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兄弟飲酒談心,雖然明月高掛,心裡卻舒暢不起來。呂青對月嘆息,回頭一看,呂鳳竟然無聲消失,不由大驚,自己兄弟的身手堪稱一流,誰能無聲無息制住?想到這裡起身拔劍,出亭查看。四下裡靜悄悄,呂青心裡發毛,兄弟就算被人擒住也會出一聲,這樣憑空消失,實在匪夷所思。巡查半晌,有人發話:“大哥,你到外面做什麼?”回頭一看,只見呂鳳好端端坐在亭中。呂青大驚之下回到亭中問道:“兄弟,方纔怎麼回事?”呂鳳笑道:“大哥怎麼了,小弟一直坐在這裡,能有什麼事?”呂青心裡納悶:難道自己眼花了?如果是人爲,世上哪有這樣的高手?於是歸座道:“兄弟,也許方纔眼花了,方纔我明明沒看見你,以爲有強敵來襲。”呂鳳笑道:“哪有此事,小弟一直不曾偷懶,如果有高手到來,絕對逃不過小弟的雙眼。”呂青點頭:“我也感覺不到有第三人在這裡,看來是眼花了。”兩人舉杯,卻發覺酒壺竟然不見了,呂鳳心裡吃驚,酒壺一直未曾離開自己的視線,此時不見肯定是有人在側。兩兄弟使個眼色,身形交錯,雙劍抖出劍幕。回頭一看,酒壺好端端放在桌上。兩兄弟大吃一驚,呂鳳喝道:“何方高人駕到?可否現身一會。”許久無聲,兩兄弟都明白,來人並無惡意,如果要下手,早已經得手了。於是兩人收劍抱拳,呂青朗聲道:“閣下當爲極流高人,可否賜見?”呂鳳偶然回頭,卻見一個黑衣人坐在桌邊,兩手搭在胸前。驚喜之下拜倒於地:“屬下參見堂主。”呂青連忙跪倒:“堂主莫非從天上來不成?”
黑衣人正是秦正陽,點頭吩咐道:“起來說話。”兩兄弟起身,對視一眼,歡喜非常。秦正陽笑道:“你們兄弟在這裡享福,已經脫離聚風堂,我也不是聚風堂主了,不必拘禮,坐下說話。”呂青道:“無論何時,堂主都是我兄弟心中不敗的天神,只要堂主開口,我們兄弟赴湯蹈火,決不皺眉。”秦正陽點頭:“我是爲半月教的事,路過成都,特來看看你們哥倆,武功山有事,我不能久留,看到你們兩個就放心了。”呂鳳跪倒道:“小人情願追隨堂主,效犬馬之勞。”秦正陽搖頭道:“你們兄弟有家有業,何必跟着我在江湖打滾?”呂青道:“堂主,我兄弟本來就是江湖人,過不慣錦衣玉食的日子,在別人眼裡是享福,我們卻在受罪。”秦正陽笑道:“你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放着好日子不過非要到江湖打滾。放眼天下,能跟在我身邊的沒有幾人,你們兄弟如果想入江湖,就到武功山挑起聚風堂的大旗,與綠林爭勝,如果我出面就沒意思了。”兩兄弟大喜,呂青道:“堂主放心,聚風堂的大旗決不會倒。”秦正陽點頭:“金童沒臉見我,帶着萬鬆,許清江一干人進京打點,準備投身官府,聚風堂已經成爲一個空殼,這個擔子不輕。”呂鳳斬釘截鐵道:“堂主放心,一統江湖不敢說,至少可以保住江南的地盤。”秦正陽嘆口氣:“我實在不忍心看到聚風堂的大旗就這麼倒下,當初既然聲明退出聚風堂,自然不能食言,本來打算讓金剛回來主持大局,既然你們兄弟有意,這件事就交給你們兩個,該怎麼做不用我多說。”呂青道:“堂主,海青師徒本領不凡,都是堂主造就的,一旦正面交手,我們兄弟難以抵敵。”秦正陽笑道:“海青的本意是要開創天罡門,風龍的目標是綠林,不是要聚風堂。”呂鳳道:“大哥,沒有強敵顯不出我們兄弟的本領,風龍再厲害也是後輩,我們不能漲他人的威風。”呂青點頭道:“不錯,聚風堂成立的時候,強敵環伺,秦堂主赤手空拳打出一片天地,我們兄弟聯手,足以立足江湖。”秦正陽點頭:“這纔是跟隨我出生入死的弟兄,儘管放手去做。”
秦正陽走後,呂青對呂鳳道:“兄弟,秦堂主已經不是當初的江湖霸主,出神入化的身手好像九天神龍一般難以捉摸。”呂鳳搖頭:“大哥看錯了,秦堂主不像從前那麼殺氣逼人,並不是沒有雄心,而是達到了新的境界。如果沒有雄心,何必過問半月教的事?何必管聚風堂的大旗倒不倒?就憑此番施展的武功,秦堂主已經達到天下一人的頂峰。”呂青嘆道:“不錯,這樣的身手足可稱尊宇內。”兩兄弟商議過後,打點手邊的銀兩,帶領得力手下並家眷乘船離開成都,直奔武功山。此時金童已經準備到京城打點,帶領萬鬆,許清江等手下爲朝廷辦幾件大事,以另一個身份回荊門。玲瓏夫人自然要跟隨,武功山全由侯靜如協助金錢豹坐鎮。金錢豹雖然武功不差,卻沒有大將之才,金童又把大部分金寶帶走,留下一個亂攤子,金錢豹根本處理不了,乾脆學六哥蔡金鵬,到南昌做富家翁去了,武功山實際上已經空了。