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窮土挫的世紀賊王
王承光話語落地,正騎車的杜逢春急忙剎車,警惕的看向左右,這是一條通往大河的路,已經到了市郊。
前方不遠處有農村自建房院落還有臨街門店,門店是一家飯店,還沒開門營業,自建房出入正大門前停着一輛小貨車,有人一袋袋的從裡面向車上送東西,看着像是一袋袋糧食。
杜逢春張望幾眼後,好奇道,“案子?那幾個人有問題?”
老杜是正常民警,有一定的機靈和警惕,但不可能時時刻刻維持巔峰狀態,他聽了話後已經儘量去審視、也沒發現異常。
王承光給老杜散煙,笑道,“那戶人家看着是自建居民,正常居民家裡這時間點會有十幾袋糧食向外拉?”
“當然,他們也可能是糧販子,但時間點不大對,這是正月初六不是秋收夏收。”
他只是提出了一個普通疑點。
九十年代農民交公糧之後,剩下的糧食會留一部分自用家用,放在地窖或大缸裡儲存,更多還是在集市或市場上賣掉換錢,農民家庭除了賣糧食還能有多少賺錢方式?
所以,神識感知早就確定前方是一夥偷糧賊,只從現在的表面證據推斷,那是正月初六的時間,哪家普通農民一大早會從家裡裝車十幾袋糧食……
如果是夏收秋收後,包括過年前,這種情況壓根不用多看。
當然,若那家臨街的門店房是超市……對外拉糧食也沒可疑的,可那只是一家飯店。
杜逢春點上煙又盯着遠處看,看着有人繼續裝車,驚疑不定道,“袋子裡裝的什麼,看着像黃豆?還是大米?飯店也可能用得上這麼多,比如買多了米麪、生意不好沒銷售出去。”
“這是大門有點窄,貨車開不進農家院,只能停在門外,咱們才能輕鬆看到情況。”
那些裝車的就是普通麻袋,一麻袋一麻袋,被青壯年扛在肩頭從傳統農家院裡到門口,送上車,杜逢春沒透視眼,但他能通過麻袋在抗包人行走中的動態,略作推斷。
你扛着一麻袋米麪或黃豆,和扛一包土豆、蘿蔔走動時,袋子起伏波動形態是有區別的。
看着看着,杜逢春又一驚一乍的低呼,“沃日,那邊不是糧庫麼?這一家距離糧庫不是很遠啊……監守自盜,還是??”
這臨街農家院側方一二百米外,就是河昌的某糧庫。
王承光笑道,“還有一個疑點,搬糧的人表情太興奮、開心了,若是飯店進購的米糧因爲生意不好賣不掉,成爲積糧再送出去,他們不該這麼打心底的開心。”
“那種開心怎麼說呢,像是你當年考上中專,哪怕身體累、狀態不好,開心興奮是打心眼裡冒出來的。”
他們兩個距離臨街門店房四五十米,這距離眼神不好是不可能看清目標人物五官表情的。
杜逢春懵圈了,左看右看還是看不清,他對王承光豎了下大拇指,“你牛逼,這麼遠都能看清楚?那還去釣魚麼,要不要回所裡說說?我記得這裡已經超出咱們轄區範圍了。”
你都這樣說了,他只能服氣,好傢伙,都對標當年考中專了?這對正常人就是人生四大喜之一。
四大喜臨門的時候會是什麼狀態?
王承光點頭,“遇都遇到了,回去彙報一下再看有誰去查,你去吧,我在這裡蹲會。”
…………
王承光沒想到的是,兩個小時後。
某臨街門面房早就沒人對外送糧食裝車了,正月初六天,飯店也開業了,就是沒什麼顧客,他和葉茂生等人在1號晚上,市局裡見到的70多歲退休老領導,坐車趕來了。
王承光當然不會在飯店四五十米外乾等兩小時,他現在離飯店有一公里之遙。
老領導用自己退休金僱傭的三個輔警也都在。
等他拄着柺杖下車,杜逢春一臉興奮的下車,走向王承光道,“這位張叔原本在大山子派出所附近排解居民糾紛,做事,聽到這裡有可疑,直接打電話調查了。”
“已經查清楚,那個開飯店的是租的原本房東的房子,門面房和堂屋、院子全租,一租半年生意一直不好,僱傭了四個夥計,這是一個小長期入不敷出的飯店。”
他還在解說,退休老領導就走到王承光身側笑道,“你是小王?是你先發現不對的,因爲人生四大喜層次的開心?”
