出一塊白帛，以血書誓，向天舉誓。
“多謝多謝，貧道這就好交差了。”
楚塵接過碧幽仙子的“血書”，頗爲滿意點頭，隨即想到了什麼，提醒道：
“仙子，貧道雖斬了一衆魔頭，不過保不準消息還是泄露出去了，後續說不準會有麻煩，貧道會將此事稟報天朝仙庭，以免後續發生變故，你看如何？”
說完，楚塵解釋道：
“仙子放心，我天朝仙庭沒有窺視的意思，不會覬覦那位證道強者的造化！”
碧幽仙子連連點頭：
“那就有勞楚道友了。”
一個時辰後。
楚塵沒有在碧幽宮水府久呆，告辭離去，在距離碧幽西海約莫兩百里的地方，隨意找了一處隱秘山洞作爲臨時洞府。
一番佈置落腳後，他從手環仙府中取出【馘魔左使令】，聯絡沖虛大長老。
法壇前，香氣氤氳成雲，身穿黃色高功道袍的馘魔院使，沖虛大長老顯化身形。“見過沖虛大長老！”
“楚道友，有何急事?”
沖虛道人說完，很快意識到了什麼，神色一喜。
一般情況下，以【馘魔令】神識傳音就能彙報，只要是當面求見，那就是要緊事，生怕泄露。
“可是找到線索了。”
“不錯！”
楚塵微微頷首，當即將碧幽西海與“劍解成道”的劍仙之事和盤托出。
說完，他又將碧幽仙子所書血誓奉上。
“請大長老過目！”
沖虛大長老接過血書，隨意一掃，連連點頭：
“不錯，碧幽龍女雖性子清冷孤僻，嫌少與龍族同輩來往，不過她卻備受南海龍王、西海龍王疼愛，不好威逼太深，你此番做得很好，只要證道之人不是魔道中人，我輩修士，樂得見到道友證道成仙！”
沖虛道人說完，臉上滿是感慨，又帶着幾絲羨豔之色
“萬萬沒想到，預兆還真成事實，喜見一位道友證道成仙！”
喜見證道成仙？
楚塵前面聽着沒什麼，碧幽仙子的跟腳他作爲龍宮女婿很瞭解，並不意外，可後面沖虛大長老的話卻是讓他大吃一驚，很是詫異：
“大長老，您的意思，那位劍仙前輩不是證道，而是已經得道？”
“不錯!”
沖虛道人篤定點頭，解釋道：
“楚道友，你可知尸解之道有文解，武解一說？”
楚塵一愣，搖搖頭。
他修行光陰尚斷，加之身懷“天仙傳承”，最次也有“地仙之法”保底，故而即便有【六甲八神青龍劍】的劍解法，【飛龍雲腴】的太陰煉形法等等尸解之法，他也沒對“尸解”之道太上心，沒有太關注，還真沒有聽過這個說法。
論這方面的知識，自然比不過鑽研此道多年的沖虛道人。
“請大長老指點！”
沖虛道人笑了笑，解釋道：
“武解，顧名思義就是一個武字，見效快，成功失敗與否，能不能成道，一朝就能見分曉，比如火解法，他人見形而燒死，瞞天過海便可煉蛻遁變，得道成真，又比如兵解法死於兵災而證道.”
說完，沖虛道人搖搖頭，感慨道：
“只可惜，武解太過剛猛，以武解成道，成功者寥寥無幾，別說咱們大昌世界了，即便是放眼三界也是鳳毛麟角，太看造化了，完全是以命相搏，一般情況下，像咱們這等道行修爲之人，唯有到了死到臨頭的緊要關頭纔會搏一搏。”
“原來如此！”
楚塵大漲見識，火解、兵解他都聽聞過，不過卻沒有沖虛道人這等道門老前輩瞭解多，當即，他興趣來了，連忙又請教：
“大長老，如此說來，那如今修仙界大多修的是文解法？”
“不錯！”
沖虛道人微微頷首，如數家珍：
“文解相比起武解，證道場面沒有那麼大，沒有那麼快，一般情況下要花費數百年，方能見成效，滄海桑田，光陰消磨，修道之人一點點積累，方能煉蛻本真，軀質遁變。”
說完，沖虛道友望了望洞府外，碧幽西海的方向，悠悠道：
“貧道雖說沒有親眼見證，不過聽你的描述，那位劍仙前輩四五百年前閉關，前兩年的天地異象，想必就是他證道成仙的異象，他恐怕已經得道成仙，證道【地下主】。”
地下主！
楚塵心中微微一驚，他這個他倒是聽過。
尸解修真一道，白日去謂之上尸解，夜半去謂之下尸解，曉暮之際而去者謂之地下主也。
簡單來說，就是尸解法也有三六九等之分，修行火候好的人，證道那日白日飛昇，稱之爲“上尸解”，次之夜晚證道入幽冥之地，稱之爲“下尸解”。
此謂飛天入地，都算是大造化。
若是“尸解”火候再差一點，仍沒有失敗，那麼就會在清晨或者傍晚證道“地下主者”。
“地下主者”證道後，只能滯留人間，雖獲隱遁，得道成真，長生不死，不過沒有超脫離世，跡兆不滅，爲天意所疑，任留有破綻，不算徹底得那大自在，大逍遙。
所證“道果”，很有可能得而復失，還得繼續修行。
“原來如此！”
楚塵聽了沖虛道人的推測，連連點頭。
他記得碧幽仙子的確說過，那位“劍仙前輩”引發的天地異象，正是發生在傍晚時刻。
仙庭高人推衍有人證道成功，言之鑿鑿.似乎一切都印證上了。
一念至此，楚塵恍然大悟，一切似乎都串聯了起來，讓他思路都清晰了。
不過，細細又一推敲，楚塵又有些好奇，問道：
“沖虛大長老，既然這位劍仙前輩證道成真，成了真正的陸地神仙，他爲何還擔心有人窺破他的證道之地，委託碧幽仙子爲他護法，以劍仙的殺伐神通，放眼偌大天下，恐怕沒幾人是他的對手了吧，說是縱橫人間無敵手也不爲過。”
“的確如此，不過”
沖虛道人搖搖頭，感慨道：
“地下主者有諸多隱患與不足，比如，不得旋返故鄉，不得見親朋好友，不得泄露本尊氣息，大道感悟不夠完善等等，各方面還得修行彌補，臻至完善後續還得需要至少百年修行，方能真正證道成仙，成爲真正的仙人。”
“那位劍仙前輩恐怕就是這種情況，他證道了，不過卻又沒有完全證道，處於兩者之間，是證道【地下主】後最尷尬的時期。”
“原來如此！”
楚塵點了點頭，倒是不意外。
他的【飛龍雲腴】屬於“太陰煉形”法門，若是修習此法，也需要數百年“煉形”於太陰，方能登太極，金闕爲仙人。
“尸解之法”雖繁瑣，不過卻是如今“修仙成真”最穩妥的路子。
別的不說，單單看自家上司“沖虛道人”羨慕嫉妒小模樣，就知道“地下主者”乃是修真之人夢寐以求的“終極目標”。
“咳咳~”
楚塵咳嗽連連，打破了沖虛道人的“遐想”，請教道：
“大長老，那眼下該如何處置？”
“此事不簡單！”
沖虛道人神色悠悠，神色古怪：
“證得【地下主】，頭幾年是最爲尷尬的，道行未圓滿，本尊元神未迴歸，墓中只有煉蛻仙劍，有被人鳩佔鵲巢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