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衣修羅

天色陰沉沉的,滿天的烏去似乎就在人的頭頂上方,隨時都有可能壓下來。天地好像連到了一起,一向平靜的洛水在風的推動下,波濤洶涌,一個浪頭接着一個浪頭擊打在碼頭上,濺起一片片水花。遙遠的天際雷聲隱隱傳來,整個天地之間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而就在此時的碼頭上,飛揚提着一個簡單的行囊,卓立於碼頭之上,在他的身邊,猛虎幫的精英們一個不缺,在宛兒的帶領下正在給飛揚送行,與天鷹堡的上洛之爭以猛虎幫的全面告捷而最終結束,一時之間,猛虎威名傳遍江湖,江湖衆人聞之無不駭然色變,此時的猛虎幫已是隱隱有江湖第一大幫之象,幫主雲飛揚在與天鷹堡主歐陽天的決鬥中將其擊斃,更讓魔刀之名廣爲傳頌,特別是江湖上盛傳前一輩的高手笑傲天、方未水等人俱已加入了猛虎幫,更是讓衆人驚悚,一時之間,江湖豪傑聞風來投者不計其數,更有不計其數的小門小派生怕猛虎幫下一個目標就盯上了自己,也是忙不迭地派出了門人弟子趕赴上洛,前來向猛虎幫示好。而就在猛虎幫的事業蒸蒸而上之際,他們的幫主雲飛揚卻決定要離幫而去,他的目標就是去尋找他的愛人林鈺。

飛揚百感交集地看着這一羣與他幾年來水裡來火裡去的同伴,一個個的眼中都是依依不捨,更有甚者,李強這樣一個諾大的漢子竟然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看到李強的樣子,飛揚不由笑道:“李強,師父又不是一去不回,你何必這樣,好好的在幫中做事,爲宛兒多多分一些憂愁,就是了!另外,你是我門中的大弟子,可要督促衆位師弟加緊練功,等師父回來,可是要考覈的!”

李強強笑道:“是,師父,弟子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的!”

目光轉向笑傲天,飛揚抱拳道:“前輩,您本是世外散人,閒雲野鶴,飛揚卻將你又重新拖入這江湖上非圈中,多有勞累,我不在的時候,還請您多多照看猛虎幫,飛揚感激不盡!”

笑傲天白眼一翻,“小子,我可不是白乾,只要他們天天好酒好菜的將我侍候中,我還真不走了,這日子,可比以前我在江湖上時舒服多了!”

飛揚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再也沒有說什麼。

飛揚的目光再次轉向了一邊神情暗淡,面色蒼白的宛兒,緩緩地向她走去,衆人都知趣地向一邊散去,走到宛兒的跟前,飛揚柔聲道:“宛兒,這走後,你就要多勞累了!”

宛兒將頭扭向一邊,強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道:“雲大哥,你不怪我嗎?”

飛揚伸手拉住宛兒的一雙柔夷,真誠地道:“宛兒,大哥怎麼會怪你呢!這一切都是我的過錯,在我的心中,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妹子!”

宛兒的淚水終於忍不住長流下來,喉中哽咽,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飛揚盯住宛兒滿是淚水的俏臉,長嘆一口氣,伸手替她揩去臉上的淚水,一轉身,大踏步地向碼頭邊的船上走去。

“雲大哥!”宛兒踏前一步,大叫道。

飛揚腳步一頓,略微停了一停,終於沒有回頭,大步而去,身後,宛兒的啜泣聲聲聲傳來。

笑傲天狂灌一口酒,長嘆道:“問世間,情爲何物,直將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一個轉身,竟也是大步向回走去。

隔碼頭不遠的地方,一輛普通的馬車停在哪裡,車簾掀起,一張梨花帶雨的臉出現在哪裡,雙眼緊緊地盯着飛揚嬌健的身影,滿臉盡是悔意,卻正是六王妃,手中握着那一枚玉環,嘴裡囁嚅着,卻不知在說些什麼。

坐在車轅上的孫管家神色不變,輕輕地道:“王妃娘娘,飄飄郡主不見了!據我看來,她一定是藏到了雲飛揚乘坐的船上,現在只要去一搜,肯定能將飄飄郡主找回來!”

