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下腳跟，秦七七盯着那輛車看了許多。
其實顧傾城就端坐在車上，正準備離開。
顧傾城沒料到秦七七火急火燎趕來，眼下和秦七七撞上，神色略顯得不自然起來，扯了扯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轉動方向盤立即離開。
換做平常，顧傾城肯定會上前諷刺秦七七幾句，但此刻，顧傾城比秦七七還要心虛，只希望秦七七沒注意到她。
但……這種可能性很低，秦七七認得她的車。
——
“讓你們等很久了？”當秦七七往咖啡廳裡走去的時候，已然換上一副客氣的嘴臉。
“其實我們也剛來沒多久。”那三戶人家搖頭。
“這樣，我們一起吃個便飯吧？”秦七七往四周看了看，臨時決定去一家中餐館，有些事情，在飯桌上更好解決。
這三戶人家也不好拒絕，如果他們真心想友好處理和秦氏的糾紛，理當要同意和秦七七用同一張桌子吃飯。
他們很快輾轉到一家中餐館，價格平民，氣氛熱鬧。
秦七七挑了一個包間。
“我先喝一杯，向你們賠罪了。”秦七七舉起酒杯，一干而淨。
那幾人不出聲。
“你們有什麼想說的，都可以跟我講，回頭我和家人商量。”秦七七滿臉真誠。
“那麼，就直接點，你們秦氏打算出多少錢，擺平這件事？”有人問。
“這樣吧，你們先說，你們想要多少？”說實話，秦七七心裡沒底，自然要讓對方先報個數，雖然用錢議論人命，顯得殘忍，但此刻，秦七七不得不這麼做，她會盡力幫這三戶人家爭取合適的利益。
“三百萬。”那人又頓了一頓，強調，“每戶人家三百萬。”
“也就是說，你們一共需要九百萬？”這不是一筆小數目，秦七七眼神黯淡，但如果出錢就能擺平所有的事，也不算太虧。
“我不在秦氏工作，暫時不瞭解秦氏能出多少錢，這樣，我回頭跟幾個哥哥商量過之後，再給你們答覆，成嗎？”秦七七沒有武斷地答應，萬一秦氏拿不出這個錢，只怕這三戶人家心中的火焰更甚。
這幾人面面相覷，眼中在算計着什麼，經過一番思考之後勉強點點頭，算是同意秦七七的建議。
“不過，如果你們做的太過分，那就只能上法庭解決這件事了！”其中有人丟下狠話。
“我很明白你的意思。”秦七七臉色僵白，她當然不想鬧到法院去，那對秦家的打擊是致命的。
“秦小姐，我看你，比你的那兩個各個靠譜，現在我只想問你一句，建築倒塌到底是意外，還是你們秦氏使用了什麼違規材料？”那人說着，同時開啓錄音器。
秦七七眼神猛地往下一沉，有些事情，即便是事實，也不能隨意說出去，她想了想，搖頭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在開什麼玩笑？”那人嗤笑，“你姓秦，你家裡做什麼勾當，難道你真的不清楚？”
“我一直在祁氏工作。”秦七七捏緊手背，只覺得手心裡滿滿都是汗，“所以我對於家裡的事情，不是很瞭解，但我想，我們秦氏不會買進違規材料，這是非法的。”
“難說呢，在利益跟前，誰在意別人的生死，眼下就是人吃人的社會，你害我，我害你，還有什麼良心可言？特別是你們這些吸血般的商人，眼中只有利益。”那人說完，又拍了拍腦袋，“我看你們家那幢別墅，值不少錢吧？轉手的話，賣個幾百萬不費事，所以，如果你想解決糾紛的話，九百萬是一分都不能少。”
秦七七咬牙，“那是我們秦家的老宅子。”
“難道我兒子就該死了？”那人分毫不退讓。
“老先生，您先消消火，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秦七七在心裡下了決定，如果秦家真的拿不出錢，就只能把老宅子給賣了，原本秦家也算風光，如今卻混成這般狼狽樣子，秦七七的心中抽疼不已。
但和金錢比起來，當然是人命更加重要。
“今天，先談到這裡，我下一次再給你們答覆，請給我一天的時間……我需要和家人商量商量，關於那九百萬的事情。”只要拿出這些錢，就能挽救秦氏，這麼算下來，其實也不算太虧，秦七七鬆了口氣。
“好，明天這個時間，依舊在這裡，我們繼續談談。”這三戶人家紛紛點頭。
其實秦七七前腳剛離開，便被人盯上了。
