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初時的朦朧未曾認出來人,可當對方勾起脣角那絲邪笑,還有那凜凜如狼的眼神,熟悉得令人毛骨悚然。慕千雪的記憶瞬間倒帶,認出來人是鄭成愷時,小手亦不由自主地握緊成拳。
俏臉生寒,她口氣如冰似雪:“出去。”
“什麼?”
一霎的錯愕,是鄭成愷未曾料到在自己說了那樣的話後,她依舊如此絕然。冰冷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如女神般聖潔的女子。心不甘,情不願,卻也不得不承認宋天楊的眼光,在遇到慕千雪後,終於正常了。
“這裡不歡迎你。”
伴娘們不在,原本新娘休息室裡還有二少奶姐幫帶着小雨和三胞胎,可孩子們太吵太瘋,所以二少奶奶剛纔把孩子們一起帶到了隔壁。原是怕鬧着她,沒想到卻給這種人鑽了空子。
以宋天楊算無遺漏的佈置,鄭成愷原本是絕對沒可能混進來的。可宋天楊不是凡人,鄭成愷又豈是等閒之輩?他是葉冷身邊最有潛力的‘殺手’,縱然他的身手不如宋天楊,可他強有力的黑道背景仍舊可以助他做成許多原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而且,此時此刻他還一身侍應生的打扮。
宋天楊再厲害,一雙眼也看不全今天這麼多人的現場,終還是讓這漏網之魚混了進來。可不得不說的是,這人膽子實在是大,他這樣鋌而走險,如果被宋天楊抓到,後果,不用想也知道會很慘。
“果然是宋天楊的女人,這個時候還能這樣鎮定,怪不得連桑妮都輸給了你。”
原本就覺得這人的一張臉令她作慪,聽他就這般提到桑妮,她禁不住又低吼道:“滾出去!”
“真的不想聽聽我要對你說什麼嗎?三少奶奶?”
憑心而論,鄭成愷其實長得並不醜,如果他不是總這樣故意邪惡地笑的話,他甚至還能稱得上帥氣。可是,任何和桑妮有關係的人她都不會喜歡,更何況,鄭成愷還對自己做過那樣過份的事。
沒耐心再聽他多廢話,慕千雪學着宋天楊慣用的口氣道:“一,自己走,二,我讓保全上來請你走。”
聞聲,一直遠遠倚着門廊的鄭成愷突然一笑:“慕千雪,你真的很特別。”
她已經給過他機會了,不珍惜的話也不能怪她。反手抓過身邊的手機,剛按了一個鍵便被人搶去。身體接觸到的同時,她觸電般彈開,整個人慌亂地後退了好幾步:“別碰我!”
“認出我了是嗎?”
深吸了一口氣,慕千雪琉璃般的眸子閃耀着,突然大聲吼道:“滾開!”
看她那麼害怕,鄭成愷沒有再靠近,只勾着脣角一笑:“放心吧!這種地方我怎麼敢動你?我來,真的只是想跟你說一句話。”
“我沒興趣聽。”
聞聲,鄭成愷笑得更加流裡流氣了:“可是怎麼辦呢?你越是沒興趣聽,我就越想說給你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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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會有進來的,你確定不要趕緊逃命 ?”故做鎮定地微笑,慕千雪的神容冷冷,聲調更加冷冷:“宋天楊脾氣可不好。”
“宋天楊的拳頭我真的領教過了,很厲害,差點就活活打死我,可惜!到底是‘良民’啊!要是直接打死我就沒今天的事了不是麼?偏偏還給我留了一條賤命,讓我來壞他的好事。”
慕千雪眼底翻滾着波浪,憋着一口氣,怒喝:“滾!”
“你就那麼想嫁給撞死你爸媽的兇手麼?慕千雪?”
“…………”
原本的就臉色僵冷,聽到這話已然徹底失去血色。慕千雪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烏幽幽的黑眸縱然隔着頭紗也避不過那凜凜寒氣。
“嘖嘖嘖!看到你這種表情,我真的很享受啊!可怎麼辦呢?這就是事實,是宋天楊一直不敢讓你知道的真相,也是你一直收到那些照片的原因。”說完,鄭成愷還邪惡一笑,又笑笑地問她:“想不想看肇事司機的照片?拍的很清楚呢!”
