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華宮中,夜半燈火通明,宮人們站在了宮殿之外,列成了一排,各個面帶肅色,像是在等待殿中之人傳來的重要示令。
殿門突然被人推開,一身粉色宮裝模樣嬌俏的宮女,傳告道:“皇后娘娘已經無事了,你們都退下吧!”
“是,玲瓏姑姑!”
這些宮人們都有序的轉身,從殿門前散開。
玲瓏這才轉身回到了殿中,望見躺在榻上滿頭細汗,面色略顯蒼白,正被月蝶細心擦拭額頭上汗珠的顧妍夕,她不由得輕嘆一口氣。
“大小姐……”
她喚着顧妍夕,卻看了一眼仍在殿中的阮經軒,見他一直鎖着眉頭,像是有話要對顧妍夕交代,她也就住了口。
阮經軒輕嘆一聲,囑咐道:“妍夕,你都六個月身孕了,不能在過度疲勞,做出這種危險之事。”
顧妍夕輕鬆笑道:“不是十月懷胎才能生下孩子嗎?現在不過是六個月,我又不同於那些孕婦們身嬌肉貴,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阮經軒無奈的搖頭一笑:“你還是這樣固執,我還真是拿你沒有辦法了!”
他看了一眼剛剛被端來放在桌上的熱氣騰騰的湯藥,走過去將湯藥碗端在了手心,走到了榻邊,攪起一湯勺,在脣邊吹了吹,遞到顧妍夕的脣邊。
“來,喝下它!”
顧妍夕蹙了蹙眉頭,覺得讓一個大男人喂她喝下湯藥,真的有些難爲情。
這個人若是炎鴻澈,她的夫君也就罷了,偏偏是阮經軒,這讓旁人看到了,該怎樣看他們?
顧妍夕剛纔還歡快的笑容,這一刻又冷冰冰的僵在了面上,看向了坐在她身側的月蝶。
“月蝶,還是你來服侍本宮喝下湯藥吧,阮經軒今天爲本宮的事已經夠操勞了,就不要在勞累他了!”
月蝶和玲瓏先是對視一眼,她點了點頭,伸出手不等阮經軒遞給他,已經從他的手心中將湯藥碗端來。
“阮太醫您辛苦了,快要天亮了阮太醫還是回太醫院好好休息下吧!”
玲瓏看出了阮經軒對顧妍夕的心思,她有些不大得意阮經軒了,畢竟大小姐是皇上的心頭寶,他這樣諂媚和獻殷情做什麼?
玲瓏也上前,一把拉住了阮經軒的手臂,勸道:“阮太醫,就算你不睡,我家大小姐身子現在虛弱,也需要好好休息,所以請你先離開這裡,我家大小姐要歇息了!”
阮經軒面色依然淡然,看不出是否發怒或是有其他想法。
“妍夕,今夜我就住在太醫院了,若是你有不舒服時,可以隨時來找我。”
“多謝你阮經軒,慢走!……玲瓏,將阮經軒送出大殿!”
“是!大小姐!”
玲瓏朝着阮經軒笑了笑,和阮經軒一同離開了寢殿。
月蝶餘光掃了一眼阮經軒的背影,收回眸光後,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一下一下機械的攪着藥湯,遲遲沒有將藥湯送進顧妍夕的口中。
顧妍夕輕聲喚道:“月蝶……月蝶!”
“妍夕,你在喚我啊?”
月蝶有些驚訝的反問一句,卻遭到顧妍夕的一記白眼。
“你若是在將藥湯攪下去,藥湯可是要涼透了!”
月蝶尷尬的笑了笑,這才攪起了藥湯,放在脣邊輕輕吹了吹,遞到顧妍夕的脣邊。
顧妍夕將湯勺中的苦藥湯一口飲下,苦的她皺起了眉頭。
月蝶見顧妍夕皺眉的樣子,忍不住想笑:“良藥苦口利於病!妍夕……你可要將這碗湯藥都喝完!”
顧妍夕有些發怵,這藥湯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苦,應該是加了幾位去火的藥材在其中,她喝下一口就已經受不住了,再一看還有一大碗湯藥,她要是全喝下了,豈不是要苦死?
“月蝶,我喝過藥湯了,你端下去吧!”
“只喝了那麼一點點,你就閒苦了?你之前頂着大肚子到處走,還和李挺廣和魏國太子周旋對戰時,怎麼不想想你腹中還有孩子呢,不顧及他的安危?”
說完,月蝶忍不住笑,又攪了一湯勺苦藥,遞到顧妍夕的脣邊,顧妍夕又是一口飲下,苦的眉毛擰成了一字眉。
“都給我吧,還不如一次性喝光它,免得它苦的要命。”
顧妍夕將盛着藥湯的碗從月蝶的手中奪走,擡起頭一飲而下,她這樣的動作倒是讓月蝶頗爲驚訝,沒想到顧妍夕竟然有這樣的膽量,竟然一口氣喝下了全部的苦藥?
顧妍夕將藥湯的碗遞給了月蝶,月蝶忙將帕子取出,爲她擦拭脣角上沾着的藥汁。
“妍夕,月蝶有時不得不佩服你,你竟然能一口氣都喝下去?你不是說那藥很苦嗎?難道你不怕?”
