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熟悉的味道

聽着丁卯神的善意提醒,看着面前六丁六甲有的爲難,有的冷漠的眼神。

唐僧微微一笑,臉上的笑容很是禮貌,也很是表面,“你們是想讓我給悟空帶句話,讓他不要來打擾你們圍殺凡間的妖衆對嗎?”

甲子神玄袍一抖,冷聲開口,“你知道便好,妖猴雖已成佛,花果山雖已覆滅,可凡間的妖衆還是認那位大聖爺的,我天庭不希望看到凡間的妖衆和佛門有任何瓜葛!”

唐僧還在笑。

攤開雙手,看着面前的十二位天神,唐僧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暗諷,“這跟我沒關係,我不是妖族的大聖爺,你該去找靈山尋悟空。還有,百年無暇插手人間?那我怎麼記得百年前天庭就曾出兵滅了西方那個僞天庭呢?說到底,天庭這些年之所以沒有插手人間事務,除了因爲天道的事情外,還是因爲要休養生息對吧?”

丁卯神苦笑搖頭,“旃檀功德佛,我等就無需做這些口舌之爭了,但請放心,日後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可來找我等,我等絕不推辭。”

仰頭直視唐僧,丁卯神的眼中再無一絲玩笑,“可小神還是那句話,天道之事已然結束,我天庭雖被搞到元氣大傷,損耗了上萬年的氣運,但除魔衛道還是要做的,希望勝佛不要在因一些小事和天庭發生衝突,那樣對天庭和佛門來說,都不好。”

唐僧的雙拳瞬間攥緊,但很快,又鬆了下去。

“好,我知道了,諸位請回吧。”唐僧笑着伸手送客。

甲子神冷哼一聲,率先離開,其餘衆神也在給唐僧行了一個禮後相繼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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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丁六甲離去了,酒店大門前只剩唐僧自己無聲停留。

凝望眼前空蕩蕩的街道,感受着空氣中那抹很是熟悉的妖氣,唐僧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酒店前,動也不動。

涼風吹過,吹得他面無表情。

扭成一團的報紙從他的腳前劃過,換來的只有那對黯淡瞳孔的短暫注視。

“呼呼!”

起風了,風吹散了籠罩在皎月之上的烏雲,銀白色的光芒照耀在了他的身上。

唐僧默默仰頭,遙望夜空那輪圓月。

撥雲見月,嘴角勾勒出了一絲笑容,瞳孔深處卻滿是複雜。

今夜,他想起了很多事,今夜,他想起了千年前的那條十萬八千里。

“你知道便好,妖猴雖已成佛,花果山雖已覆滅,可凡間的妖衆還是認那位大聖爺的,我天庭不希望看到凡間的妖衆和佛門有任何瓜葛!”

“小神還是那句話,天道之事已然結束,我天庭雖被搞到元氣大傷,損耗了上萬年的氣運,但除魔衛道還是要做的,希望勝佛不要在因一些小事和天庭發生衝突,那樣對天庭和佛門來說,都不好。”

碩大的圓月佔據了天空的一角,盈盈的光輝披灑而下,唐僧仰頭凝視,看着看着,他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笑容。

那抹笑容,很痛苦。

千年輪轉,本已忘卻,可有些事早已打在了你的骨子裡,又豈是你說忘就能忘得?

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唐僧也好似驟然失去了渾身的力量般,頹唐的走回了酒店。

“是啊是啊,對大家都不好,對大家都不好啊,裝看不見纔對,裝不知道纔對,起碼......不用那麼痛苦。”

風更大了,那絲熟悉的妖氣伴隨着六丁六甲身上殘留的仙氣,連帶地上的血腥味一併涌入了他的鼻尖。

唐僧怔在了原地。

熟悉的味道,是啊,熟悉的味道。

缺少的只是羣妖臨死前的嘶吼,缺少的只是漫山遍野的屍骸,缺少的只是衆神無聲的審判。

恍惚間,那隻傷痕累累的猴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永遠也不肯低下的頭,永遠燃燒着鬥志和憤怒的雙眼,看的唐僧心頭一緊。

“來吧——!”

那是他的怒吼,那是他的咆哮!

他不甘,他不服,他永遠都不會倒下!!

持棒向天,在衆神的冷笑下,拖着傷體騰空而去,在衆神的驚呼中,打掉他們可笑的威嚴!

唐僧看着那隻倔強的猴子在亂軍中拼殺,看着他一個人妄圖掀翻整個世界!

因爲他不甘!

因爲他不服!

他要戰!他要一個屬於他們的未來!!

“啊——!”最後,那道滿是傷痕的瘦弱身軀,被一隻遮天蔽日的大手從高空打落。

看着他在那隻大手下的不屈,聽着最後的最後,那隻猴子傳出的沙啞嘶吼,無力咆哮。

唐僧陷入了長久的恍惚。

終於,風弱了一些,熟悉的味道也消散了許多。

天地間,唯有孤寂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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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住腳步,唐僧輕輕擡頭,凝視圓月。過了很久,嘴脣微微張動的他,瞳孔蒙上了一層水霧。

“悟空,天庭又要出兵滅妖了,你會做些什麼嗎?”

“悟能,你到底在哪裡,還在找着那名女子嗎?你爲什麼就是放不下呢。”

“悟淨.......你快墮入魔道了吧。”

“呵呵,還是小白最好,無憂無慮,嗯,你們的師傅也不錯,就是可惜當初走錯了路,走上了一條.......”

唐僧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臉,掩蓋了聲音中的哽咽,輕拭了眼角的晶瑩。

“呵呵,不想了不想了,沒關係,什麼都跟我沒關係了,我只需要安安靜靜做那個求取真經的唐三藏便好。”

“對啊,唐三藏,我叫唐三藏,我不是玄奘......玄奘已經死了,金蟬子也死了,活着的只有唐三藏。”

話語落,唐僧默然轉身,回了酒店。

孤寂空洞的聲音自天地間,幽幽響轉。

“除魔衛道,除魔衛道,你們除的究竟是什麼?你們衛的又是什麼?”

“呵呵,會有劫難的,會有劫難的。”

“我已看到了日後那漫天的鮮血,我已看到了那燒至三十三重天的烈焰。”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因果輪迴,恩怨輪轉。種今日之因,得他日之果。”

“阿彌陀佛,貧僧已不再是貧僧,坐待亂至。”

狂風吹起,烏雲再次掩蓋圓月,低沉的腳步聲,伴隨着消逝的月光,一併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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