如果他不說這些,慕千雪幾乎真的要相信他的話了。可是,那些照片提醒着她,這個男人的立場與他們絕對對立,所以,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爲了打擊自己,而他說的話,當然同樣也是。
所以,他想用這樣的謊言來打倒自己麼?
真可笑!
“鄭成愷,你真可憐!”
“你說什麼?”
慕千雪儘可能輕蔑地看着他,口氣裡的嘲諷明顯得讓他無法忽略:“爲了一個不愛你的女人,你把自己變成了和她一樣的瘋子,你不可憐誰可憐?”
“至少,她沒撞死我的父母。”
冷冷一哼,慕千雪鄙夷道:“你以爲你這麼說了我就會相信?”宋天楊是撞死她爸媽的兇手?這怎麼可能?當年那個肇事司機已經親自登門道歉了,她記得一清二楚。
“是不相信?還是不打算相信?”
一步步逼近,一步步威脅,鄭成愷同樣嘲諷道:“宋家的三少奶奶呢!這個位置多少女人趨之若鶩?你會這麼選我真的能理解。”
“你胡說。”
饒是慕千雪自視淡定,也被他那種輕視的口吻給弄得心裡直冒火。
“是嗎?但願我是胡說好了。”聲落,鄭成愷勾脣一笑,邪氣的眸底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同情之色。慕千雪看得心頭一哽,正要大聲叫人過來趕他走,休息室的門口恰好傳來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由遠及近的程度,一步步似敲打在慕千雪的心上。她惡狠狠地瞪着面前那個邪惡的男人,用眼神告訴他已逃無可逃,可他卻只是咧嘴一笑。然後,竟當着她的面,直接從三樓的窗戶一躍而下。
慕千雪心都嚇停了,顧不上尖叫便慌亂地撲向窗臺,預料之中的血腥場面未曾看到,卻見那個邪惡的男人,正好端端地站在樓下對自己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而三樓新娘休息室的窗臺上,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特製的鋼爪…………
夏波清是在婚禮前最後兩個小時才趕回京市的,一路急趕至酒店,連禮服都是直接在酒店的化妝間裡換的。不過,二少奶奶蘇戀的*團隊也不是吃素的,一羣人圍着他左右上下地一搗騰,四十分鐘後夏波清已從上到下煥然一新………
夏波清雖已年近五十,看上去卻不過三十多歲的年紀,長相英俊,氣質又儒雅出塵,令天后的*團隊都咂舌不已。如此男神,放眼娛樂圈也不過一兩人可以匹敵,可娛樂圈裡的天王怎比得過現實裡的霸氣側露的大BOSS?
瞬時,夏老男神的身後,又添新一撥的粉絲。
在粉絲們心心眼的相送之下,夏波清帥氣逼人地走向了新娘休息室。
推門而入,是滿室的清寂。
沒有想象中的喜悅,沒有意料中的輕鬆,唯一的感覺,只是清冷。夏波清的眉頭明顯地一挑,顯然是對這樣的安排有些不滿意,新娘子的身邊就算沒有伴娘也應該留兩個人照顧吧?怎麼能讓她一個人呆這裡?
“小雪?”
一連叫了三聲,站在窗臺前的女子卻始終神思恍然,直到夏波清穩步而來,落拓地站到她的面前,她纔在巨大的暗影中瑟瑟擡首。
第一眼的錯愕之餘,是雙眸簇亮的驚喜之光一閃而逝:“乾爹,你回來啦?”
“我不回來,誰將你親手交到他的手裡?”
“………”
聞聲,慕千雪眼底的光亮驟失,如同滄海中領航的燈塔驟然熄滅,只剩下看似平靜的暗潮滔滔。
夏波清是何等精明之人?只一眼便看出她情緒不對,明明的關切,卻又一幅半開玩笑的口吻:“怎麼了?新娘子好像不高興啊!”
“乾爹,我很害怕。”
以爲自己堅強,所以原打算什麼也不說,可真正到了最後的時刻,她還是覺得自己越來越懦弱了。
“怕什麼?”