風龍得到消息自然不能閒着,奔行各處,大把斂財,武功山倒不用去,玲瓏夫人是財迷,不會留下多少銀兩。因此聚風堂的大旗還沒倒,不過已經朝不保夕了。呂青,呂鳳兄弟帶着大批的銀兩米糧從水路趕奔武功山,成都的生意交給親信。侯靜如雖然留在武功山,卻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旦風龍來襲就棄山逃跑。這一日得知有一隊人馬帶着大批銀兩米糧來到山下,侯靜如心裡納悶,樹倒猢猻散,這個時候誰肯涉足這個是非之地?反正不可能是風龍,所以置之不理。呂青直接來到大廳,見這裡凌亂異常,全山連一百人都沒有,聚風堂的大旗好像斷線的風箏,無力飄擺。侯靜如前來詢問:“敢問閣下哪路高人?有何見教?”呂青答道:“我是新任聚風堂主,專程來接手,你是何人?”侯靜如答道:“在下侯靜如,金堂主留我在此坐鎮,閣下既然是新任堂主,可有令牌?”呂青傲然道:“金童可沒資格支配聚風堂,我是受秦堂主指派。”侯靜如問道:“難道就憑一句空話,閣下就坐上堂主之位?”呂青笑道:“普天之下,誰敢假冒秦堂主的名頭做事?如果連這都不清楚根本就不算江湖人。”侯靜如自然知道秦正陽乃是江湖中至高無上的霸主,於是施禮道:“侯靜如參見堂主。”
呂青吩咐人曉諭武林,正式出任聚風堂主,大力整頓武功山,呂鳳提拔好手,鞏固武功山的實力。風龍得到消息,連忙與師父找彭元濟商議。彭元濟笑道:“此事定是秦堂主授意,呂青兄弟智勇兼備,可擔大任。”海青問道:“軍師怎知是秦堂主授意?呂青與我有些交往,不好破臉。”風龍也記得呂青,撓頭道:“那個呂青很夠朋友,我曾經答應要報答他,如今勢成水火,怎好攻打武功山?”彭元濟笑道:“何必攻打武功山?秦堂主不忍心看到聚風堂的大旗被毀才把呂青兄弟派出來。金童全家都進京去了,堂主令牌帶在身邊,以他的性情,根本捨不得交出聚風堂,而且呂青一向不聽金童調遣,能支使這兩兄弟的人只有秦堂主。”海青點頭:“軍師之言有理,據秘報,呂青確實說過,是秦堂主派他來的。我們不攻打武功山,難道任由聚風堂發展?”彭元濟道:“如今的形勢,黑鷹堡,聚風堂,綵鳳船的靈雲公主,還有新近崛起的半月教,都沒有一統江湖的能力,綠林道只要擁有足夠的空間生存就夠了。既然秦堂主力保聚風堂,自然會派人暗中協助,我們不可貿然行動。可以借當初的交情與呂青講和,協助聚風堂重整旗鼓,控制江南的局面。呂青通情達理,一定會順水推舟,與我們聯手,如此一來,我們就與聚風堂,乃至黑鷹堡攜起手來。”海青點頭:“如今天下皆知綠林道的實力,我們借這個機會收蓬,也免得官府懷疑我們造反。”風龍笑道:“我曾經說過,決不帶領綠林道造反,不能食言,反正已經撈了不少好處,與聚風堂講和。”
呂青出任聚風堂主,得到這個消息,最爲驚詫的首推金童,自己還帶着堂主令牌,如果呂青真的接手,自己的臉面可就丟盡了。暴怒過後,冷靜下來細想,自己接手聚風堂以來,非但沒有擴張,反而衆叛親離,好好一個江湖第一幫會四分五裂,實在沒臉責怪旁人。投身官府,本來就犯了習武者大忌,聚風堂主爲官府效力,整個聚風堂都擡不起頭。秦正陽這個時候把呂青派來,就是對自己徹底死了心。玲瓏夫人倒滿不在乎,反正手裡掌握着數不清的金銀財寶,哪裡都可以安身,如果金童加官進爵,出鎮一方,那時侯照樣呼風喚雨。金湯念念不忘綵鳳船的天魔舞,總找機會蒐羅銀票,準備到綵鳳船享樂。金童一門心思經營官場,風龍做好準備與聚風堂講和,先派人送信,呂青大喜,請海青,風龍,彭元濟,黑鷹堡的袁金鼎夫妻到武功山會商。這是三股勢力首次碰頭,自然不能草率,呂青在武功山大擺酒宴,袁金鼎碧荷欣然赴會,風龍與海青,彭元濟帶着金龍刀手趕來,呂鳳負責接待,引領衆人上山。來到大廳,呂青在門口迎候,見面抱拳:“難得盟主賞臉,裡面請。”風龍笑道:“不必客氣,當初你請我大吃了一頓,我還沒還席,又來吃你一頓,實在不好意思。”海青道:“呂兄此番出任聚風堂主,定可大展胸襟,若有用的着的地方儘管開口,決不推辭。”呂青一直在成都,與彭元濟沒什麼交往,呂鳳在荊門時日不短,經常與彭元濟飲酒談心,此番會面,百感交集。彭元濟問道:“袁堡主到了麼?”呂鳳點頭:“堡主與夫人昨日就到了,裡面請。”衆人寒暄着進入大廳,見到袁金鼎,碧荷夫妻,自然少不了見禮敘舊,袁金鼎嘆道:“如果秦堂主不離開,我們都是一家人,鬧到這一步實在想不到。”衆人都有同感,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