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竹宛。愛睍蓴璩
大夫人李氏握住顧妍夕微涼的雙手,眼淚簌簌的流下,一雙眼睛哭的都紅腫了。
玲瓏則站在大夫人的旁邊,輕聲安慰:“大夫人,您不要擔心了,大小姐一定能吉人天相,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大夫人點了點頭,可是眼淚還是忍不住流出了眼眶。
“我也知道妍夕福氣大,一定會好起來,可是……我就是看不得她滿身是傷,昏迷在牀上的樣子!”
大夫人說完這些話,已經哽咽的泣不成音。
李文卓輕聲嘆息一下,看到一個丫頭將湯藥端了上來,他接過了湯藥碗,轉身走到了牀邊。
“姑母,還是讓文卓給大表姐湯藥喝吧!”
大夫人忙從李文卓的手上將湯藥碗接過:“不用了,由我來照顧她就好!文卓,今天真的要謝謝你,如果沒有你的幫主,你大表姐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現在
李文卓粉色的薄脣輕輕抿起,虔誠道:“姑母,何必說這樣客氣的話呢?這都是文卓應該做到的
大夫人看着面前懂事的李文卓,心中對他更是充滿了感激。
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事,還是顧妍夕的安危。
大夫人用瓷勺攪起湯藥一勺,輕輕遞到顧妍夕的脣邊,順着她的雙脣間,傾倒進去,可是顧妍夕緊緊咬着牙齒,那些倒下去的湯藥,又順着她的脣角滑了出來。
大夫人忙從懷中拿出了帕子,爲她擦拭脣角上的湯藥汁。
“姑母,我來幫你!”
李文卓纖纖手指,輕輕捏着顧妍夕尖巧的下巴,將顧妍夕緊咬的牙齒捏開,而這時大夫人攪起一勺已經晾好,溫熱的湯藥遞進了顧妍夕的口中。
顧妍夕雖然是昏迷,卻像是能感覺到一樣,張了張口,將湯藥全部喝下。
大夫人欣慰的笑了笑,與李文卓對視一眼,又攪起一勺湯藥給顧妍夕服下,如此以來,一碗湯藥都被顧妍夕飲下了。
大夫人這才放心的笑了笑,將空湯藥碗遞給了玲瓏:“妍夕將這些藥都喝下了,很快就會好起來了!”
“嗯!大小姐一定會好起來的!“
李文卓只是輕輕笑了笑,並未說什麼話,但是他們都感覺到,顧妍夕一定會很快好起來。
“顧妍夕,你這個踐人,給我滾出來!”
“賤蹄子,你害死了我三姐,給我滾過來!”
屋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和一些人的吵鬧之聲。
大夫人李氏蹙起眉頭,與李文卓對視一眼。
李文卓秀眉皺起,轉身向屋外走去,卻是被大夫人攔住了。
“文卓,你不要去了,還是讓姑母去吧!”
李文卓知道,大夫人李氏表面上是個柔弱的女子,可骨子裡其實是個很要強的人。
李文卓點了點頭:“好,姑母您要小心!”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大夫人朝着屋外快步走去,剛要到門邊,迎面走來了一張鵝蛋臉,妝容豔麗,一臉尖酸刻薄的樣子。
“你家那個小踐人呢?”三姨娘於氏毫不客氣的喊着。
大夫人李氏蹙眉,不悅道:“三姨娘,請你注意下自己的言詞,什麼小踐人?妍夕是我的女兒,我不容你這樣說她
三姨娘於氏冷冷一笑:“呦,你還知道她是你的女兒,你知不知道,你的女兒犯了大錯誤了,她殺了我的女兒
大夫人剛纔有聽說顧傾雪從閣樓上滾落下來,當場身亡,但是她根本沒有從李文卓的口中聽說,顧傾雪是被妍夕害死的。
大夫人眸色淡然:“三姨娘,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對於傾雪的死,我也很難過,但是你可不要亂說,是我的女兒害死了你的女兒,你可知道,這些話若是被老爺知道了,後果會怎樣嗎?”
三姨娘故意挑高了聲音道:“大夫人,你這是
怕老爺知道了,你的那個寶貝女兒殺了傾雪嗎?想替她掩蓋罪行嗎?告訴你,已經晚了,老爺都知道了!”