“我,真的應該嫁給宋天楊嗎?”她知道自己問的這個問題很蠢,很令人無語。可是,她真的很害怕,害怕自己聽到的那些話真的變成事實。
她知道不能相信,因爲對她來說,她更相信宋天楊的爲人。可她是個律師,她深信無風不起浪,還有那些時不時會收到的快遞,她真的覺得自己似乎捲入了一個巨大漩渦,很想努力爬出來,可只憑她一人的氣力,怎麼也不夠。所以,當她看到夏波清的時候,便條件反射地想要跟他求助。
只希望他能在這關鍵的時刻,做她心裡的那座引航燈塔,指引她找到最正確的方向。
“怎麼了?我們小雪是到現在纔開始恐婚了麼?”夏波清的口氣一直柔柔軟軟,大手不自覺地伸過來,輕輕地撫向她彆着頭紗的發頂:“別怕,乾爹陪着你。”
“乾爹………”
不知爲何,鼻頭酸澀。
慕千雪隱忍許久的眼淚,又開始在眼眶中打轉,下意識地拉着他的大手,將臉靠在他熱熱的掌心。彷彿只有那樣心裡才能好受一些,彷彿只有那樣,心情才能好受一些。這個如同父親的男人,給她的感覺完全與宋天楊不同。可是,在這樣特殊的時刻,她心裡對他的信任,竟然一點都不比宋天楊要少。
雖然,這樣的感覺她自己都說不清是爲什麼,可他真的很像她爸爸,像那個小時候會給她舉高高,長大後會帶着她一起看飛機,遙想天空,暢聊夢想的爸爸,像現在她最需要的………爸爸!
“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沒有,只是………”搖搖頭,將臉埋進他的掌心,有溫熱的淚珠滾滾而落,她哽咽着,卻還是含糊地找了個藉口:“太緊張了。”
鄭成愷說的那些話太可怕了,她怎麼敢隨便對別人說?而且,她怎麼能因爲一個一直想破壞她幸福的男人而去懷疑宋天楊的爲人呢?他是那樣正直的一個人,如果他真的做了,一定會告訴自己。
他說過的,他不會騙她的,不會………
“小雪,乾爹在這裡。”
聞聲,慕千雪眼淚落的更急:“乾爹,我怕我做錯選擇,我怕………有一天我會後悔。”
感覺到掌心的溼潤,夏波清的心狠狠一顫。還以爲她是因爲要結婚了,纔會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像那些要離開父母的女兒一樣感懷傷情。
也許是太過匆忙的趕回來讓他失了往日的清醒,也許是因爲今天氣氛的特殊而讓他放鬆了警惕。總之,夏波清那樣精明的一個人,卻在明顯地察覺到慕千雪的異樣後,沒有再過多的追問她傷心的理由,只像一個真正的父親一樣,溫柔的安撫着待嫁的‘女兒’,讓她不要怕,讓她不要緊張。
“除了脾氣不好以外,那小子,其實挺不錯的。”
難得地勾了脣,夏波清中肯地評價着宋天楊,雖然在商場上他與宋建仁勢均力敵,可在養孩子的方面,他自問不如對方。宋家的四位少爺個個優秀,三少雖然看似紈絝,責任感卻極強,雖然,那脾氣也是霸道了一些。但人無完人,誰能又保證自己的身上沒有一點問題呢?
有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是必要的。
“乾爹,要是他騙了我呢?”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慕千雪就後悔了,她怎麼能真的懷疑他呢?閉了眼,又滾出一滴清淚,慕千雪心頭似裂開了一般痛着,卻仍舊不忘自我催眠:不,不是這樣的,一定不是這樣的。
聞聲,夏波清微微挑眉:“這麼不信任他?”
“不是,只是………”
她又慌亂地搖頭,這一次,竟哽咽着再也說不下去。
不是不信任宋天楊,可是,誰能在聽到了那樣的話後還能毫不動搖?所以她才需要夏波清的安慰,需要他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她沒有做錯選擇,她沒有看錯男人,她沒有既將犯下彌天大錯………
“半個月的時間,這樣的排場,如果不是傾盡所有,做不到的。小雪,我並非覺得宋天楊是個完美無缺的男人,以前甚至不看好你和他在一起。可是,我看得出來他對你是真心的,更看得出來,你對他的癡心。”
做爲男人,夏波清看得懂宋天楊的急切,一如當年他想要求得美人歸的時候,那樣的小心翼翼,那樣的迫不急待。男人的愛不如女人細膩,可一旦付出真心,那便是一輩子的刻骨。他相信自己沒有看錯人,也相信宋天楊是真的喜歡慕千雪,纔會如此盡心盡力。
可比起這些,他更心疼的是慕千雪的那一片深情。這個他當成親生女兒一般疼愛的女孩子,值得擁有世間最好的老公,宋天楊當然不是最好的那一個,可他卻是慕千雪最想選擇的那一個。
人活一輩子,愛與被愛,錯過的人太多太多。
能找到一個與自己兩情相悅的人太難,他錯過的,不希望這個丫頭也錯過。所以,縱然以岳父的眼光看不太中宋天楊,可他還是想親手把她交到他手上。因爲他很清楚,慕千雪和自己一樣,把深愛的人當成了自己的畢生所願。他可是她的願望啊!他怎麼能不如她的願?