顧妍夕聳了聳肩膀,眉毛依舊緊鎖,眼淚都要飆出來了。
“說不怕苦是假的,不過你們都一致認爲我待肚中的孩子不好了,若是我在全部喝下,你們一定會將我用口水淹沒了!”
“大小姐,給你拿來了,你快點吃幾顆蜜棗,去去苦!”
玲瓏不知從哪裡拿來了一紙包,紙包打開,裡面有晶瑩剔透的幾顆蜜棗,看起來一定很香甜。
顧妍夕捏了幾顆蜜棗吃下,感覺到口中滿是甘甜,苦澀的味道也被這種香甜的味道所掩蓋,甚至甜到了心裡,讓顧妍夕忍不住又吃了好幾顆。
一包蜜棗倒也不多,只有十幾顆,顧妍夕吃完了,有點意猶未盡的感覺,吩咐玲瓏道:“玲瓏,在給我去拿來些蜜棗,這蜜棗真的香甜可口,剛纔口中和胃中的苦味都在吃了蜜棗之後,感覺不到了。”
玲瓏有些爲難的看了一眼手心中端着的空紙包道:“大小姐這不是我從御廚拿來的,而是……阮太醫讓我給你的,他說藥很苦,喝過後就吃幾顆蜜棗,這樣就不會苦口苦味了。”
月蝶一聽,眉心微擰,瞪了玲瓏一眼。
顧妍夕顯然也有些尷尬,但只是幾顆蜜棗而已,應該算不了什麼。
“妍夕,你難道沒有感覺到,阮經軒好像很喜歡你?”
“喜歡我?我已經是炎鴻澈的妻子了,而且還壞有了身孕,我都已經成爲婦人了,他怎麼可能會喜歡我?”
月蝶端着空碗,輕勸道:“不管你是真懂還是假懂,我不得奉勸你,還是離他遠一點爲好……這個人,我總覺得很不簡單!”
玲瓏‘嗯嗯!’了兩聲,點了點頭。
“大小姐,你看他每一次都對你這樣的關心和照顧,還不叫你皇后娘娘,叫你妍夕?我聽了都覺得彆扭,你還是離他遠一點吧,就算他沒有壞心,你也不討厭他,可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他一定會生怒的!”
顧妍夕見月蝶和玲瓏兩個人像是圍攻她一眼,一人一語,都在勸她離阮經軒遠一點,顧妍夕無奈一笑。
“好了,我聽你們的勸告,以後離他遠一點就是了!”
她面色不大好,姑且也是疲累了,打了個哈欠:“我累了,想睡了!”
月蝶將空碗放到桌自上,接着走回到邊,玲瓏扶着顧妍夕緩緩躺下,月蝶則將木枕放好,待顧妍夕躺下後,她將天蠶絲軟被輕輕蓋在顧妍夕的身上。
月蝶和玲瓏二人見顧妍夕闔上了雙眸,這纔將殿中的燈火熄滅,兩個人走出了寢殿,坐在了長椅之上,爲保證顧妍夕的安全,守在了寢殿門外。
燈火熄滅後,顧妍夕翻身,面容正對着榻之內,眼淚順着眼角,最後向着右側垂落,滴到了木枕之上,殷出了點點的水花圖案。
——老夫人,妍夕欠你的實在是太多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和肚中的孩子好好的活下去,還有……我一定會等來二叔,讓他來見你入土前的最後一面。
顧妍夕這睡的太沉,想必是前幾日太累了,難得回宮能睡個安穩的覺,一覺醒來時已經是晌午。
顧妍夕醒來後,由玲瓏和月蝶服侍她洗漱,女妝,換上了一身蘇錦緞子的淺粉色的長裙。
她用過了早膳後,玲瓏按照阮經軒的吩咐,又端來了一碗苦藥。
顧妍夕這段日子都需要調息靜養,怕是離不開這種苦藥了,她蹙了蹙眉頭,看到玲瓏又拿來了一紙包蜜棗,顧妍夕知道這是阮經軒送給她,用於喝完苦藥之後甜口甜胃的。
她想起玲瓏和月蝶的話,覺得他們說的話不無道理,於是她選擇了喝下苦藥,卻沒有吃下那包蜜棗,並且讓玲瓏退還給阮經軒。
玲瓏離開了,月蝶扶着顧妍夕在宮院之中走走。
宮院上有一個小花壇,花壇裡開滿了各色各樣的秋菊。
顧妍夕聞着秋菊的香氣,感覺沁人心脾,心清氣爽。
“皇后娘娘……”
男子的聲音如清泉般動聽,聲聲扣在顧妍夕的心中。
他終於出現了,她等了他這麼久,他終於在今日出現了。
顧妍夕回眸間,望見一身青衣的俊朗男子朝着她走來。
他劍眉星目,粉紅的薄脣緊抿,看似神色焦急,但仍是一副痞美的樣貌,俊秀無雙。
“二叔……你終於來了”
顧妍夕與顧淳迎面而走,各走十幾步,就在近在咫尺之時。
“妍夕,小心!”
顧淳一把將顧妍夕攔在了懷中,將手中的飛刀朝着顧妍夕的身後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