“對了,你叫我老張、張叔都行,我家老三在省裡面當秘書長,40多歲,你們這些小年輕叫我一聲叔,不吃虧。”
“既然那邊開業了,咱們去吃頓飯做個調查?我倒是想看看,什麼是打心底、打心眼裡冒出來的開心,這也能作爲破案依據、排查依據的話,小王你都是另一類立功了。”
三個輔警也很興奮、喜悅情緒一直在飛揚。
他們是下崗失業,一家子沒收入困頓無比時,身爲一家之主沒能力養家,正各種崩潰着,被老爺子跑來招募進輔警了。
就算沒編制,有工資能吃食堂,夠了啊!
他們的開心喜悅談不上人生四大喜,也是一種劫後餘生很慶幸的喜悅勁頭。
王承光笑道,“這些好說,張叔你年紀大,你帶頭我們跟着。”
嚴格來說輔警沒執法權,但你也不看看這位老張的履歷,家裡老三還是秘書長,帶長的和不帶長完全是兩個性質。
一行人重新上車、騎自行車抵達某飯店,老張爲首進來後,看着空曠的場地沒人進餐,前臺小夥都在酣睡……只有一個老闆娘在興致勃勃嗑瓜子、看電視。
老張咳嗽一聲,老闆娘才驚醒,隨後是很流程化的招呼客人,點餐開始做飯等等。
一頓河昌本地常見飯菜,衆人吃的還行,不能說多好吃就是一般飯館之姿,結賬時,老張笑道,“老闆,你們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什麼好事說來聽聽,我們也沾點喜氣,從進門開始就感覺你們這飯館上下,不一般的喜慶。”
老張確定了,這飯館做飯的、上菜的服務員,再到前臺睡着的,不是一直把笑容掛臉上,從沒停過笑,人不可能一直那樣子笑,但就是不笑的時候,真的都有一股開心勁頭。
那是一種很直觀的精神面貌!
最大的問題就是這個了,一個生意不好沒什麼客人,一天打不到三瓜兩棗的飯店,僱傭了四個小夥開工資,在這偏到市郊的地方。
一直虧着錢開門營業。
他們飯店上下那股發自內心的喜是從哪來的?
老闆娘一愣,笑道,“大爺,我們這是新年剛開張就遇到你們這一批豪客,開張大吉當然喜慶,都是託了你們的福,我們還想着新一年能客源不斷,生意能紅紅火火。”
簡單客氣幾句,老張和王承光等人也沒多留,出門就走了。
離開時,是老張和三個輔警坐汽車,他和杜逢春共騎一輛二八大槓,老杜騎着車奔行時笑道,“這案子不歸咱們轄區管,不過有張叔帶頭……咱們還真的可以不用管那麼多了。”
“承光,你覺得是什麼?糧庫有人監守自盜,還是??如果糧庫內部沒有問題,我都不知道這裡的糧食是怎麼來的了。”
王承光樂了,“糧庫沒問題的話,可以挖地道啊,地道戰你沒看過?”
一句話驚的杜逢春急忙剎車,傻傻回頭看了王承光幾秒,他又懵逼的看向飯館,“這不可能吧,挖地道?這也太奇葩了。”
正常人誰特麼能想到挖地道偷糧食?
王承光吐槽起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河昌資源型城市、煤礦多,出入煤礦的人才多啊,精通挖礦的下崗羣體,挖個地道還不是手拿把掐?”
這一窩就是原軌跡裡挖地道偷糧食,都挖到隔壁仁城地級市的李埋伏團隊了。
李埋伏團伙在河昌作案,挖地道搞走了200噸大豆,通過一些洗豆子的人洗一洗,類似洗錢,再把洗白的豆子賣給一個個作坊式豆油廠,輕輕鬆鬆撿錢。
在這裡搞事很久都沒被發現。
還是1995年冬天,有個糧庫內部糧油加工廠、油廠裝卸工在例行清倉時,意外在倉底發現一個老鼠洞,幾鐵鍬下去,好傢伙老鼠洞越來越大,直接挖到下面地道了。
就是地道戰一樣,那地道設計的即科學又牢固,最大的地方能停放轎車,通風照明等等一樣不差,地道牆上還貼着標語,要致富、偷糧庫,挖地道、整大秤。
案子發了,糧庫可能被盜了200噸黃豆?主任直接上報500噸損失……有人一舉報,主任自殺了。
就成了懸案!