六王妃閉上雙眼,任由淚水滑過面郟,道:“算了,小鷹的翅膀硬了,總是要去尋找它的一片天空,由她去吧!她的身上帶有王府的金牌,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再說她現在的武功自保還是沒問題的,何況還有一個武功如此之強的雲飛揚在她的身邊。孫管家,我們回去吧!”

孫管家深深地看了一眼船上的飛揚,馬鞭一揚,駕的一聲,馬車得得的遠去了,車箱裡,六王妃緊緊地咬着嘴脣,死死地忍住哪幾乎要脫口而出的哭聲,再也不敢回看一眼。

“起錨羅!”船家一聲吆喝,船緩緩地離岸而去,飛揚站在船頭,衣袂飄飛,盯着碼頭上愈來愈小的人影,不捨之情溢於言表。

緩緩地踏進船艙,飛揚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江湖女子打扮的人端坐在船艙裡,滿臉盡是得意之色,卻不是飄飄又是哪個?

“飄飄?”飛揚失聲叫道。

“雲大哥,你去找林姐姐,我是一定要跟着去的,你休想甩了我!”飄飄一躍而起,伸手拉住飛揚的衣襟,撒嬌地說道。

飛揚不由搖頭苦笑,這飄飄可真是膽大妄爲之極,知道說也沒用,飛揚倒覺得還是省了這沒用的口舌倒還好些。

河間府是大唐帝國第三大府,也是大唐帝國最爲繁榮富庶之地,寬廣無邊的平原爲這裡的百姓提供了肥沃無比的耕地,這裡是帝國的糧蒼,也是帝國最爲看重的地方,府城河間城更是繁華無比,比之京城上洛也是不遑多讓,寬闊無比的街道兩旁,生意人家迭比鱗次,川流不息的人潮來來往往,這裡人的衣着也比帝國其它地方的人顯得光鮮許多。街道上,不時有一隊隊的全副武裝的士兵排着整齊的隊形巡邏而過,一切顯得有序而又井然。

此時,在河間府城最大的酒樓雅思居的二樓上,已是坐了不少的人,既有大腹便便的商賈,也有挎刀帶劍的武林豪客,更有一些書生打扮的人正在猜拳行令,顯得來亦樂乎。與這些熱鬧的場景格格不入的是,在靠近窗戶的一個角落裡,一個全身素白,臉蒙白紗的女子獨自佔據着一張桌子,在她的面前,一杯剛剛泡好的龍井茶正自冒着騰騰的熱氣,臉蒙白紗的女子卻是視若無睹,一雙攝人魂魄的大眼睛茫然地盯在窗外,卻不知在想些什麼。一柄放在身旁的白鞘長劍的劍柄上,一顆貓眼大的寶石就是在這大白天裡,也掩蓋不住哪熠熠的光輝,而那女子卻是極其隨便的將長劍放在桌上,似乎在向衆人表明着她的不凡身份。

另一邊桌上,一個已喝得半醉的書生凝目注視着這個白衣女子很久了,眼見着這個女子面前的熱茶已是逐漸變冷,終於忍不住一搖三擺地走了過來,砰的一聲跌坐在白衣女子的對面,一雙醉眼朦朧的眼睛極一禮貌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白衣女子似乎從夢中驚醒,緩緩地轉過頭來,一雙眼睛中陡地射出令人膽寒的光芒,書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暗道這個女子的眼光怎地如此令人膽戰心驚,還沒回過神來,那女子卻又是轉過頭去,似乎眼前根本沒有這個人一般。

書生終於忍不住了,結結巴巴地道:“這位姑娘,在下刁寒,河間一書生,這廂有禮了!”白衣女子似乎沒有聽到,仍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刁寒不由臉上一紅,頓了一頓,接着說:“這位姑娘,在下有一言相勸,所謂財不露白,像姑娘這把劍上的寶石只怕價值萬金,卻如此露在外邊,要是讓不法之人盯上,姑娘豈不是威險得緊!”