說完,她轉身清冷一笑,看着身後穿着臧綠色衣袍,滿面肅色的顧德。
顧德眯起如鷹一般銳亮的眼睛,緊抿着嘴脣,快步要朝着屋內走去,卻是被大夫人攔住了。
他怒道:“走開,別逼我對你動手
大夫人李氏搖了搖頭,固執道:“老爺,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是在氣頭上,畢竟傾雪的死,讓您一定很難過,但是這件事並不是老爺您這樣想的,傾雪的死真的與妍夕無關?”
三姨娘一聽,挑唆道:“什麼沒有關係?那爲什麼兩個人同樣上了閣樓,而最後死去的人是傾雪,而不是顧妍夕?”
大夫人反駁道:“三姨娘,你以爲你的女兒死了,很悽慘,可是你以爲我的女兒好到哪裡去了嗎?她從閣樓上跌落下來,現在也滿身是傷,不知道還能不能醒來呢?”
從前的大夫人,遇到這種情況,一定不會正面和三姨娘起衝突,因爲她知道她是一家之母,若是這樣做,就是不給顧德面子,就是不把自己的身份擺正,根本不配最寬宏大度的主母。
可是現在,她知道了,若是真的想保護好身邊的人,就應該強大起來,有些時候,所謂的寬宏大度,就是給了那些小人長威風的行爲。
三姨娘於氏也沒有想到,大夫人會這樣的伶牙俐齒,而且看人的眼神也冷冰冰的,不再像從前那麼溫柔了。
她從心底打醋,一想起顧妍夕這個有手段,下手毫不留情面的女兒,她的孃親也差不到哪裡去。
她嚇得身子一抖,忙伸出手挽住了顧德的胳膊。
“老爺,大夫人真是好凶啊,她蠻不講理!”
顧德冷哼一口氣,擡起手就是給了大夫人李氏一耳光。
大夫人身子一搖晃,差點跌倒在地上。
還好李文卓及時趕來,扶住了她。
他勸說道:“姑父,您這是做什麼?爲什麼要打姑母?”
顧德沒想到李文卓也在這間屋子中,李文卓是李國公的兒子,而李國公又是當今皇上身邊的大紅人,光是這個權勢,就是他不可俞樾,更不能小瞧的。
他有一絲尷尬,但是一看到三姨娘於氏哭的滿面淚痕,何等悽慘,他就怒氣衝心。
“文卓,這是顧家的事,不容你多管閒事
“可是,你打的卻是侄兒的姑母,侄兒怎麼會不心疼呢?”
李文卓瑪瑙石般黑亮的眼睛,多了些清冷之氣。
顧德雖然知道他是後輩,沒什麼可畏懼的,但是大夫人李氏畢竟是李家的人,又是李國公的親妹妹,難免李文卓回到國公府後,不和李國公談起此事。
這也是爲何大夫人李氏能在顧丞相府,穩坐大夫人的位置的緣由。
二姨娘眼尖,一眼就看出了顧德的顧顧忌,她在面容如牡丹花般美麗的顧傾城耳邊低語幾聲,顧傾城垂下美眸淡淡一笑。
接着朝着顧傾茹走去,顧傾雪畢竟是顧傾茹的親姐姐,即使兩個人的關係並不親厚,但是血濃於水的親情還是分不開的。
顧傾城在她耳邊挑唆道:“四妹,你要是在不哭,在不鬧,怕是三妹的死,父親會看在李家的份上,得過且過了
顧傾茹心中一咯噔,蹙起眉頭:“難道三姐真的要白死了嗎?我不要她這樣含冤而死!”
顧傾茹尖尖的小臉上多了一些冷然之氣,大聲哭着,跪在了顧德的面前。
“父親,三姐含冤而死,而有些人偏偏覺得自己身份高貴,高人一等,就這樣濫殺無辜,害人不淺。父親,女兒知道您爲難,可是看在三姐也是您的親骨肉的份上,就替她討回一個公道吧!”
二姨娘陸氏給了三姨娘於氏一個眼色,接着她拉着顧傾城的衣袖,一起跪拜。
“老爺,妾身從來都沒有這樣求過老爺您,但是三小姐死的畢竟是無辜的,即便顧妍夕是嫡出的女兒,是大夫人的女兒,也不能殺了人還逍遙法外,希望您給她懲罰,讓她得到應有的下場
三姨娘於氏一聽到二姨娘添油加醋了,她便演的更加煽情,跪在了地上,淚眼婆娑,甚至還在地上磕了兩聲響頭。
“老爺,妾身別無他求,只要您能給傾雪一個死去的公道,那麼傾雪就是已經死了,含笑九/泉了!”
