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后一年都不一定出宮一次,最近幾月寸步未離宮中。這……會不會人爲種下。”龍正陽道。
“那你們調查一下皇后最近接觸過的人吧。我醫術低微,無能爲力,有負厚望,無顏再逗留下去,就此告辭。”
水南鶴搖了搖頭,轉身準備離開。雖然他大致弄清了皇后之病症的起因,今天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但對一個神醫來說,“無能爲力”四個字永遠是最大的失敗和恥辱。他也已經不知多少年沒說過這四個字。
最後的希望被狠狠掐滅,林家上下面如死灰,如同掉進了萬丈深淵一般,哪還有給水南鶴送別的心情。林秀不僅是林戰之妹,林狂之女,還是天龍國的皇后,這個身份對林家來說實在太過重要。如果失去,他林家的威勢無形間就會降下一大截。
“仙人慢走。”龍胤長吁一聲,無力的說道。龍正陽一臉的愁雲慘淡,而龍正月已經撲到林秀牀前痛哭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小太監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跪地說道:“皇上,李御醫求見,說是關於皇后娘娘患病之事。”
龍胤眼睛一亮:“莫非他想到了診治之法?快喊他進來。”
正要踏門而出的水南鶴也停下腳步,低聲說道:“哦?若當真如此,我怎能不留下來請教一番。”
林戰和林怒的面色依然灰暗,沒有因此而生出什麼興奮之感。連南皇宗的藥仙都束手無策,這些連病因都看不出的庸醫又豈會真的有什麼方法。
李御醫腳步匆忙的走了進來。他是目前宮中資格最老的御醫,非正式場合在龍胤面前無須行跪禮。他還未開口,龍胤就當先開口道:“李愛卿,你可是想出了什麼診治皇后的辦法?”
李御醫搖了搖頭:“老臣慚愧,別說診治,連皇后娘娘的病狀都是百思不得其解。雖然微臣無能爲力,但微臣薦舉一醫道奇人,他或許有方法救治皇后娘娘。”
“哦?是誰?快講!皇后時間不多,朕拖也要把他拖來!快講!”龍胤指着他瞪眼說道。
“是……老臣薦舉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葉家的公子葉無辰。”李御醫一臉認真的說道。他正是當初王文姝請去給葉無辰治癒“失憶之症”的三個御醫之一,被葉無辰隻言片語給震懾的五體投地,雖然當初三人都答應過一定爲葉無辰保守秘密,但此時關係到皇后生命安危,他還管什麼信譽不信譽。
龍胤眉毛一擰,顯然對李御醫說出這個名字措手不及。正一肚子怨憤愁雲的林狂更是差點忍不住罵了出來:“李大人,這等關係到皇后生命的大事,你居然還有心情來開玩笑!葉家小兒除了會作作畫奏奏簫,還會做什麼!連藥仙都沒有辦法治好的病你居然推舉葉家小兒出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御醫沒有搭理他,而是接着對龍胤說道:“皇上,老臣絕對沒有戲言。當初葉夫人曾讓微臣,以及王大人,張大人一同前往葉府爲葉家公子治癒失憶之症。但微臣三人尚未開始施治,葉家公子便一語道出微臣三人身上連我們自己都未曾發現的隱疾,說的分毫不差,並分別給出了應對之策。只用眼睛遠觀便能如此,如此醫術駭人聽聞,微臣三人以往聽都沒有聽說過,對葉家公子真的是佩服的五體投地,疑爲天人。可憐微臣一生自認爲醫術高明,在葉家公子面前便如一三歲小兒,不值一提啊!”
“此事王大人、張大人皆可作證。微臣三人當初答應過爲葉家公子保密,但此刻皇后娘娘性命堪危,微臣縱然背上小人之名也不得不說出來。以此子的驚人醫術,或許真的可以救回皇后娘娘。”
龍胤悚然動容,葉無辰再次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震撼。他開始無法想象這個讓他甚至有些害怕的少年身上究竟還隱藏了多少駭人的東西。
“竟有如此少年人?那老頭子我可是要好好的見識一番。”水南鶴目中閃過奇光,轉身走回廳內,靜靜的立在一旁,如一株冬日的楊松,傲然不動。
“此話當真?”龍胤已經完全相信,但依然出口確認了一遍。
“千真萬確!王大人與張大人皆在門外,皇上問一下便知。微臣豈敢在關係到皇后娘娘性命之危的事上信口雌黃。”李御醫信誓旦旦的說道。
“哼!他一個沒長大的娃娃,就算有些醫術又能高到哪裡去?難道還能高過藥仙前輩不成!皇上,此事必爲人爲,既然已經無力迴天,老臣縱然悲痛欲絕,也要傾出全部來親自緝拿真兇,還請皇上恩准。”林狂垂首痛聲說道。他不相信葉無辰有救回林秀的能力,更不願意相信。他的一句話得到了幾乎每個人的認可——連藥仙都沒有辦法,一個年紀尚不及二十的人縱然真有着與年齡不符的高明醫術,難道還能高過堪稱醫界神話的藥仙?
正埋頭痛哭的龍正月也泣聲道:“父皇,連仙人也沒有辦法,母后真的沒有救了,讓孩兒和外公一起徹查宮中上下,緝拿真兇好不好?”
