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試探了兩劍之後,陸笙已經明白了謝劍豪的劍法虛實。顧左不顧右,顧前不顧後,動則虛之,靜則實之。
陸笙的身形,突然在空間變換,彷彿施展了分身術一般。陸笙瞬間分出了數道身影,每一道身影,在虛空之中施展出不同的劍法,每一道劍氣,攻擊的方向也不相同。
“哼,虛張聲勢!”謝劍豪冷冷的喝道,身形如水波盪漾。任由陸笙幻化的身影,攻向自己。
劍法繚亂,殺意縱橫。又有誰,能面對刀斧架於咽喉而面不改色?只要是對生還有留戀,他就不能做到無動於衷。
謝劍豪心中一緊,但他也明白,陸笙的劍,是虛張聲勢。真正的殺招,一定隱藏在這些幻影之中。
謝劍豪閉上了眼睛,感應着陸笙劍招之中真正的殺意。
突然,一道凜冽的劍意凝結在自己的眼前。殺意凝爲實質,如劍氣一般清晰可見。
謝劍豪猛然間睜開眼睛,在睜開眼的剎那,他看到了一道劍光。劍光樸實無華,卻又那麼的令他心悸。
叮叮叮——
清脆的交擊聲響起,無數火花在陸笙的眼前炸亮。
彷彿夜空中灑落的星如雨。
謝劍豪的臉色變了,變得面無血色。
因爲這一刻,他無論如何躲,如何扭曲空間,陸笙的劍彷彿自帶鎖定一般,將他牢牢的鎖定在原地。
“嗤——”
如疾風吹過峽谷,如蒼鷹劃破蒼穹。
隱約的陸笙,身形終於定格,定格的陸笙,靜靜的站在謝劍豪的身前。
謝劍豪茫然的張着嘴,怔怔的看着面無表情的陸笙。緩緩的低下頭,看到一個劍柄,停留在自己的胸前。
陸笙的劍,已經深深的刺入他的胸膛,穿過他的後背,露出一灣冷酷的秋水。
“你這一劍……不在天外飛仙之下……”謝劍豪張了張嘴巴,有些感慨的說道。
“本來就不差!”
“不愧是劍聖之名……但是……我真的還想見識一下天外飛仙……這……算是我……臨終前的請求……”
遇到這樣的腦殘粉,陸笙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輕輕的伸出手,抵在謝劍豪的肩膀。
“這輩子沒機會了,要不下輩子吧?”
說完,輕輕的一送,謝劍豪的身體,直挺挺的倒下。
當年赫赫有名的南劍神,沉寂三十年,卻不想以這樣悲慘的方式落幕。想起自己的前世,不也如此?赫赫有名的罪惡剋星,卻被人推下高樓。
叮叮噹噹的激戰持續在繼續,盧劍和蓋英兩人聯手,竟然才和柳生煙男戰個平手。柳生煙男的武功,果然超乎陸笙想象的強,但盧劍和蓋英兩人的表現,卻讓陸笙很是不滿。
兩人各自施展各自的絕學,絲毫沒有聯手作戰的配合。輕聲一嘆,收起感慨,身形一閃,人煙已經消散。
“柳生一刀斬——”柳生煙暴喝一聲,倭刀狠狠的斬下。
但突然,柳生煙男彷彿被點了穴道一般身形一頓,錯愕的臉上,還掛着濃濃的不信。
柳生煙男僵硬的轉過身,不可置信的看着背後一身紅衣的陸笙,眼眸中露出濃濃的憤怒。
“堂堂劍聖……竟然背後偷襲……卑鄙……”
“卑鄙你個鬼,你在我眼中,根本就沒偷襲不偷襲的。”陸笙抽出劍,給盧劍蓋英一個自行領會的眼神。
看着這眼神,盧劍似乎明白了,而蓋英卻依舊一臉茫然。
兩人交手的時候,竟然還想着江湖比武時的光明正大。一人上前,另一個就在身邊掠陣。
這在陸笙看來,就特麼就是白癡,掠個屁陣?隊友在前面吸引火力,你還不趕緊補刀?
至始至終,三百倭寇都一動不動。沒有趁着交手,對玄天衛進行擊殺,也沒有因謝劍豪之死而選擇撤退。
而當一切塵埃落盡的時候,這羣倭寇又一個個抽出了腰間的刀。倭刀如林,寒光閃動。
雖然知道這羣人被洗腦的很徹底,但陸笙還是想廢話一句,“放下武器投降者,不殺!”
