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妍夕聽到了他的聲音,這麼多年來他們朝夕相處,又豈會聽聞不出這個男子的輕喚聲是誰?
她背對着邊,沒有回答他的話,假寐。
“妍夕,我知道你沒有睡,你是在生我的氣,所以不肯理我。”
男子的聲音有些苦澀,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她恨他也是應該的。
“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吧!”
顧妍夕清冷地回了一句話,仍舊沒有翻身看向他。
“我承認我是自私的,爲了得到你,給你下了忘情蠱,讓你忘記了過去……但你和炎鴻澈在一起,根本不會幸福。”
他很堅定的繼續道:“他雖然給了你一國之母的高高位置,卻不能給你一個安逸的生活。再說了爲了皇族開枝散葉,他一定會納妃嬪的,而那些妃嬪若是生下皇子,他給你們母子的感情還能是全部嗎?他還會至始至終只愛你們母子嗎?甚至連你們的安危他都不能保證,你認爲他是你應該託付終身的男人嗎?”
他見顧妍夕仍舊沒有轉身,伸出手想要碰上她的肩膀,卻在手指觸碰到她的肩頭時,被她微涼的手掌打掉。
她轉過身,從榻上坐起,因爲屋中蠟燭熄滅一片黑暗,她只能依稀望見一個男子的身影。
“阮經軒,我感謝你這四年來對我們母子的關愛,可是這四年無法彌補你讓我和小天與炎鴻澈親鄰子散的感情,甚至到現在我都不能記憶起與炎鴻澈在一起生活的事,只能形同陌路,無法將心交給他,你知不知道,這個時候我真的很難受……”
顧妍夕苦澀地笑了笑:“對,我是很恨你,恨你讓我失憶,恨你讓我們母子如今遭到了離別,恨你破壞了我們一家人的幸福……可這四年來,你對我們母子的好,也同樣很重要,所以你讓我怎麼能恨起你來?”
阮經軒一聽顧妍夕心裡是記掛他的,他一激動想要擁抱着顧妍夕:“我就知道你會原諒我!”
顧妍夕伸出手推開他的胸膛,淡淡道:“我是不會在相信你了,所以我們才應該是做陌生人,以後你也不要來找我和小天了。”
阮經軒聽聞了顧妍夕的話,身子有些僵硬,連心跳都感覺停止了,這句話真的太讓他難以相信,也難以接受。
“不!我不會輕易的離開你,終有一天你會相信我,只有我才能帶給你們母子安逸的生活!”
阮經軒明知道這是在欺騙自己,可還是堅決的說出了這句話,轉身走向木窗,縱身一躍從敞開的木窗跳了出去。
顧妍夕看不見他離去的背影,也看不到阮經軒傷痛的神情,她的脣角帶着一抹悲涼的苦笑,阮經軒爲什麼你一直都這樣固執的錯下去,明知道你怎樣做都不會有結果,可是你卻還要堅持下去。
我只能在最後,對你說聲對不起!我的心裡永遠都不可能有你!
黎仁宮。
魏皇后坐在雕有金鳳的大椅之上,一雙如水般盪漾的雙眸凝向身旁暈睡在椅子上的男娃面龐。
“他長得相貌真好!”
她身邊的貼身宮女茵秋附和道:“是啊,瞧他的眉眼長得真俊氣,皇后娘娘要是認他爲乾兒子,那該多好啊!”
魏皇后一聽,面色陰沉下來:“茵秋,本宮可不是想認他爲乾兒子!”
茵秋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擡起手就要掌自己的嘴。
“奴婢該死,奴婢又說了娘娘不喜歡聽的話,奴婢該打!”
魏皇后擡手:“好了,住手吧!”
她伸出纖長的手指,撫上了男娃細滑的小臉蛋:“這孩子本宮見了就喜歡,所以本宮要他成爲本宮的兒子,唯一的一個兒子。”
茵秋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皇后娘娘,且不說這個男娃已經有些年歲了,會知道他的生母是誰,在皇上這裡,他就不會同意的,太子雖然是麗嬪所生,但是麗嬪可都是聽你的話,太子也一樣聽你的吩咐,難道你想放棄他們嗎?”
“太子自小就知道他的生母是麗嬪,而且母子二人生活在一起也有十五年了,這十五年的感情自然是根深蒂固,就算是聽從本宮的吩咐,可遇到了大事還是會離本宮而去,他們母子纔是一條心。”
她看到男娃的睡眼時,意味深長一笑:“可他就不同了,現在只有四歲大,一個四歲的孩子若是從此以後當本宮是母后,將來一定會爲本宮唯命是從,還會孝敬本宮!至於皇上那裡,本宮可以先隱瞞着,不讓他知道。”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茵秋,李太醫找來沒有?”
茵秋剛剛聽了魏皇后的縝可怖心思,到現在還是驚魂未定,聽到魏皇后喚她,她纔回過神來。
“回皇后娘娘的話,已經命人去找李太醫來了,應該快到了!”