“我沒有懷疑過他對我的真心。”
若是兩人之間沒有感情,她不可惜,索性是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沒什麼好難過的。可是,那個男人爲自己做了那麼多傻事,又對她說過那麼多遍‘我愛你’,她怎麼還會懷疑他的真心?也許,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我明明知道你愛我,卻永遠都無法再接受你。
真相,如果真有那麼一個真相。
再愛又如何?
只這麼一想,心都疼抽了,慕千雪痛苦地縮了一下肩,卻引得夏波清微微沉了眉:“小雪,你在懷疑什麼?”
“………”
她在懷疑什麼?
對了,她就是在懷疑着什麼,所以纔會如此掙扎,如此不自信。不是她聽到的那樣對不對?快告訴她,他沒有騙她什麼,快!快!快!
“去K市的時候,那小子原本是想讓我一個人去的,我不答應,他就真的跟我去了。去許家的時候,他原本也是不想去的,我不答應,他又跟我去了。”話到這裡,夏波清伸手而來,大拇指輕試着她眼角的珠淚,又徐徐勸道:“那小子是什麼樣的性子,你應該比我清楚,他這麼讓着我,不是因爲我有多強大,而是因爲,你有多強大。”
“………”
慕千雪的眼淚又來了,想哭,鼻子都酸得透不過氣。她不是不知道宋天楊有多好,這陣子他爲她做的一切讓她心都要甜化了,可正因爲如此她才更害怕啊!害怕這樣的男人和她註定有緣無份。
她可不可以假裝自己剛纔失聰了?她可不可以假裝什麼也不知道?其實,真的什麼也不是對不對?就是她多心了,因爲那鄭的那些鬼話就多心了。這就是他要的效果嘛!他要報復,所以破壞她們的婚禮,讓宋天楊和自己都不痛快,對,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的………
將她的傷感看在眼裡,夏波清仍以爲她這樣患得患失是因爲太過緊張,又和聲良悅地開口:“他很在乎你,想把這個婚禮辦好,又想讓我心甘情願地放手,所以才肯事事順着我。在K市,他明明那樣想離開,可直到我親口應允讓他風風光光大辦一場之前,他卻一直不敢動。後來,我答應了,他當時就轉身去了機場,回來後難道不是第一個回家陪你?”
“我知道他對我好,可是………”
她有些說不下去,夏波清卻突然以退爲進道:“小雪,如果真的不想嫁,那就再好好想想!乾爹能讓他風風光光爲你辦這一場,也敢要求他再給你一段時間來重新考慮這件事。”
夏波清語氣狂妄,說完後又語重心長:“只是,你自己必須要想好了,今天,真的不跟我一起出去嗎?”
她知道夏波清敢說這樣的話,就真的敢這樣做。
可她,卻在他這樣縱容的神情中開始猶豫不絕。出了這道門,他們要攜手走向的就是佈置好的禮堂。那裡,她名正言順的丈夫正在禮堂的正中央等着自己,等着她,親口說出那聲:我願意!
她真的要因爲別人惡意的‘中傷’,就放棄自己的幸福麼?她真的要因爲一個不值得信任的人,就放棄自己已全心全意相信的丈夫麼?
她真的………
一千一萬個質疑,一千一萬種猶豫,慕千雪垂着頭,那爲難的樣子看得夏波清又是一嘆。右手,輕覆上她的頭頂,儒雅的BOSS乾爹氣洪如鍾:“小雪,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乾爹都會支持。”
“謝謝你!乾爹!”
“好了好了,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啊!”說着,他又打趣道:“這是真的不打算出去了的意思?”
