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賢秀也擰着眉頭,她斥責着季明山,但是說話的口氣,卻又是無奈至極,甚至有一些低聲下氣請求的意味,很是痛苦的樣子,季明山指着浴室的手,無力的垂下,沒忍住又嘆了口氣,情緒低落又沮喪。
他掙開張賢秀的手,轉身收拾了一下因爲季昕瑜入住而變的有些凌亂的房間,和含着金湯勺,一出生就錦衣玉食,有人照顧伺候的季昕瑜不一樣,身爲季炳賢的長子,季明山小時候也吃了不少苦頭,家裡的農活,還有其他的粗活重活,他都能幹,只是現在很少動作罷了。
不單單是他,他的幾個弟弟妹妹也都有過一段艱苦的歲月,但是已經過了幾十年富貴安逸的生活了,身爲兄長長輩,他不想也不能因爲自己的一己之私,讓他們再回到過去。
季家能有今天,到底有多不容易,除了大家長季炳賢,他的體會是最深的。
張賢秀看着他動手,也跟着一起幫忙,季昕瑜在窄小的她不習慣的浴室洗漱完,擦着頭髮出來,就看到季明山和張賢秀一起,整理打掃衛生。
“爸,媽,你們還打掃什麼,我馬上就要離開這鬼地方了。”
季昕瑜的口氣倨傲,張賢秀唯恐季明山發飆,她想要的一家三口最後一頓紀念的團圓飯也泡湯,下意識的看向了季明山的方向,見他無動於衷,低頭做着手上的事情,鬆了口氣。
季昕瑜也擡頭打量了四下一眼,“感覺就像做了一場噩夢,真想把這個地方給毀了。”
她嘀咕了一句,張賢秀沒忍住,又往季明山的方向瞄了一眼,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她心裡也覺得季昕瑜太不懂事了。
“我幫你把頭髮擦一下。”
張賢秀將今天視爲對季昕瑜最後的寵溺,什麼都想爲她做,要不是怕季昕瑜懷疑質問,剛剛季昕瑜洗澡,她都想跟着進去幫忙。
季昕瑜並沒有推辭,直接將手上的毛巾遞給了伸手的張賢秀,坐在了牀尾的牀邊上,皺着眉道:“媽,你是不知道這牀板有多硬,睡了幾天,我現在渾身痠痛,手都快要擡不起來了。”
張賢秀站在季昕瑜的身後替她擦頭髮,忍着心裡的酸楚替她擦頭髮,“環境就是這樣,就算覺得不習慣不適應,也只能克服一下,昕昕啊,以前我和你爸爸還有你爺爺太嬌慣你了。”
季昕瑜轉身,擡眸看向張賢秀,點了點頭,“爲什麼要克服?我馬上就可以像以前那樣了,我知道你,爸爸還有爺爺最心疼我了,肯定不會一直讓我呆在這個地方的,你們肯定會救我出去的,爺爺呢?他怎麼沒來?是不是在家裡等我?”
季昕瑜回答的理所當然,她歡悅的眼神,飽含的信任,讓張賢秀羞愧難當。
“媽,以前是我眼瞎心盲太偏執,非唐弈琛不嫁,耽誤了這麼多年,吃了這麼多苦頭,結果卻沒討到半點好處,那個男人,他眼神有問題,從這裡出去後,我就相親,那麼大的B城,肯定有比唐弈琛好,他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季昕瑜信誓旦旦,明明是唐弈琛看不上她的死纏爛打,糾纏不休,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就好像唐弈琛有眼無珠,把珍珠當蚌殼。
張賢秀看着季昕瑜那樣,低垂着腦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房間裡的東西不多,季昕瑜在搬進來之前,又打掃了一次,所以並不難清理,季明山的動作還挺利落,很快就收拾好了,他轉身,就看到張賢秀低着頭,季昕瑜興致勃勃的,說的十分帶勁,那樣子,絲毫沒有讓季明山覺得欣慰,反而極爲刺眼。
季明山將手上的掃帚和畚斗放到了一角,去洗手間洗了手,出來的時候,走到了桌旁,將塑料袋裡面盛了菜的一次性快餐盒取了出來打開,還有盛了煲湯的保溫杯,而後看着季昕瑜道:“你在這裡的這幾天,肯定沒吃好,這是我和你媽媽親自爲你準備的,都是你愛吃的。”
季昕瑜上前看了一眼,確實都是她愛吃的,而且從味道來看,還是季明山和張賢秀親自下的廚,她嚥了咽口水,擡頭看着神色有些奇怪的季明山,皺着眉頭問道:“爸,你不是來接我出去的嗎?”
她說話間,拿起一次性餐盒的蓋子,將菜蓋好,“我們先離開這裡,爸,這鬼地方,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呆了,我們回去酒店再說。”
和張賢秀他們相比,季明山對季昕瑜還是挺嚴厲的,季昕瑜也有些怕他,她知道自己這次犯了很大的錯誤,對季明山說話,她並不是那麼有底氣,含着請求。
“就在這裡吃。”
季明山並沒有訓斥季昕瑜,但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口氣,完全是不容商量的,季昕瑜愣愣的看着季明山,季明山無動於衷,氣氛凝滯,有些尷尬起來,張賢秀上前,握住了季昕瑜的手,“好了,來來回回,菜都涼了,味道肯定也不好,就在這裡吃吧。”
季昕瑜心裡是很不願意的,但是季明山在這裡,她也不敢放肆,哦了一聲,季明山坐下,季昕瑜也坐下,張賢秀則拿出了碗筷,分別放在幾個人的跟前。
季昕瑜說是不願意在這鬼地方多呆了,也不想在這裡吃飯,但是這幾天的伙食並不好,她擔驚受怕的,她沒睡好也沒吃好,現在坐在桌上,聞到這香味,她吃了幾口,胃口頓時大開,吃的比什麼時候都有味道。
張賢秀看着她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卻半點胃口都沒有,不住的給季昕瑜夾菜,讓她多吃點,好幾次,都差點哭出來。
季明山見季昕瑜吃的差不多了,放下了筷子,“昕瑜,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在面對困難,身處困境的時候,要有面對和承擔的勇氣,我和你媽保護不了你一輩子,也照顧不了你一輩子,所有的一切,都得靠你自己,是充滿了希望的活着,還是一蹶不振,選擇權,也在你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