再到1998年冬天,市領導請秦川繼續追蹤李埋伏團隊,纔在仁城逮到了正在另一個糧庫邊作案的偷糧團伙。
怎麼說呢,人才是人才,騷也是真的騷!
這個團隊裡還有個叫樸建設的,電工、焊接、挖掘等等樣樣精通,自己用電器元件做了一個磁力發生器,偷偷裝在糧庫秤上,偷糧團伙一按遙控器,糧庫大秤都會失靈。
就是這種失靈,才讓200噸黃豆被偷走時,顯得神不知鬼不覺,因爲秤不靈啊,接收人員看着大秤數字沒問題。就這樣長達幾個月的,被李埋伏團隊偷了200噸都沒反應。
那特麼是40萬斤糧食!
這是王承光神識感知到什麼,掐指一算就能推演出來的事,現在李埋伏團隊已經在這邊偷走100多噸了,這是一天一天,一點一點向外搬運。
杜逢春再次懵了十幾秒,重新蹬起了車,“沃日,咱們河昌還有這種人才?真特麼離譜。”
王承光笑道,“離譜的事多了去了,走着看吧。”
這件事既然有老張參與進來,他那個輔警搞事,估計糧庫主任也該再次完犢子了,怎麼說呢,老張本身省級退下來的,還有家裡老三是秘書長。
等這個偷糧案破了,各種損失迴歸糧庫,也可以送一個靈果讓老張的各種舊傷傷痛感給治好了。
破了這種大案,別說他本身的小民警可以繼續立功,老張給點慶祝用的吃喝物品,都能滋養三個下崗工人轉來的輔警家庭了。
這一個案子也會刺激的更多老年退休幹部轉職的輔警團隊,好好做大事做好事。
他好奇道,“老張家老三都這麼強了,老大老二呢?”
蹬車輪的杜逢春感慨道,“他們家老大犧牲了,70年代興建水利設施時,在一些危險地段不小心犧牲,老二在哈工大當教授,這位老爺子真是一門三傑啊。”
“現在他是帶着老大留下的孫子,在咱們河昌養老,大孫子正在念高中。”
“要不是那種神奇的水果,隨機出現,咱們這普通民警哪有機會接觸這種大佬。”
沒毛病,老三是四十多歲正廳,這輩子沒有大意外也能混成省級退休,這和普通中專畢業的王承光、杜逢春等人,就是兩個世界了。
再說那還是親爹打過鬼子,打過半島的功勳。
…………
兩天後。
李埋伏等團隊正在夜色下,通過地道不斷從糧庫裡偷盜黃豆,王承光和老杜,包括刑警隊的秦川,已經紛紛翻牆入院,各種呼喝抓捕起來了。
抓捕過程很順利,這一夥十幾人偷糧賊,腦子以及技術都還行,沒技術腦子真做不到挖掘一兩百米的地道啊。
這是幾個月挖掘,幾個月偷盜!再到上百噸黃豆穩定洗乾淨、賣給小油坊賺錢的。
不過這個團隊只有技術和腦子,並不狠,至少沒有宋小軍、陳小冬團伙殺人不眨眼的狠。抓捕過程最多是跑,以及遇到警察動動拳腳掙扎,掙扎不動就被抓了。
現場所有盜賊都被制服了,老張拄着柺杖走進院子,一臉的意難明,“你們這羣混球還真是奇葩,看着地道戰和鐵道游擊隊學這些?有這種聰明勁,做什麼不行?”
說着說着老張都抓起柺杖對着李埋伏、樸建設等人敲打起來,下手不重,但也真的讓人挺無語的。
不管是宋小軍團隊、還是李埋伏,這放在同年代的港島,基本比肩各種世紀賊王的兇殘排面了,區別是這幾幫人大部分都是窮土挫。
這特麼還有製作高科技,讓糧庫大秤都失靈的,長時間遙控失控的人才!那是一天天累積幾個月都失靈,才能搞走一二百噸,40萬斤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