聞聲,慕千雪搖頭一笑,終於堅定道:“要的,我要出去的。”
答應過要試着相信他的,答應過要全心全意的信任他的,縱然聽到的那些話亂了她的心神,可嫁給他的心思一如既往。不能被那些未經證實的話題毀了這場婚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她絕不會去試。
她眼神中的堅定,一如年輕時的夏波清。
那種無謂,那種勇敢,還有那種對愛的堅定,皆能喚醒夏波清心深處最沉重的記憶。那時候,傾城在等着聶老爺子帶她出來見自己的時候,是不是如曾如小雪這般糾結?真的很感激當年她還是執意嫁給了自己,一如現在,他也相信,只要自己牽着慕千雪的小手交到宋天楊的手中。
那小子的表情,一定如自己當年一般,精彩絕倫!
“走吧!”
沒有再多言語,只是一聲走吧!
時間終於到了,他的‘女兒’終於要嫁了。
悠揚的禮樂聲中,那雕花的大門遲遲緩開。
星光閃耀般登場的父女,一經出場便全場矚目。純美的雪色令人不忍觸碰,白得無絲無痕,如同百合花一樣淡泊、嬌柔。那層層疊疊的輕紗瀰漫,如印在藍天中飄過的朵朵白雲,懸在空中 ,卻印在心海;穿在慕千雪的身上,卻刻在了宋天楊心尖。
挽着‘父親’的手臂,踩在小天使爲她撒下的花瓣上,慕千雪款步走向象徵幸福的鮮花拱門,身後是四個粉妝玉琢的小花童,輕輕託着她背後長達五米的超長裙襬。全場寂靜,唯有婚禮的音樂還在忘我地飄蕩………
剎那間的芳菲,似乎定格成了永恆。
她的新娘一步步向他走來,帶着晶瑩的微笑,那樣的嫺靜端莊,扣動着人的心絃,美的令人無法呼吸………
自從明白自己的心思開始,宋天楊便一直在等待這一天,等待這一刻。曾經還恥笑過二少結婚的時候期待的表情像個孩子,如今,當他自己也變得‘孩子氣’,那種被幸福充盈的感覺,讓他眼眶都熱了起來。
一步,一步,又一步………
當宋天楊終於自夏波清手中接過慕千雪的手,深深的一個鞠躬代表了千言萬語。鐘聲響起,然後便是所有人都熟悉的結婚進行曲,新娘挽着新郎的手,如同挽着她未來一生的幸福。
“我要分別問你們兩人同樣的一個問題,這是一個很長的問題,請在聽完後纔回答。”宣讀婚禮誓詞的牧師看上去五六十歲的年紀,是個風趣和藹的Y國人,但因爲主持婚禮,他臉上的表情肅穆,問的問題雖如其它婚禮一般千篇一律,卻因他語氣抑揚頓挫,而顯得格然的莊嚴。
“宋天楊,你是否願意娶慕千雪爲妻,按照聖經的教訓與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結爲一體,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他,如同你愛自己一樣。無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她,直到離開世界?”
“是的,我願意。”
幾乎是毫不猶豫,宋天楊微笑着說出自己的答案,太過興奮的他,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小妻子,在聽到他這一聲我願意的時候,眼角已掛上了晶瑩的淚滴。
她知道他是真心的,她一定不會選錯。
“慕千雪,你是否願意嫁宋天楊爲妻,按照聖經的教訓與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結爲一體,愛他、安慰他、尊重他、保護他,如同你愛自己一樣。無論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他,直到離開世界?”
“是的,我願………”意。
‘啪’地一聲,新人頭頂上鮮花圈成的大花球瞬間破裂開來,那聲音太響直接打斷了她最後的那一字。
這是原本設定好的一幕,雖然比她預計的早了許多,但慕千雪因爲事先知情所以並不慌亂,直到,她驚訝地發現原該飛揚輕舞的玫瑰花瓣變成了如雪片般飛落的照片時,她一顆原本滾燙的心,瞬時凝上了萬千冰雪。
“什麼東西啊?”
“一定是三少和三少奶奶的結婚照,真特別啊這設計。哎!不對啊!這怎麼………”
“天啊!好嚇人,這是什麼照片啊?”
“車禍嗎?怎麼還有剛出生的孩子。”
“天啊!真噁心!”
“可是,這個男人怎麼看着好像是………”
“三少?”