白衣女子慢慢地轉過頭來,盯着刁寒看了半晌,纔開口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有這麼多的不法之徒!”聲音如出谷黃蔦,刁寒不由一呆,這女子的聲音可真是好聽,但聽這女子如此大意,卻是不屑之極,嘴角一撇,道:“姑娘是外地人,第一次來河間府吧!這裡可不像姑娘所說的那樣,王法,哼哼,只有讓某些人高興的哪纔是王法,如果讓某些人不高興了,哪王法就沒有了!”

白衣女子不言聲,一雙眼睛只是看着刁寒,似乎想看出這個自己上來搭訕的書生究竟是何用意。刁寒眼見這個女子竟是有些不相信自己,不由有些發急,正待說些什麼,卻被一陣急促的上樓聲打斷,樓上衆人一齊轉過頭去,卻見一個獐頭鼠目,骨瘦如柴的師爺模樣的人帶着一羣五大三粗的漢子粗野無比的,恨不能踏破樓板走了上來。樓上衆人一見此人,立時安靜了下來。

“王德財,王老闆?”此人嗓子尖厲,倒活脫脫像是一個太監。

滾圓的雅思居的老闆王德財飛快地打滾一般從後間跑了出來,滿臉堆笑地道:“喲,方師爺,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快到裡間雅坐小坐!”

方師爺擺擺頭,道:“王老闆,我是給你道喜來了,明天,我們老爺要娶第十房太太,決定在你這裡大擺宴席,你可要準備好了!”

王德財滿臉堆笑,“方老爺這麼給我面子,我當然會把一切辦得妥妥當當,方師爺放心好了!”

方師爺哼了一聲,又道:“明天這裡可不要有什麼閒雜人等,你可知道,要是擾了老爺的雅興,你王老闆在河間城的好日子就算到頭了!”

王德財抹了一把頭上的汗,伸手在袖子裡掏摸出一些什麼,一伸手,已是塞到那方師爺的手中,口中連道:“哪是,哪是,還望方師爺多多美言,多多美言啊!”

方師爺滿意地摸摸鼠須,點點頭道:“這個自然!”一轉身,搖着方步,向樓下走去。

直到這一羣人完全消失在視線裡,刁寒這才道:“你看看,這就是這裡的王法。這方老爺看上了一個富商的女兒,就要娶她做自己的第十房小妾,你說這不是作孽麼,一個七十歲的老頭子要娶一個不到二十的小姑娘,這女子家中自是不應,這方老爺立時就將這女子的雙親抓走,威脅女子道假如不允,立時就要將她的父母以通匪之罪論斬,你說這還有天理嗎?”一口氣說完,憤憤不平地恨恨地吐了一口口水。

白衣女子淡淡地道:“你怎麼知道?難道這裡的父母官不管麼?”

刁寒一愣,半晌才說:“我怎麼知道?這事在河間城誰個不知,哪個不曉?這裡的官老爺,哈哈,你可真說得好,這方老爺的兒子是這河間駐軍統領,河間府的大老爺是他兒子的結義兄弟,這方老爺的結義兄弟是河間城最大的幫派長槍幫的幫主,在這河間府,他說的話就是王法!”

白衣女子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飲而盡,一邊跑堂的小二眼急手快,趕緊上不又給茶杯續滿。就在女子飲茶撩起面紗的一霎那,刁寒看到了那女子的面容,不由呆住了,小巧的櫻桃小口,堅挺的鼻子,活脫脫一個絕色美女,只是臉色顯得極爲蒼白,卻更是給人一種憐惜的感覺。

“那方老爺住在哪裡?”白衣女子語如寒冰。

刁寒猛地省起,見女子問起這方老爺的住地,不由一愣,但馬上又反應過來,不由道:“姑娘,看你這身打扮,必定是江湖上的俠女,可這方老爺勢力太大,他自己就是一個武林高手,手下能人衆多,唉,你還是不要多事了!”

