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辰提出的條件,她無法答應,至少現在她不能答應。就算她在很小的時候就有了爲南皇宗付出一切的準備,也不會甘心就這麼草率的失身於葉無辰。他太狡猾,她不甘,也不敢,因爲以他的心機,這也許會是個讓她無法回頭的陷阱。
她今日本是獨自一人悄然前來,卻沒想到葉無辰竟好整以暇的等着她。於是從一開始,她就陷入了被動,之後更是被他牽着走,彷彿她要說的每一句他都已經事先猜到,每次都能說的她無言以對。她最後稍露威脅之意,卻又被他隻言片語說的內心更加躊躇驚疑。
在他面前,她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習慣於掌控全局的她,卻被他輕易的牽制着。
“等一下,”葉無辰卻忽然叫住了她,笑呵呵的說道:“你一個女人大半夜的孤身來到一個男人房裡,可見誠意,我也總不能讓你白來纔是。既然如此,那我就大大方方的告訴你一個秘密如何?一個關於你南皇宗的大秘密!”說到後來,葉無辰的聲音明顯的硬了起來,透着幾分凝重。
水夢嬋腳步停止,轉過身來,與他目光對視。
“聽說,你南皇宗目前的宗主,也就是你的父親叫水雲天。不過前段時間,我偶然得到一個有趣的傳聞……哦,這個傳聞暫且不說,我問你,你有沒有懷疑過他並非是你的親生父親。”葉無辰慢悠悠的說完,饒有興趣的觀看水夢嬋的反應。
如他所料,水夢嬋那雙美眸劇烈的收縮了一下,她皺眉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葉無辰心中瞭然,在水夢嬋不斷晃動的目光中慵懶的活動了一下坐的有些僵硬的身體,這才漫不經心的說道:“原本,我還不是那麼肯定,但你的反應告訴我,你似乎的確懷疑過……嗯,讓我再猜猜,聽說你有個弟弟叫水無缺,今年大概和我一樣大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南皇宗準備染指天下權力的事,他是寧死也不願做的吧?所以只有你一個當姐姐在當年那場住劣不堪的戲的安排下,來到了天龍城,而他在別的地方自由遊歷,是嗎?”
水夢嬋:“!!”
“你不用回答,你的表情已經告訴了我答案。你放心,我並沒有去刺探你們什麼,也不可能是親眼所見,僅僅是猜測,至於猜測的來源……現在我可以說說我聽過的那個傳聞了。”葉無辰頓了頓,這才緩慢清晰的說道:“我聽某個奇人說過,南皇宗和北帝宗是因遠古之神南皇與北帝而生,骨子裡流淌着南皇與北帝的血液,所以纔可以有着普通人所沒資格擁有的力量。而擁有純正南皇與北帝之血的人,每一代都只可能有一個男丁,此人也必爲南皇宗或北帝宗的宗主。因爲……擁有這純正血脈的男子,骨子裡會因爲血脈而深深刻着對祖上的忠誠,絕不會產生忤逆之心。所以,你的弟弟不惜違抗父命,也不願做忤逆祖訓之事,而你的父親卻做了……呵,究竟是親生父女呢,還是親生姐弟呢?如果是親生父女,那這個父親是怎麼當上宗主的呢?如果是親生姐弟,那就更有趣了,這個父親是怎麼一回事呢?萬一這個父親是假的,那真的去哪裡了呢,會不會已經……”
葉無辰的聲音在這裡停止,滿意的傾聽着黑暗之中,水夢嬋那變得有些粗重的喘息聲。
“那個傳聞,你是聽誰說的!”水夢嬋心中如浪翻騰。若無那日無意間偷聽到父親與她大伯的幾句談話,她會對葉無辰此時所言不予理會,而如今,他所言每個字讓她內心震顫,無法平靜。
“這個我並不想告訴你,不過如果你答應我之前和你說的那個條件,說不定我不但會告訴你南皇之劍的所在,還會附帶告訴你關於這件事的更多東西。當然,你完全可以當我是在爲了離間你們內部的關係而信口雌黃,對我而言全無所謂。”葉無辰笑眯眯的說道,肆無忌憚的觀賞着水夢嬋胸前不斷起伏的絕美風景,舒心悅目。
水夢嬋壓下心潮,目光在葉無辰臉上定格了小會,幽然道:“看來,我的顧忌一直都沒有錯,你是個讓人害怕的人,時機適宜的時候,我會再來找你的。”
她轉身,絕美的身影輕然離去,房門也被無聲的合上。
葉無辰閉上眼睛,輕聲自言自語道:“二十多年,都在爲自己的殺父仇人默默付出,還有比她更可憐可悲的女人嗎?”他低下頭來,將凝雪摟緊:“都這麼晚啦,快睡吧,不然明天又要睡到大中午了。”