“另一個好像是杜少啊!凌雲航空的明星機長。”
“………”
聽着那些彷彿就在耳邊的議論聲,慕千雪眼前重影重重。
一幕幕,一段段,閃過的都是那些可怕又血腥的畫面。撞爛的車身,滿地的鮮血,肢殘面破的屍體,還有滿身是血的早產嬰兒………
慕千雪下意識地抖了起來,縱然隔着那層皎白的薄紗,她目光中的哀傷,終歸還是慢慢地,慢慢地凝結成絕望………
“不要看。”
下意識地將她緊緊護在懷裡,當宋天楊銳利的目光落在那如雪紛飛的照片上時,這三個字幾乎是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了。
懷中之人僵硬的身體已說明了一切。心口劇痛着,剎那間撕開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口子,原本堵在心頭的所有疑問,終在這一刻化成了利刃,深深地扎入她的心間。
“爲幹什麼讓我不要看?”
如果他不說這三個字,她或者真的會選擇閉上眼。可現在,她即便什麼也不看,也明白他說的不要看是什麼意思。原來,這些照片存在的真正意義,只爲了告訴她,她不該嫁給這個不該嫁給的人。
深深深呼吸,回頭不看他。
將臉垂下來,慕千雪的聲音甕甕地,卻帶着一意孤行的堅定:“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
“告訴我不是你。”
她是怎麼挺過來的啊?
當鄭成愷在休息室裡追問着她,當鄭成愷告訴她真相,她雖然動搖過,卻始終還是選擇了勇敢地走向他。可是,他怎麼能將她置於這樣可笑的境地?既然做了那樣的事,不肯坦白就算了,怎麼還能若無其事地拉着她舉起婚禮?
六年多了,六年多了啊!
他騙了她這麼多年,怪不得他一開始怎麼也不能接受自己,原來,他們之間從來不僅僅只是誤會,而是………深仇大恨!
“雪兒,我………”
百密一疏,功虧一簣!
那一刻的挫敗感,比宋天楊這三十二年來經歷的哪一次都重,只差一個字,只差一個字她就是他的妻子了,可他最終還是從最幸福的雲端跌落下來………
無言以對,不,應該叫………無顏以對!
“我說過的,我會記仇的………”
聞聲,宋天楊大驚失色,腦子裡環繞不止的,始終是她那清清脆脆的一句話:我怕疼,所以你不要騙我,我會記仇的………
“咱們好好談談,就這件事好好談談好嗎?”那一刻,宋天楊的聲音在抖,手心裡也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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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猜到這一天會來,卻沒想到,真相來的這樣慘烈。他一手策劃的婚禮,他精心準備的一切,此時此刻,竟顯得那樣諷刺,刺得他心口汩汩地冒着血。
“還有什麼可談的?”
好累啊!真的好累啊!
累到她站都站不穩,想靠進他懷裡尋求片刻的安逸,又覺得………很賤是不是?嗓子眼裡都裹了沙,每吐出一個字都磨擦着沙沙地疼,她始終沒有掀起面前的頭紗,是因爲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因痛苦而扭曲變形的臉。
“我可以解釋的,雪兒,你聽我說………”
“我想靜一靜。”
“雪兒………”
“不要這樣叫我,這會讓我覺得自己……很噁心。”
她想了很久,纔想到這麼一個形容詞。因爲她真的就是這麼覺得的,貪戀他的溫柔,貪戀他的體貼,甚至……貪戀他的聲音……做爲爸媽的孩子,她怎麼能還是這樣‘愛’他?
她太噁心了啊!噁心得她多聽這一聲雪兒就要作嘔!
割肉一般的疼,可她卻只能讓自己表現得越來越冷,挺直了脊樑朝外走,頭也不敢回,眼也不敢看,只是那樣昂首闊步,一步也不肯再回頭。
宋天楊,我們之間完了。
這一次,徹底玩完了………
PS:重虐之下必有補償,以下新鮮出爐的精品小劇場!
三少(暴躁的踹翻桌子):洛瀾你活膩了!
不能劇透好作者(弱弱地縮肩):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啊!
三少(怒吼):早不撒照片,晚不撒照片,那是爺的婚禮啊!你個人形女*你怎麼下得了手?
不能劇透好作者(快哭了):爺,虐虐更健康!
三少(崩潰了,捶地大哭):爺造了什麼孽啊~~~~~~更新有虐就有人叫好啊~~~~~~~更新沒虐就有人喊雪兒帶球跑啊~~~~~才甜蜜了幾章啊~~~~~作者就天降神蹟大殺四方啊~~~~~爺怎麼你們了啊~~~~~~你們怎麼就這麼不願意看見爺好啊~~~~~