顧德一聽,顧家的人都有着一致的見解,心底最後的一道猶豫的防線,也徹底的卸掉了。
他冷聲道:“顧妍夕這個孽女,殺了傾雪還這樣不知悔改,連同大夫人還這樣包庇她,真是不把老夫看在眼裡。老夫決定了,將你們母女都拖去冰窖,不到五個時辰,不得放出
衆人一聽,不由得驚訝,要知道在冰窖裡三個時辰就已經要結束了一個人的生命了,更別說是五個時辰?
而顧德這一次下了這樣的狠口,顯然是想將大夫人和顧妍夕置於死地。
大夫人一邊面頰紅腫,脣角裂開了,出了血,然而在聽到顧德說完這句話,她的心碎了,苦澀的笑了笑。
“我懷胎十月,辛辛苦苦將妍夕養大,生她在初春三月十三,竟然被人認爲是不詳之兆,所以妍夕的氏名和傾城他們不,本是嫡女的她,連庶女過的生活都不如。她小的時候,經常被人嘲笑,說她不是老爺您親生的,爲何連姓氏都不是和傾城一樣,顯然是野孩子。可妍夕是個好孩子,只是哭的眼睛都腫了,卻還是瞞着我,不肯將這件事告訴我,怕我擔心她,怕我難過
說道這裡,大夫人哽咽了下:“有一天,您說有急事要見妍夕,於是我出了丞相府在府外找她,這纔看到,她哭的眼睛紅紅,被三五個孩子圍住,指着鼻子笑話她,說她不是老爺的女兒,是野種,我這才知道小小的妍夕,承受了怎樣的苦楚。可是老爺您呢?只關心自己的官位和錢財,根本沒有關心過她,更沒有想過妍夕會因爲這樣的名字遭到那麼多人的白眼
“夠了,你給老夫住口!”顧德氣急敗壞的喊着。
大夫人李氏毫不理會道:“老爺,你一定不知道,妍夕是在六歲的時候得了智障,六歲前的她是那麼的天真可愛,可是六歲後的她,一直都是神志不清,經常被人欺負,不但被傾雪他們合夥欺負,就連顧家的家僕也一樣欺負她傻,不懂事,時常把捉弄她,作爲取樂子。堂堂一個顧丞相府的大千金,嫡女小姐,卻是被人不當人看,如此欺辱。老爺您知道嗎?您關心過嗎?您這個做父親的,什麼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當時的妍夕有多麼難過,多麼的傷心?”
躺在牀榻上的女子,面容清麗,但面上的皮膚卻是多處擦傷和撞傷,面色也略顯蒼白。
從她的眼稍,有兩行清淚滑過,雖然沒有睜開眼,卻是像聽進了心裡一般。
顧德良心被人戳痛了,擡起的大手本來應該朝着大夫人的臉上揮下,卻是遲遲沒有落下。
二姨娘陸氏、三姨娘於氏,以及顧傾城他們幾個人都看着這一幕,心咚咚跳着,但卻遲遲沒有看到他們想要的結果。
顧德一咬牙,推開了大夫人李氏,而大夫人被李文卓扶住,纔沒有被推倒在地。
當顧德氣沖沖來到了內屋的牀邊時,看到了顧妍夕滿面傷痕,蒼白如紙,就像是沒有呼吸的木偶一樣,毫無生氣的躺在牀上。
他的這顆心也顫抖了。
“妍夕她?”
大夫人淡淡道:“妍夕她和傾雪一樣是從閣樓上摔下,只是她不幸中的萬幸,沒有摔死,但是大夫說,卻不知道何時能醒來。如果她醒不過來,也和死沒有什麼區別了!”
大夫人說完這句話,故意看向了三姨娘於氏,於氏一看到顧妍夕身上受的傷如此嚴重,也就不像剛纔那麼的憤怒,甚至心裡想着顧妍夕能一輩子醒過來。
顧德剛纔還憤怒的臉色,這一刻也黯然了下來。
他重重嘆息一聲,轉身離去。
二姨娘和三姨娘一看顧德都離開了,他們的主心骨都沒了,於是帶着他們的女兒也快步跟了過去,離開了屋子。
李文卓扶着身心受傷的大夫人走回到牀榻邊,大夫人苦澀笑了笑,拉起顧妍夕的手,放在她的手心,柔聲道:“妍夕,你一定要快醒過來,孃親等你!”
七天後的鴻國,金碧輝煌的飛鴻殿。
一身
黑色錦袍的俊俏男子急促跑進了大殿中,戴着銀製面具的妖孽男子微微眯起雙眸。
聲音冰冷道:“有何事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