夜幕之中,並未走遠的水夢嬋隱約聽聞到了他的輕嘆,全身一僵,珍珠般的皓齒咬了咬嘴脣,遠遠離去,沒有驚動葉家的任何人。
等她遠遠離開之時,已經安靜下來的葉無辰卻忽然睜開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莫測的笑,如果不是怕吵到凝雪瞳心,他幾乎忍不住想要大笑幾聲。
同一時間,大內地牢。
林戰所被關押的,正是之前林嘯所在那個地牢。時至深夜,他依着冷硬的牆壁坐在那裡,全無半點睡意。這裡的腐臭他可以忍受,這裡的寒冷他可以忍受,但卻怎麼都忍受不住心中的涼意。
短短几天的時候,世界彷彿整個的顛覆。他一直引以爲傲的大兒子死了,還要揹負着永遠都洗刷不掉的恥辱罵名,而一場堪稱完美無缺的嫁禍緊隨而至降臨到他的頭上,完美到連他自己都禁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所做。
如今,就連他的父親也已經無法相信他。林家被一個人算計,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而他連那個人究竟是誰都不知道。
潮溼的地面上,還留着幾條林嘯當初在此處煩躁欲絕時從衣服上撕下的布條,林戰將其握在手裡,心痛的瑟縮,他到現在還不願相信,他的大兒子就這麼含冤而死了。初聞噩耗,他就被關進了地牢,連他的屍體都沒有見到。
這裡的光線很暗,只點着釋放着昏黃光芒的油燈。這個單獨的牢房只有一個守衛在看守着,坐在那裡昏昏欲睡。
這時,外面的一層牢門忽然被打開,一個雄壯的身體慢慢走了進來,正打着瞌睡的守衛立即被驚醒,連忙起身,在看清來人後,他一擦腦後的冷汗,恭敬道:“黑大人。”
這個虎背熊腰,手臂奇壯的人赫然是龍胤身邊的貼身護衛黑熊。他跟在龍胤身邊雖不足一年,但他的名號,可以說已經是響徹整個天辰大陸,沒多少人不知道天龍國皇帝的身邊出現了一個怪物一般的少年,十六歲的年紀就一拳廢了天龍國第一火魔師。他跟在龍胤身邊後成爲他最寵信之人,可謂威風八面,見官大三分。別人對他的稱呼也變成了“黑大人”。雖然這個黑大人進宮一年後依然沒洗掉全身的傻氣和土氣,但沒人敢小看他。
黑熊衝他嘿嘿一笑,算是打招呼。守衛向前小心翼翼的說道:“黑大人,不知這麼晚來到這裡有何吩咐?”
深更半夜來到這裡,其中必有蹊蹺。
“皇上可是讓你放我離開?”林戰站起身來,無精打采的說道。他沒想到,龍胤竟然只關了他不到一天就要放他離開。
“不是不是。”黑熊連忙否認,手伸進懷裡掏了半天,拿出了一個看上去有些陳舊的小瓶子,然後走向前去,手臂從鐵欄縫裡伸了進去:“皇上讓我把這個給你,說讓你喝下去。”
林戰拿眼一看,無神的雙目猛然一縮,眼神驟變:“封……封心散!?你……皇上……皇上竟然要我死?”
林戰的心一瞬間變得冰涼,他原以爲皇上派最信任的黑熊來此是爲了將他偷偷放出去,卻怎麼也沒想到,黑熊所帶來的,居然是讓人斷命的封心散!
“呃……皇上好像是這個意思,他說如果你不喝這個,就一拳把你的腦袋打爆,讓你自己選擇。”黑熊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這是個一看就知道不會說謊的少年,龍胤對他從無懷疑,林戰,也不可能會對他的話有懷疑。
“皇上還說什麼?”林戰心如死灰,眼神聚焦在那個裝滿了封心散的小瓶上,幾乎是不由自主的發出聲音。皇上竟然要他死……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是被冤枉的,而就算他不是被冤枉,做出那番舉動也是救子心切,看在林家世代忠誠無二的份上,縱會重罰,也斷不至死啊!而且,昨日皇上不是親口說過只是臨時關押,不會處死嗎……
“這個……”黑熊頓了頓,想了一會才說道:“皇上是在我睡覺的時候把我叫醒的,他就說了那麼幾句……哦,對了,我來這裡的時候他好像還說了一句什麼‘與其養一隻已經不聽話的狗,還不如將他毒死,以免的將來反咬主人一口’。皇上說的就這些了。這個……皇上說的狗,是不是就是林大人你啊?他爲什麼會這麼說你?”黑熊滿是不解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