“這方老爺住在哪裡?”白衣女子不爲所動,又重複地問了一句,眼中寒光更甚。

刁寒只覺得渾身發冷,不由自主地道:“西街,門前有兩個巨大的石獅子的就是了!”白衣女子哼了一聲,放下手中的茶杯,大步樓下走去。

刁寒急道:“姑娘,你可不要去冒險啊!”他心想這樣的絕色女子一旦落入虎口,那下場可就慘了!

白衣女子沒有答理他,徑自去了。刁寒頹然坐下,“我這叫什麼事啊,如此多嘴,要是讓這姑娘受了什麼傷害,我可就罪孽大了!”端起面前的茶杯,正待喝一口水,忽地眼也直了,手也抖了起來,在他的對面,那白衣女子剛剛續滿的熱氣騰騰的茶杯不知爲何,此時竟然成了一砣冰柱,與茶杯緊緊地連在一起,一伸手,刁寒搶過這個茶杯,入手透骨的寒氣,刁寒不由倒抽一口冷氣,“這是什麼,變魔術麼?”

這個女子正是從上洛傷心出走的林鈺。

夜去晝來,一天很快就過去了,雅思居張燈結綵,一派喜氣洋洋的樣子,方師爺跑上跑下,大聲地斥喝着工人們工作着,可憐的老闆王德財拖着圓滾滾的身子跟着上上下下,身上的衣衫早已是被汗水打溼了。

時近中午,終於一切妥當,震天的鼓樂吹了起來,震耳欲聾的禮炮煙花響個不停,幾頂大轎出現在了雅思居的門口,轎簾掀處,一個滿頭白髮的老頭喜氣洋洋地走了出來,方師爺趕緊迎了上去。

“準備和怎麼樣了?”老頭問道。

方師爺諂媚地道:“老爺,一切都準備好了,只等新娘子了!”

滿意地點點頭,道:“那邊的花轎發了嗎?”

方師父笑道:“剛剛來信說已經出發了,她的父母兄弟在我們手中,敢完什麼花樣,何況大公子已經親自去迎接了!”

正自暗自得意,不遠處,一頂頂的轎子已是絡繹不絕地向這邊行來,“老爺,客人們來了!”方師爺提醒道。

“好,好”!老頭高興地道,邊說邊迎了出去。

就在雅思居一片喜氣洋洋的時候,西街方老爺住處,一個白衣女子幽靈般地出現在門前,人影一閃,又消失的無影無蹤,當她第二次出現時,人已是在方府裡面的花園裡。

花園之中,幾個盛裝的女子正圍聚在一起,口沫橫飛地說着什麼,看她們的樣子,倒是一個個義憤填膺,顯得十分的氣憤,竟是絲毫沒有注意到林鈺一步步地走近她們。

一個年紀大約三十的女子不以經意間回頭一望,奇怪地問道:“你是誰,大白天在府裡蒙着臉幹什麼?”大概以爲林鈺是府中的什麼人。

林鈺寒聲問道:“姓方的抓回來的那女子的父母在何處?”

一語既出,石破天驚,一個滿臉肥肉,年約六十的老女人猛地反映過來,不由張嘴大呼:“有賊啊!”可惜的是,她剛剛開口,林鈺中指一彈,一道勁力無聲無息地擊在她的昏睡穴上,頓是身子一軟,倒在地上。

其餘的幾個女人都是大驚失色,正想開口呼救,林鈺已是沉聲道:“誰再開口,我就讓她永遠也不能說話!”幾個女人頓時噤若寒蟬。

“那個女子的父母關在何處?”

一個膽子稍大的女人瑟瑟發抖地回答道:“大俠饒命,這都是我們哪好色的死鬼做的,跟我們絲毫沒有關係,那兩個人現在正關在後院的廂房裡呢!”

