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賀老在連夜忙完了極北之地的後期事宜之後，便獨自一個人來到了書房門口。遠遠的，他便看到了仍舊守候在書房門口的顏衣。從昨天到現在，顏衣都一直守在那裡，不管賀老他再怎麼相勸，她就是堅持守在那裡。對此，賀老只能無奈的搖頭嘆息，不過好在顏衣的體質遠高於尋常女孩子，所以賀老倒也不用擔心她會累壞。
見到賀老走來，顏衣趕緊對其點了下頭。
賀老對其微微一笑，臉色慈祥的看着她道：“困嗎？”
顏衣馬上搖頭說道：“不困，我以前也經常整夜不睡的。“賀老聞言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憐疼，他自然是知道顏衣以前經常睡不着的原因。別說是她這樣的一個柔弱女孩，就是自己如果一閉上眼睛就看到慘死的至親之人的靈魂，那也是決計睡不着的。咳，如此令人聞而生寒的事情，竟伴隨眼前這個嬌弱女孩十幾年之久，真是令人感到難以置信啊。
賀老伸手輕輕揉着顏衣的頭髮，柔聲說道：“好孩子，難爲你了。墨軒能得到你這麼好的女孩子青睞，真是他三世修來的福分啊。”
顏衣臉頰一紅，眼露羞意的說道：“纔不是吶……能遇到墨軒，纔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氣……”
賀老輕輕嘆了口氣，有些謙意的看着顏衣道：“對不起了顏衣，墨軒因爲姚雪的事沒能照顧好你，反而還要你在這裡守護他，真是難爲你了。”
顏衣急忙搖頭說道：“沒有沒有，能守護墨軒就是我最大的心願了，請您千萬別這麼說。”
賀老：“你不怪墨軒？”
顏衣轉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眼中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悲傷，輕聲道：“怎麼會呢，姚雪爲了墨軒不惜付出了自己的生命，而墨軒又那麼的愛姚雪，此時傷心難過也是正常的…….咳，真希望墨軒能早些從悲痛中走出來啊，他現在所承受的悲痛實在是太過深了……”
賀老再次深深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沒那麼容易啊，墨軒這孩子雖然表面看上去很堅強，但他的內心在某些方面其實是很脆弱的，特別是在面對至親之人的離去時，他的承受能力相比於其他修真者其實是很差的。就像上次他師傅離去的時候，他雖然看上去很堅強，但我知道他的心中其實是多麼的痛苦，我知道他其實很想在當時就不顧一切衝進古洞中去的……”
“古洞，什麼古洞？”顏衣疑惑的望着賀老，一雙不斷眨巴着的大眼睛閃射出好奇的光芒。
賀老微微一笑，有些意味深長的說道：“以
後你會知道的……”
顏衣不解的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那爲什麼呢，爲什麼墨軒在面對至親之人的離去時會比其他修真者更難過呢？”
賀老：“這個嘛，主要有兩個原因。第一自然是墨軒這孩子太過善良了，他永遠也無法做到像其他修真者那樣斬卻親情的枷鎖。第二嘛，則是由於墨軒自小便失去雙親，所以內心深處很在乎親情。”
顏衣聽後沉默了一下，隨即又問道：“賀老，您知道墨軒的父母是怎麼死的嗎？”
賀老：“嗯，墨軒的母親是在分娩墨軒時由於難產而死的。至於墨軒的父親，說起來那可是曾經驚豔一時的人物啊。天才墨楚言，聽說過嗎？”
顏衣聞言不禁一驚，驚訝的說道：“什麼，墨軒的父親就是那位曾經被譽爲百年來最爲出色的修真天才墨楚言？”