秦七七總覺得察覺到，有雙眼睛在一直望着她，不可能是錯覺。
然而沒多久，那人主動現身。
秦七七立即認出來，對方便是剛纔在包間用餐的一個，是死者的家屬。
“你好，我叫趙德。”對方先做了自我介紹。
“趙先生，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單獨跟我談？”轉身，秦七七正色問。
“沒錯。”趙德點點頭，“我特意追出來，其實沒什麼想說的，就是想知道一個真相，之前我問過你的問題，希望你能再回答我一次……秦氏的材料是不是違規的？”
秦七七喉嚨緊了緊，如果輕易曝光家族醜聞，就等於坑害了所有的秦家人，她脣角抽搐着答，“沒有。”
“請你不要緊張，也不要以爲我帶着惡意，我只是想要一句真話，畢竟現在這個社會，想要一個人講真話，真的太難了。”趙德嗤笑，他敢確定，秦七七肯定沒有講真話。
“我說的，就是真話，我們秦氏不可能利用違規材料。”秦七七拔高聲音，有力反駁。
“那爲什麼，祁氏突然取消和秦氏的合作？”趙德逼問，“你在祁氏合作，而且還是管理層，你肯定知道其中的蹊蹺。”
“說白了，我不過是給人家打工的，上面的決定，是不可能透露給我的。”秦七七解釋，“不過，根據我的耳聞，似是祁氏不滿意秦氏的醜聞，所以才臨時取消了合作。”
“希望事實真的是如此。”從秦七七這兒挖掘不出任何真話，趙德心中失望，他給過秦七七機會，但她卻昧着良心，幫着她自己的家人。
——
“九百萬？”秦媽發出尖銳的聲音，秦爸也連連嘆氣，“七七，你怎麼單獨和那幫土匪見面？”
“他們沒傷着你吧？”秦睿成擔心地問。
“眼下這種情況，他們是不會做任何傷害我的事情的，否則原本是我們理虧的事情，倒變成他們理虧。”秦七七的解釋很有可信度。
“九百萬……”眯起眼眸，秦遠只覺得，對方是獅子大開口，“價格顯然不合理，將近一千萬。”
“價格應該還可以再談。”說着，秦七七留戀地望着自家別墅，如果把房子賣了，肯定能湊齊這些錢。
“七七，難道你想把房子都賣掉？”秦媽的聲音更加尖銳了，“我是不會同意的！”她原本也是大家小姐，誰曾想跟着秦爸，沒享受過幾天的榮華富貴，倒黴的事情卻一件接着一件。
“媽，你先不要着急，如果走投無路的話，把房子先賣掉也沒什麼，錢還可以再賺。”秦七七試圖說服秦媽。
“什麼叫做錢沒了還可以再賺？”秦媽不服氣地說，“這是老秦家最後一點資產了，如果我們淪落到賣房子的地步，你知道外界會怎麼看待我嗎？以後我再也沒臉出去做美容了，要被外面那些人議論死。”
“我倒是贊成七七的做法，難道我們不賣掉房子，就不會讓人家說了？”秦睿成冷下眸子，“總有低谷的時候，眼下就是看清楚形勢的時候，等我們家再站起來，要那些人好看！”
“睿成，你先不要衝動，你以爲眼下的形勢，是你想翻身就翻身的，總的有些資本吧？賣房子做生意倒是可以，但如果賣房子是爲了還債……”秦遠嘆氣，“這次我過去，跟他們那幾個人談談價格。”
其實，秦遠沒想到，那幾人會主動找上秦七七，他側頭看了秦七七一眼，“七七，你跟他們，沒亂講什麼話吧？”
“我沒有。”秦七七當然聽得懂表哥的話。
“那就好，他們手中沒我們的把柄。”秦遠鬆了口氣。
當天，秦遠約了那三戶人家吃飯，對方卻避而不見。
秦七七得知這件事，回撥了上次的電話。
餐館包間。
秦七七已經喝到半醉。
“秦小姐，如果你有誠意的話，再喝三杯。”趙德從開始，就在忽悠秦七七喝酒。
秦七七怎麼可能沒看出趙德的心思，是想灌醉她，然而眼下，秦七七沒有選擇，又是一杯下肚。
“秦小姐爲人果然爽快。”趙德衝身邊那男人使了個眼神，那人立即給秦七七倒酒。
秦七七按住發疼的眉頭，頭疼不已，“我們下次再談吧？今天，我喝多了……”
捂住脣角，秦七七幾次想吐，但硬是忍了回去。
“嗯，看你今晚喝多了，我幫你打車回家吧。”趙德勾脣，裝模做樣扶着秦七七往門外走。
一路上，秦七七神色恍惚，“沒關係，我自己能回家，你先放開我。”
“不要害怕，我只是扶着你出去，幫你叫車子而已。”趙德在秦七七耳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