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即望酒樓,一樓便主要是一些散客喝茶,此處嘈雜吵鬧,喧囂熱鬧,每每有那消息靈通者高聲談論着街頭巷尾奇聞異事,某某小姐的風流故事,市井氣氛十足,故而尋常茶客都喜歡向這裡扎堆兒待着。
那喜歡上二樓待着的,多半是些士子名流之類的人,每至黃昏,這些人多半擊劍高歌,結伴而至,尋着臨湖那面的桌子坐了,將那山水風光,市井百態盡收眼底,這些人一面喝酒,一面高談闊論,鄙薄世俗,激濁揚清,不過往往都是空談,倒一肚子不滿罷了。
等到入夜一至,莫愁湖上緩緩行過那張燈結綵的花船,卻見那成片的紅袖招招,綵衣做舞,船上琴簫爲和,琵琶彈唱,一幕幕的活色生香早使得這些人心頭按耐不住,到了那個時候,還要談什麼國運,言什麼實事,就着杯中酒,將它們一口喝個乾淨之後,士子名流們便急着向那溫柔鄉里奔去。
這一天午尚過半,店小二楊甲不巧在後院撞了一個人,急聲做賠時,卻見那人擺擺手,側耳傾聽着二樓的動靜。
楊甲做小二多年,善於察言觀色,見此人揹着手立着,穿着打扮,十足富家員外,氣度卻也不似尋常,怎麼看都不像是那鬼鬼祟祟之人,他心疑惑,卻不知此人在這後院做些什麼。
他不由得想到,今天確實陸續來了那麼幾個客人,舉步上了二樓,雖說這大白天客人們都聚在一樓待着,但酒樓卻也沒有不讓人上樓的規矩,便在這些人中,有那麼個摸樣俊美的小娘子,滿面含羞帶怯,身旁跟着個公子哥,也是在樓上坐着。
楊甲腦中轟隆一聲,便如驚雷炸響,他心頭頓時亢奮,心底小聲又小聲的想到:“這大戶員外摸樣的男子立在此處,莫不是要捉….奸!”
這楊甲心中自是信了三分,斜眼悄悄瞥去,卻又見那人臉上不帶喜怒,安安靜靜的立在樓下,只道自己又猜對了七七八八,他好奇心起,心裡像被抓撓狠狠撓了一把,想到前邊還有一二個跑堂在應付茶客,索性也不急着趕回去了,編就束手彎腰陪在那男子身旁,也瞅着樓上動靜。
這時卻突然卻聽那人低喚一聲:“打起來了!”
只聽樓上“轟”的一聲巨響,便似是哪一面牆塌了,楊甲急忙擡眼望去,卻見二樓靠院子這一面好端端的,沒什麼異狀,這時他再一回頭,卻發現,先前就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無聲無息的,竟消失了。
楊甲左瞧右望,卻哪裡還有來過人的痕跡,他不由得揉揉自己眼睛,心下狐疑起來,便在此刻,即望酒樓外面,卻掀起了更大的動靜。
原本坐在一樓喝茶的衆茶客們正在高談闊論,卻忽聽得轟的一聲響,一樓頂上猛地一震,一陣塵土甩將下來,只鬧得衆人灰頭土臉,衆人慌忙擠出茶樓,回首望時,卻見二樓壁上破了個大洞,有那兩名男子從洞裡竄了出來,御氣飛在半空。
這兩人一個穿一身天青色外套,迎風鼓鼓而動,他雙手捧一柄九尺長劍,眼神凌厲,正與對面一男子隔空對峙着。
另外男子卻是一身短打扮的白色衣衫,他手執一把細劍,此劍空有短柄,卻無護手,劍身約莫五尺,劍刃尋常寬,其上流彩閃耀,熠熠明亮。
甭管是那莫愁湖畔來往遊人,還是酒館茶客,大部分人見了此二人這等陣仗,都嚇得一鬨而逃,沒入周遭巷子躲避,偏偏卻有些獵奇心重的茶客躲在茶樓裡,貓着腰偷摸瞅着這邊,心裡想打了雞血。
卻見二人冷視片刻,那白衣男子首先發難,挺着手中寶劍,向對面用長劍那人衝去,他手上挽了個劍花,唰唰唰三劍齊出,這刺出的每一劍上,都帶着凌厲的真氣。
對面那人雙手運起長劍,在身遭舞上一圈,便將這三劍一併卸下,他擋下這三劍後,身形卻是一滯,當下便覺得體內一絲真氣在那兩劍碰撞的瞬間,竟被吸了出去,他心頭不由一驚,卻見那白衣男子冷笑一聲,他二話不說,又欺身搶進來兩劍。
這躲在茶樓內的衆人看了,便覺得對面那人被這白衣男子欺近身邊,雙手長劍便不得施展,白衣男子出手又快又狠,唰唰又是兩劍,一劍指着大腿,一劍刺向其心口,衆人眼中,頓覺對面那人不好抵擋,正是情況不妙!
卻見那人神色從容,他用右手將那長劍向身後一別,輕輕讓過白衣男子的劍鋒,左手並起兩指,運起真氣在他握劍的右臂與胸口分別疾點了兩下,便藉着這兩指之力飄然一躍,又與白衣男子拉開了距離。
那人甫一遠去,便招手運起功法,這時他躍至中天,正是背光而立,衆茶客眯縫其眼睛,竟頓時覺得此人身形竟變得如山嶽一般,他牢牢站立在太陽之前,便如遠古巨人一樣化出一個混沌高大的黑影,此時他口中呼喝聲起,身後一陣嗡鳴響動。
只見這人身後伴着錚錚響動,數百把利劍由遠及近呼嘯而至,直掩着那驕陽失了顏色,利劍擠成一列,便如那逐浪而來的水蛇,拖着長長的身子,只見這人伸手向那白衣男子一直,數百把閃着寒光的利劍呼嘯一聲,便帶着那席捲天地的氣勢,向他激射而去。
那白衣男子卻不退縮,他緊緊盯住鋪天蓋地而來的利劍,將手中寶劍高高舉起,只聽得他厲聲大喊道:“收!”
只見白衣男子手上之劍白芒大盛,而朝其衝過來那些利劍卻彷彿被一股怪力牽引着一樣偏了方向,一個個嗡鳴着扎進白芒之中,此時白衣男子周身疾風大作,他臉上凜凜傲氣,高舉寶劍似要吸盡周天神力。
片刻之後,天地顏色重現,先前那批利劍再無蹤影,只留衆茶客一臉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