林鈺一聽,轉身就走,雙手背在背後,屈指連彈,一道道無形的勁力射出,將一衆女人的昏睡穴統統封住。

身形幾個起落之間,林鈺已是出現在了後院的廂房,平時方府之中總是戒備森嚴,可惜的是今日全都去忙活老爺的大喜,這大宅中竟是沒有幾個可用之人了。

林鈺緩緩地走到門邊,裡面傳來了一陣說話聲。

“我說你們兩個就別號淘了好嗎?”一個聲音不耐煩地道:“再過得幾個時辰,你們的大小姐就是我們的十奶奶了,你們有了這樣一個大靠山,在這河間府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是別人十輩子也修不來的福分,你們還號哭個什麼勁?”

另一個聲音接着道:“不錯,不錯,我們老爺雖然年紀大些,可是仍然是龍馬精神,過得幾年,要是你們的女兒爲我們老爺添上個一男半女,哪可更是會一步登天啊!”

屋內又是一陣撕人心肺的號哭聲傳來。

林鈺心中極怒,伸手一推,將門打了開來,門中的兩個中年男子愕然地看着蒙面而入的林鈺。

“你是什麼人?膽敢闖進方府?”一個絡腮鬍子大聲喝道,反手已是抄起放在一邊的一杆紅櫻槍。另一個男子也是從腰間拔出兩杆短槍,虎視眈眈地看着林鈺。

林鈺冷冷地道道:“滾開!”徑直向被綁在椅子上的兩個中年男女走去,對這兩個漢子竟是視若無睹。

絡腮鬍子大怒,手腕一抖,紅櫻槍抖起碗大的槍花,直處林鈺當胸襲來。林鈺右手一擡,已是將紅櫻槍撈在手中,寂滅心經的冰寒內勁直逼過去,此時的林鈺的內力豈是非同小可,與江湖上有數的高手歐陽天也幾乎可以平起平坐,又豈是這一個小小的河間武師所能抵擋的,哼也沒哼一聲,這絡腮鬍子立時全身結上一層白霜,透過白霜,一張臉已是凍得發紫,竟是當場已被凍斃了。手腕一拗,喀的一聲,精鋼打就的鐵槍頭已是斷爲兩截,隨着林鈺的手一鬆,絡腮鬍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另一個手持雙槍的漢子嘴巴張成O形,雙手一上一下,揚起的雙槍卻是如同鑄在空中,再也無法落下來,兩條腿竟然打擺子般搖晃起來,褲襠之間一片溼淋淋,竟是被嚇得小便失禁了。

林鈺一皺眉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持雙槍的漢子一陣搖晃,撲通一聲甩倒在地,竟是昏了過去。

林鈺走上前去,單手立掌一劃,將兩人身上的繩子如割豆腐般劃斷,道:“走吧!”兩個本分的生意人何曾見過這樣的武功,見這個神秘的女子舉手投足之間就將兩個孔武有力的大漢打倒在地,生死不知,不由是又驚又喜,直到是神仙下凡來救,都是不由而同地跪倒在地,叩頭如搗蒜,連呼:“請神仙救救我女兒!”

林鈺又好氣又好笑,連忙道:“快起來,去得晚了,如何救得你女兒!”二人連忙爬起來,跟着林鈺,向外邊走去。

剛走出後院,一陣喧繞聲傳來,林鈺眉頭一皺,想是倒在花園中的那些女人被發現了,停下了腳步,冷冷地看着一羣提着紅櫻槍,大呼着殺過來的大漢,身後的二人早已是被嚇得腿都軟了,坐在地上,渾身發抖。

林鈺也懶得與這些人多話,清嘯一聲,一道白影閃過,人已是搶進這羣人當中,雙手忽起忽落,如同閃電般在這羣人中掠過,當她穿過這羣人後,已是沒有一個人還能站在當地,一個個躺在地上,凍得瑟瑟發抖,臉上也是一片青紫之色。啊的一聲,一個遠遠地站在院門口的女人驚呼一聲,已是麪條一般軟倒在地,想必是方老爺衆多老婆中的一個了。

走出方府的大門,林鈺回過頭來,對兩人道:“你二人馬上回去,收拾一下,僱一輛馬車,在城外等我,我會帶着你們的女兒來和你們會合!”