茵秋的話音剛落,李太醫已經進殿拜見了魏皇后。
“微臣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魏皇后柔聲一笑,擡起手:“好了,李太醫快請起!今日召見你來這裡,是想讓你爲本宮做一件事。”
李太醫就知道,每一次魏皇后找他準沒好事。
他警惕地問道:“是什麼事?”
“這個孩子最近總愛想起以前可怕的經歷,夜夜不能入睡,想讓你想辦法讓他忘記過去。”
李太醫一聽,忙搖頭:“他這麼小,若是吃了那些令人喪失記憶的藥物,怕是對他的健康有影響。”
魏皇后紅脣咧開一抹如薔薇一樣豔麗的笑容:“李太醫在魏宮裡能有今天的位置,可都是本宮提拔你的,若是你讓這個男娃忘記過去的事卻害了他的身子,本宮是不會放過你的。”
李太醫一聽,面色嚇的發白,忙開口道:“皇后娘娘息怒,微臣一定會竭盡所能,讓他身子完好的忘記過去。”
魏皇后滿意地點了點頭:“有你這句話,本宮就放心了,那李太醫現在就準備一下,本宮就坐在這裡看你如何醫治吧!”
李太醫擡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細汗,回道:“遵命,皇后娘娘,不過微臣還需要配製和熬製一些湯藥,等一切都準備好了,才能讓皇后娘娘親眼所見。”
魏皇后推了推手:“那就下去準備一下,本宮不着急,就在這裡等你!茵秋,你送李太醫一起離開大殿!”
“遵命,皇后娘娘!”
茵秋送李太醫離開了大殿,魏皇后則細細端量依靠在長椅上的男娃面容,正在這時,有宮女進殿稟報。
“皇后娘娘,賢王說有事要找您商議一下!”
魏皇后一聽,細細的眉毛蹙起,看了看昏睡的男娃,她輕嘆一聲:“讓他現在殿外候着,本宮等下讓他進殿。”
“遵命,皇后娘娘!”
小宮女退出了大殿,殿中候着的幾個宮女是她的心腹,她讓她們將男娃藏到了她宮中的密室,待這些宮女處理妥當了,她這才命宮女去通傳在殿外候着的賢王,讓他進殿。
顧淳和顧妍夕走進黎仁宮,發現這裡擺設很是清淡典雅,沒有過多的奢華,倒像是一種古香古色之氣,牆壁上掛着很多畫卷和詩句,一看就知道魏皇后是一個喜好文墨之人。
顧淳拜過了魏皇后,魏皇后這才溫婉地笑了笑,給他們賜座。
“不知賢王來找本宮,有何事想商議?國家大事的話,本宮是後宮之人不能參政的,要是賢王是爲了這個而來,本宮可是幫不了你!”
“皇后娘娘,本王來找您,您心裡應該清楚纔是!除非是小公主她不喜歡本王,還不好意思回絕本王,纔會讓皇后娘娘您那番話!”
魏皇后輕笑道:“賢王真是多想了,麗兒對你是很中意的,只不過她最近身子不大好,不方便見人,所以還請賢王在等上幾日,等麗兒身子好了,本宮在讓你們相見!”
顧妍夕聽了魏皇后說着打自己臉的謊話,不禁想笑,炫麗這是被打成了豬頭臉了,連你都不認的她了,所以纔沒臉見客了吧?
顧妍夕垂下含笑的雙眸,突然間發現長椅的一腳有一枚玉指環,這玉指環是用瓊脂白玉做成的,而且精小,是她命玉器工匠親手打給小天,給他戴在食指上用來保健康的。
這枚指環怎麼會遺落在長椅之下,還是在魏皇后的宮殿之中?
顧妍夕恍然間明白一件事,小天很有可能就藏在了魏皇后的宮中?
她先是安撫住了她激動的心情,她端起宮女奉上的一杯清茶,裝作燙到了舌頭,將茶杯不小心掉在地上,茶杯摔得破碎,茶水濺溼了她的衣襬。
顧妍夕裝作燙到了腳,哎呦的叫了幾聲,蹲下身子的時候將長椅腳邊的那枚指環拾起。
魏皇后關切的問道:“這位使臣沒事吧?要不要命人帶你下去換一身衣物和鞋子?”
顧妍夕搖頭,有些惶恐:“多謝魏皇后的關心,微臣沒有事!”
她掃了一眼牆壁上掛着的字畫,讚歎道:“這些字畫真的很美!不知道是出自於誰的手筆,皇后娘娘您能告訴微臣嗎?”
魏皇后優雅笑道:“這些都是本宮閒來爲了打發時間畫的,哪裡稱得上佳品呢?”
“皇后娘娘的內殿中是否也有這樣的字畫,賢王也是好畫之人,可否和娘娘您一同進殿欣賞一下?”
魏皇后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好,那就請賢王不要笑話本宮的拙筆了!”
“本王只會欣賞皇后娘娘的美詩畫的!”
顧淳不知道爲何顧妍夕要進魏皇后的寢殿,但還是附和了顧妍夕的話。
魏皇后優雅大方的走在前面引他們進她的內殿,而顧妍夕將那枚指環緊緊握在手心:兒子,孃親來找你了,你能感應到孃親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