龍正陽上前道:“父皇,孩兒認爲應當請葉公子一試。葉公子的畫技與簫技均已登上天人之境,此事數千人有目共睹。他的醫術說不定也同樣已臻化境,否則,又怎會讓醫術高明的李大人如此推舉。此事關係到母后性命,不可不嘗試。若葉公子也沒有辦法,我們再想其他方法也不遲,不能武斷的認爲葉公子必然束手無策。當初葉公子在臺上的表現,哪一次不是出人意料。這次,他說不定真的同樣能帶給我們一個天大的驚喜。”
龍胤點了點頭,沉聲道:“陽兒,你速去葉府,親自將他帶來。”
“是,父皇!”龍正陽應聲,快步衝了出去。
………………
葉無辰坐在一面畫板前,半眯着眼,右手貌似隨意的在眼前的畫紙上塗抹着,不知在畫着什麼,臉上偶爾會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他的不遠處,凝雪和瞳心擺着同樣的姿勢坐在那張軟軟的大牀上,把玩着手中的各種顏色的彩紙。凝雪在教瞳心疊着紙花,瞳心也學的很快,很認真。玩慣了天罰之刃,手上最不缺的就是靈活。
“少爺……少爺,太子殿下來了,說有要事要見少爺一面,現在正在前廳等候。”門外傳來葉七有些匆忙的聲音。葉無辰的畫筆也在這一刻停住,這副他畫了整整一個上午的畫完美收筆。
“告訴太子,我馬上就到。”他把畫筆放好,然後用手虛空在畫紙上輕輕拂動,輕而易舉的將上面的墨跡完全蒸乾。
“是!”葉七應聲而去。
葉無辰把畫紙小心的捲起,然後找一根紅線紮好,這才滿意的一笑,轉身說道:“雪兒,哥哥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先去姐姐那裡玩好不好,順便幫我把這幅畫送給她。”
“嗯,好哦。”凝雪放下手中的紙片,坐到牀邊,一臉甜笑的晃動着兩隻潔白的小腳丫。葉無辰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麼,輕笑一下,走過去輕柔的幫她把鞋襪穿好,然後把畫放到她手中,“我應該馬上就回來。如果我回來晚了,就和姐姐一起吃飯吧。”
“嗯,那我去了哦。”
待凝雪離開後,葉無辰同樣幫瞳心穿好鞋襪,一邊說道:“瞳心,今天我帶去你皇宮,不過你可要躲起來,不可以讓別人看到。”
葉無辰來到前廳時,龍正陽正焦急萬分的在那裡踱着步子,看到他進來,來不及打招呼,拉着他就往外走:“葉兄弟,我母后病危,隨時都有性命之危,你快跟我去一趟皇宮,馬我已經備好了。”
“可是……”
“葉兄弟不要推辭了,你是劍神之徒,醫術想必也絕非凡人可比。宮中的李御醫也推舉你的醫術。我母后能不能留的性命就全看你了。若成,你就是我龍正陽的大恩人,若不成,絕對不會有人怪責你。”龍正陽一邊說着一邊快步將他拉到門外,那裡已經停着兩匹馬。
“那好吧。皇后病重的消息我也聽說過。我的確懂點醫術,既然龍大哥看的起我,我盡力而爲吧。”
葉無辰跳上馬背,和龍正陽並騎而去。
………………
“姐姐,這是哥哥讓我交給你的畫。”凝雪踮着腳尖,將葉無辰交給她的那副畫舉到葉水瑤眼前。葉水瑤身高不下於葉無辰,還隱有過之,凝雪站直身體也只能到其腰側。
葉水瑤將畫接過,秋水雙眸複雜的閃爍了一會後,才小心的將畫展開。
畫上只有兩個人,兩個她最熟悉的人,一個是她自己,一個是她的弟弟。畫中,她癱軟的身體趴倒在葉無辰的肩膀上,臉上帶着有些變形,但依然很美很美的笑。而葉無辰的兩隻手撫在她的腰側,做抓撓狀,臉上呈現着促狹得意的笑意。
畫面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自然,猶如把那時刻纏繞在她心間揮之不去的畫面再次真實的呈現在她的眼前。葉水瑤的心絃被重重的撩撥了一下,腦海之中,映出那天的自己和那天的他……還有他的聲音,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
“爲什麼……你每次都要這樣……一次又一次……難道你不知道……這樣真的很危險嗎……”她如忽然丟了魂般,失神的呢喃着。不知不覺間,她將畫倚在胸前,閉起眼睛,撫慰着忽然變得很亂、很疼的心。
“姐姐,哥哥畫的什麼?我好想看。”凝雪用力的踮起腳尖想要看清葉水瑤手中的那副畫,只可惜身體實在太過嬌小,無法如願。
葉水瑤將手中的畫合起,默默的問道:“他在做什麼?”
“他?是哥哥嗎?哥哥出去了,應該是去皇宮了……好像有很急的事情。”凝雪如實回答道。
“……”她沒有再問,就這樣捧着這幅畫站在那裡,心思煩亂間,竟不知道自己該去做什麼,想什麼,如失卻了魂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