兩人感激萬分,雙雙跪倒在地,道:“多謝恩人相救,我湯和夫婦二人永世不忘大恩!”當兩人擡起頭時,林鈺已是無影無蹤。

雅思居里,鼓樂齊鳴,一擡八擡大轎停在了大門口,方老爺在衆人的簇擁下,滿臉喜色地迎了出來,轎簾掀出,一個體態輕盈的女子被禮娘攙扶着走了出來,方老爺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來,伸手接過禮娘手中的紅綢,牽引着新娘子向內裡走去。

一路之上,充斥着衆人的道賀聲。

禮賓相拖着長音的聲音響了起來:“一拜天地!”方老爺已是笑哈哈地拜了下去,紅綢另一端地新娘子卻是紋絲不動,紅巾之下,竟是傳出隱隱的啜泣之聲,方老爺不由大爲尷尬,重重地哼了一聲,新娘子身子一抖,哭泣的聲音小了下去,方老爺得意地笑了起來,看了一眼禮賓相。禮賓相趕緊重新吆喝起來:“一拜天……。”一個地字卻是又咽了回去。兩眼看着門口,發起呆來。

一身白衣的林鈺出現在了大門口,正自一步步向內走來,一股寒氣隨着她的行進而在房內漫廷開來。

何斌從人羣中閃了出來,雙手抱拳道:“這位姑娘,不知是哪條道上的,今日是我義兄的大喜日子,姑娘如是來喝杯喜酒,在下歡迎之至,如是有意爲難,哼哼,別說是我長槍幫在江湖上也算略有薄名,就是這河間府的文武官員,也得給我義兄幾分薄面!”

林鈺恍若未聞,白影一閃,已是繞過了何斌,仍是向新娘子走去。一個錦袍漢子擋在面前,狠狠地道:“今日家父大喜,何方來的妖女,敢來搗亂!”邊說着話,一邊伸出一雙大手,向林鈺的左肩抓去。

剛剛何斌連人影都沒有看清,就被這個神秘的女子一閃而過,心中不由大驚,眼見義兄的長子竟然伸和去抓那女子,不由脫口大叫:“世侄小心!”話音未落,那錦袍漢子已是一聲尖叫,兩個手掌之上,齊齊多了一個小洞,奇怪的是卻沒有一絲鮮血流出,劇痛之下的漢子不由大叫起來。

林鈺步伐不停,仍是向前走去,尚距離新娘子兩三步遠時,劍閃一閃,夜雨出鞘,新娘子蒙面的紅巾從中被一剖爲二。“湯姑娘,你父母託我來接你!”伸手挽住新娘子的右手,轉身向外而去。

方老爺大怒,狂吼聲中,一拳擊出,倒也是虎虎生風。林鈺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一根纖纖玉指翹起,正正地對準方老爺的右拳正中戳出,方老爺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身子倒飛而出,向一邊的酒席飛去,林鈺恨這老狗不知廉恥,是以這一指竟是用上了全力,方老爺子的身形一邊倒飛,一邊冒出騰騰霧氣,待得落下地之時,已是變成了一根冰棍。

那錦袍漢子定睛看時,不由大叫起來:“這個妖女殺了我父親,來人啊,給我將她千刀萬剮!”

此時廳內早已亂成一團,無數人奪路而逃,外面又有更多的人想涌進來,場面一時混亂到了極點。

何斌大叫一聲,拳打腳踢,將擋在門邊的一衆閒人統統地拋開,廳外的衆多大漢一擁而入,手中清一色地全握着紅櫻槍。何斌雙手接過部下遞過來的一杆精鐵鑄就的鋼槍,道:“妖女,青天白日之中竟敢當衆殺人,今日還想走脫麼?”