賀老眼中閃過一絲回憶的神色，彷彿是在懷念曾經那一位震驚了整個修真界的天才人物，他緩緩點頭，語氣深沉的說道：“是啊，就是二十年前那一個驚才豔豔的墨楚言。咳，說起墨楚言，那可真是一個令人佩服的人物啊。我這一生真正佩服的人不多，但墨楚言絕對是其中之一。想當年，他以二十歲之齡便站在了修真界的巔峰位置，傲世羣雄，是何等的風光啊！後來他獨闖西方，以一劍橫掃整個西方，所向披靡，又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啊。在他身上，我簡直看到了餘衫祖師的影子。只是可惜啊，如此天才人物，最終卻也隕落了……”
“那墨軒的父親最後是怎麼死的呢？”顏衣看着賀老，一雙大眼睛之中閃射出一陣異樣的光芒。
賀老面露惋惜之色的搖了搖頭，嘆聲道：“咳，說起墨楚言的死，真的是令人感到惋惜啊。你知道嗎，墨楚言曾經也向我劍聖山的上一代劍聖無銘主人挑戰過，最後以交戰七百餘招的戰績敗在了無銘主人的手中。不過雖然他敗了，但無銘主人卻很欣賞他的資質，當時就表示想收他爲徒，讓其以後繼承其劍聖之位。如果他當時答應了的話，或許如今世人所知道的劍聖就不是墨軒，而是墨楚言劍聖了。成爲劍聖的徒弟，這絕對是千百年來所有修真者的夢想，但當時的墨楚言卻毫不猶豫的便謝絕了無銘主人的好意。無銘主人問他爲什麼拒絕，墨楚言說出的原因竟是令無銘主人都爲之感到震驚。”
說到這，賀老的臉上不禁流露出一陣欽佩之色，緩緩說道：“墨楚言當時對無銘主人說，修真界之所以千百年來不斷衰弱，就是因爲所有人都固守前人思想，一味的遵循以往的修
煉方法。爲此，墨楚言便決定在後期的修行之路上不再遵循任何前人的方法，自創出一套只屬於自己的全新修煉法，開拓出一方全新的修煉之路。據他當時所言，他已經模糊的捕捉到了一種全新的修煉方法，如果能成功將其創造出來的話，那絕對足以震驚整個世界。只是可惜，他至死也沒能完成這一宏願。”
“說到墨楚言的死，那也是一件令人感到悲傷的事情啊……記得那是在一個下着瓢潑大雨的漆黑夜晚，墨楚言抱着剛剛出生的墨軒闖上劍聖山。由於沒有事前得到無銘主人的允許，所以墨楚言自然遭到了劍者的阻攔。但墨楚言卻着實厲害，竟憑一己之力在數千名劍者的阻攔下硬生生闖到了半山腰，最後還是無銘主人出現，阻止了一場險些發生的悲劇。見到無銘主人後，墨楚言二話不說便跪倒在地，懇求無銘主人代他收養墨軒。”
顏衣靜靜的聽着，神情極其專注，見賀老忽然停了下來，她急忙問道：“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賀老忽然轉頭看了一眼那緊閉的房門，銳利的眼神彷彿直透木門，投注在墨軒身上，又彷彿是，投注在二十年前那一道傲骨錚錚的悲涼身影上……
他又一次嘆氣，語氣低沉到了極點，“原來，就在當天，墨軒的母親因難產而死去了。妻子的離去，令墨楚言的整個世界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曾經的豪情壯志，曾經的遠大抱負，都隨着他妻子的離去而化爲飛灰。萬念俱滅下，他決定結束這一生，去追尋逝去的愛人……”
顏衣聞言沉默了下來，不由自主的，她微微向書房看了一眼，眼睛之中，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擔憂……
沉默了一下，賀老又接着道：“無銘主人聽完墨楚言的講述後勸阻了他很長一段時間，但墨楚言死心已決，不管無銘主人如何勸阻，就是改變不了他的決定。最後，無銘主人還是隻能無奈的看着墨楚言獨自一個人走下了劍聖山，然後在一處小型結界內抱出他妻子的屍身，原來他在上山之前就先把妻子的屍身藏在了山下。最後，在無銘主人和所有劍者的注視下，墨楚言抱着他妻子的屍身，緩緩衝上了那漫天魔雲之中……墨楚言曾經說過，他此生除了自創出一套全新的修煉方法外，最大的心願便是征服那籠罩了天空一千多年的魔雲。只是可惜，那一天本該是在他真正創出全新修煉法之後纔來臨的，但卻由於他妻子的死而提前了。至於結果，你也應該知道的，墨楚言衝入魔雲之後，便再也沒有下來過……一代天驕，就那樣隕落在了漫天魔雲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