“殺!”倭寇齊聲發出一聲吶喊,化作洪流向陸笙衝來。哪怕明知道螳臂擋車,哪怕明知道以卵擊石。但他們衝的決絕,衝的義無反顧。
十五年的洗腦,哪怕他們身體裡流着的是神州的血脈,但他們,已經回不去了。
陸笙的劍,輕輕的擡起,劍光一閃,無數劍氣如流星一般激射而出,一道道劍氣,穿過一個個倭寇的胸膛。血花激射飛舞,沒有人還能繼續站着。
三百倭寇,一劍全部擊殺。但陸笙此刻,卻沒有半點成就感,只有感覺到濃濃的悲哀。
這一刻,他終於有點懂當年謝曉峰爲何要在巔峰的時候選擇隱退江湖。因爲,他不想再殺人,他受夠了手中沾染的鮮血。
“嗡——”
腦海中一陣顫動,白光一閃而逝。
兩張卡片,出現在陸笙的腦海之中。
陸笙沒有立刻打開卡片,而是命玄天衛四下尋找被倭寇劫持的知海村村民。雖然謝劍豪說他們的生命是與陸笙決戰的賭注。可陸笙不敢相信倭寇的信用。
“大人,找到了——”
隨着一聲驚呼,陸笙連忙上前。遠遠地,看見一個個驚慌失措的百姓從一間破敗的房屋之中被放出。
這是海神祠堂,是知海村用來祭奠海神的地方。當村民們驚魂未定的出來之後,看到遠處密密麻麻的屍體,一個個又發出了一聲聲驚恐的尖叫聲。
“大家不要怕,我們是朝廷的人,他們都是倭寇,你們得救了。”
“謝謝……謝謝……”
反應過來之後,一衆村民終於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對着陸笙跪拜磕頭。
“嚇死我們了……還以爲沒命了呢……朝廷的軍隊,還是厲害,這麼多倭寇,都殺了……”
“倭寇有沒有傷你們性命?”陸笙連忙問道。
“沒有……沒有……一開始一個倭寇說要把我們都殺了,可是另一個人說不行,然後把我們關在祠堂裡。那個好心的倭寇呢?他可是個好人啊……”
陸笙嘴角微微抽動,果然應了那句話,惡人哪怕偶爾發了善心,都特麼能搖身一變成了好人?
在老頭的指引下,陸笙果然看到了被他們遺棄的牆角的星紋鐵礦。陸笙命蓋英將星紋鐵礦和老人的供詞立刻送回去,並通知沈凌封鎖近海地區的所有交通。
陸笙不信老人是被人指使的前來要債,最大的可能是對方有人盯着提刑司,老人出現之後引起了對方的警覺。
如果這麼算的話,就算海防軍接到撤離的通知,他們的反應速度也沒那麼快。三千人海防軍,而且已經爛到根子上的海防軍,陸笙不怕他們能翻了天。
荒草枯楊,也許就是形容眼前的海防軍軍營。
但是,陸笙真的沒有想過,對方竟然會以這種方式讓海防軍轉移,他們會以這種方式切斷陸笙追查的線索。
陸笙一直聽說過一句話,好男兒當馬革裹屍還。身爲一個軍人,戰死沙場是他們的榮耀。但不是……像眼前這樣,被人當做屠宰的牲畜一般,屈辱的殺死。
偌大的軍營,此刻已然死寂。
旗杆上停留着幾隻等候美食的昏鴉。血色染紅沙場,屍體鋪滿大地。
而這些曾經的軍人,手邊竟然連一把兵器都沒有。
這絕對不是敵人將他們殺死之後,取走了他們的兵器。而是他們,真的手無寸鐵,而後被人集體的屠殺了。
每一個人臉上定格的不是憤怒,不是仇恨,而是恐懼,迷茫和不信。
到了死,他們都不信自己爲什麼要死。到了死,他們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該死。
身爲軍人,爲戰爭而生的軍人,竟然會露出迷茫,露出不信?
真是諷刺,天大的諷刺。
就算不能做到頂天立地的死,但也至少知道,自己的死怨不得別人。因爲他們是軍人,戰死纔是他們的榮耀而不是露出老百姓纔有的那種冤屈的表情。
“看看還有沒有活人!”盧劍對着愣神的玄天衛喝道。
“不用了!”陸笙低沉的聲音響起,眼神掃過這片修羅場,“沒有活口了!通知沈凌過來吧,多叫點人來。”
沈凌來的很快,甚至是踏着飛劍過來的。
當他看到眼前一幕的時候,最開始的也是錯愕,而後是是憤怒,但最後剩下的卻只有悲哀。
三千海防軍,被人殺死的時候手無寸鐵,這算恥辱麼?
“這羣人……真特麼什麼都敢做啊!三千海防軍,說滅口就滅口?他們這是在造反,造反吶……”
“他們既然敢打造星紋神兵,還在乎造反麼?屍體怎麼辦?就地火化?”陸笙低聲問道。
“不能火化,海防軍歸屬於軍部,需要通知軍部,而後由軍部發出處理指令,我們不能越權。”
“可這麼熱的天,會發生疫病的……”盧劍遲疑的說道。
“也是,要等軍部的處理意見下來,誰知道過了多久?有沒有什麼辦法,即能保存屍體,有能不會引發病變的?要不,我們找些生石灰過來,把他們都醃製一下?”
“沒那麼麻煩!”陸笙收回心神,淡淡的一笑,劍氣閃動,一道劍光呼嘯而過,一陣狂煙升空,校場之上,出現了一個三百米見寬的巨大坑洞。
“將屍體都扔進去吧。”
“還是埋了?等軍部過來怕是都爛了吧?”
“扔進去就是了,我自有辦法。”
玄天衛聯手幫忙,三千屍體全部都扔進坑洞之中。而後又重新蓋上泥土。
陸笙緩緩的走上坑洞之上,突然擡起拳頭,一陣白光閃動,陸笙一拳狠狠的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