錦袍漢子大叫道:“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我部下就會趕來,長槍幫的弟兄只要能攔住這個妖女,每人賞黃金千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衆長槍幫衆本來見到這個女子一指就將素有武名的方老爺擊斃,心中正自顫慄,一聽有千兩黃金可拿,代價只是攔住這個女了,都是不由一喜,一時之間,倒也勇氣倍增,大喝着衝了上來。

林鈺冷笑一聲,夜雨閃處,一片斷金切玉之聲,無數的紅櫻槍頭落下地來,衆人不由亡魂皆冒,正想後退之時,卻又被後面的人擋住,只覺得一陣寒氣襲來,登時翻身倒地,他們的那點武功底子哪裡抵擋得住寂滅心經的威力,早已是魂歸極樂了。

何斌心中既痛卻怒,大喝一聲,長槍當胸扎來,林鈺手腕一翻,夜雨已是迎了上去,直切向鋼槍,何斌剛剛見識了這劍的鋒利,如何肯與夜雨相碰,紅櫻槍一抖,一伸一縮之間,已是避過了夜雨,改刺向林鈺的左腿,林鈺微微地咦了一聲,這何斌的武功可比那方老爺子高得太多了。身形一躍而起,夜雨凌空下擊,劍鋒過處,一片白濛濛的寒氣四散開來,四周早有幾個長槍幫的弟子被寒氣迎面擊中,哼也沒哼一聲,就倒在地上。

何斌心裡大驚,鋼槍風車般轉動,在自己頭頂上舞成一個圓圈,哧哧數聲,夜雨的劍尖已是在精鋼鑄就的槍桿上刺了無數個小洞。

林鈺盤旋着落下地來,十指彈動,十道寒風勁氣四面八方地向何斌襲來,直到此時,何斌心中才想起一個人來,失聲驚呼道:“你是猛虎幫的林鈺!”

他不提猛虎幫還可,一提起猛虎幫,卻正正地挑起林鈺的心中之痛,林鈺的臉色立時就白了,一股白色的霧氣自身體內散出,圍繞在林鈺的身邊,發出嗚嗚的罡風聲音,夜雨在空中已是消失不見,林鈺的身形在廳中時隱時現,每一次現身,都有數名漢子倒下,片刻功夫,廳中只剩下了何斌一人。

此時亡魂皆冒的何斌哪裡還敢戀戰,大叫一聲,長槍脫手向林鈺飛出,人卻是轉身就向外跑去,奪的一聲,長槍深深地扎進了廳內那大大的喜字上,林鈺身形一閃,已是攔在門前,纖手伸出,正正地擊中狂奔而出的何斌身上,何斌大叫一聲,身形倒飛而去,重重撞在牆壁上,軟軟地滑下地來,全身已是沒了一根好骨頭。

那湯家女兒眼見着她舉手投足之間盡然殺盡了廳內衆人,已是嚇得嚶嚀一聲,昏了過去。直到此時,林鈺的心情方纔漸漸的平靜下來,看着廳內倒斃了一地的人,不由一陣心驚,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一聽到和飛揚有關的東西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呢?此時的林鈺自是不知,她強行戡破了寂滅心經的最後一關,已是走入了岔路,倘若不能得到及時的救治,最後的結果必然是發狂而死。

帶着湯家小姐一奔到城外,在哪裡,湯和夫婦二人早已是候在哪裡,一家三口一見面,不由緊緊相擁,失聲痛哭起來。女兒的那一聲娘叫得撕心裂肺,一旁的林鈺不由一陣心酸,自己的娘現在怎麼樣了呢?她忽然強烈地想起自己的父母來,雖然他們是曾經的那麼對不起自己。

當湯和三人省起一旁的救命恩人時,林鈺早已是走得無影無蹤了。三人跪倒在地,不住地叩着拜謝。

身向大同府的林鈺自是不知,河間府的一戰,她當場擊斃了近百人,河間府的長槍幫在這一戰中幾乎全滅,連朝廷命官方耀威也是命喪當場,從這裡,白衣修羅林鈺的名字在江湖上盛傳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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